38、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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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早上，一辆马车停在书院门口，宋宽把包袱和提篮放进车厢，英娘在一旁絮絮地说着：
“包袱里有给你做的衣物、鞋子，你别舍不得穿。如果不够，写信给我，我再给你做，我特意花大钱买的好料子，舒适透气。”
“提篮里是给你们路上吃的，还有一小罐你喜欢的姜辣萝卜，前天刚腌的，你尝尝，如果不入味，就再放几天。”
“你平时也别关顾着读书，时不时舒活舒活筋骨，身体健康，才更有精神。”
“现在早晚还是凉，注意添衣保暖，如果还是病了，不要硬挺着，抓紧看郎中。”
“还有……”
“姐，你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宋宽哭笑不得。
“哼，我上次倒是放心，还不是让你跑了？”英娘忍不住翻旧账，“你要是再来这出，我就……”
“知道了知道了，”宋宽见身后好友与孟思为忍不住笑，窘迫起来，打断英娘的话，双手抱拳，恳求她不要再说。
英娘见状，撇撇嘴。宋宽说道：“姐，你过生辰那天，我还想上门讨顿生日宴吃，结果你店里的伙计说你们出去了，等好一会儿，你们也不回来。只好托他告诉你启程日期。虽然迟了，还是祝你健康如意、平安喜乐。”
“我会尽力，以后定要考出个官身，作为贺礼报答姐姐，然后给你买个大铺子、大宅子，让你后半生舒舒服服的享清福。”
英娘笑出声：“那我就等着你的铺子宅院，到时候你不给我，我可不依。”
“包在我身上。”宋宽也笑了。
正说着，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宋宽看清来者，招呼道：“行之兄！”
那人下马，牵着马往前走几步，笑道：“你们动作好快，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
“还没到时间，是我们心急。”宋宽说完，介绍道，“行之兄，这是我姐姐，姐，这就是上次我跟你提到的，邀请我们一起去读书的朋友。”
英娘忙行万福，说道：“宽儿能有机会向名师学习，多亏公子引荐，多谢公子。”
那人却怔怔地说道：“你，你是……”
英娘迷惑，以为他没听清宋宽的介绍，又重复道：“我是宋宽的姐姐。”
那人回过身，回礼道：“在下崔至，见过宋娘子，宋娘子不必客气，我和子方一见如故，能与他一同读书也是我的幸事。只是……”
“宋娘子，可记得，在哪里见过我？”
“我们见过？”英娘诧异，重复道，“在哪？”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小身儿不大，千两黄金无价，爱搽满面胭脂，常在花前月下，打一文房器物。”
“啊！猜谜的那个！”英娘恍然大悟，指着他说。
崔至笑着说：“没想到还能再次遇见，你竟然就是宋子方的姐姐。”
后面孟思为提醒道：“时间已到，我们该启程了。”
于是宋宽等人进入马车车厢，崔至上马，宋宽挑起车窗帷裳，嘱咐道：“姐，你快回去吧。”
“好。”嘴上答应着，英娘却没有动，宋宽注视着她，直到远远地看不见才转过头来，不经意间，发现骑在马上的崔至还时不时地往后望，他放下帷裳，若有所思。
路上行至两个时辰左右，大家下来休息，围坐在草地上，同行好友左观炎盯着提篮说道：“路上光是闻到味道，就已经令人食指大动，不知道宋娘子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宋宽打开提篮，一一端出，有山海兜，椒盐与炙鸭肉、凉拌柳叶韭、姜辣萝卜，以及面饼。提篮里贴心放置好碗筷，宋宽分给大家。
“宋姐姐费心，这些菜也得忙活很久。”孟思为道。
“怎一个鲜字了得！这山海兜里有笋、蕨、虾、鱼。”崔至品尝后说道，“光是把他们清理剁碎，就耗费时间，更不用说还得用绿豆面皮包起，再上锅蒸。”
随即冲着宋宽笑道：“能吃到美味的食物，还是托你的福。”
“这鸭肉肥而不腻，难道也是宋娘子自己做的？”左观炎问道。
得到宋宽肯定的答案，他羡慕地说：“我也想要宋娘子这样的姐姐。”
崔至接道：“宋娘子厨艺精湛，想来她的夫君一定能大饱口福了。”
宋宽挑眉，回答道：“她已经和离，现在是独身一人。”
崔至对上宋宽耐人寻味的目光，琢磨后心中大亮，说道：“我对食物制作也很感兴趣，等府试过后，当来讨教。”
宋宽暗自好笑，这一阵相处下来，他了解崔至的人品，如果他与姐姐能成，那是再好不过。
他心满意得，分别夹一块姜辣萝卜和炙鸭肉，放在面饼上，卷起美美地享用。
不过，姐姐会喜欢崔至吗？
英娘一直等到完全看不见宋宽的马车才离去，她转动酸痛的肩颈，为了做一提篮食物，她比以往起的更早，急着去见宋宽还没觉得，心中的大事一落下，疼痛就浮起。
刚走到自家门口，坐在铺子里的秋兰喊住她，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那谁来了！陈捕头。”
英娘发怔，难道一周多的时间他就想好答案了？
她忐忑不安，突然觉得不敢去见他。之前心中也做好准备，结果也许是不如人意的，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秋兰见她站着不动，担心地说：“英娘，要不要我陪你？”
英娘勉强笑一笑，说道：“不用，我可以的。”于是迈步前行，手在身体两侧不自觉地攥成拳。
陈玠就坐在院中桌子旁，面对着门，正在喝茶，看到她眼睛一亮，放下茶杯，站起来唤道：“英娘。”
她吁一口气，吞吞吐吐地走过去，还是陈玠说：“坐吧。”两人才坐下，仿佛他是这的主人，而她是客人。
陈玠拿起倒扣的茶杯，注入茶水放到英娘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英娘开口问道。
“先喝杯水润润，我听秋兰姐说，你送弟弟去了？”陈玠道。
“嗯，有人介绍他去府城拜师求学。”英娘端起茶杯，嘬一口，然后一饮而尽。
陈玠从怀中掏出一个首饰盒，推过来，英娘不解，他说道：“打开看看，是答应你的生辰礼物。”
英娘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花瓶簪，簪脚锐利，簪头是花瓶式样，有两个小耳，可以放入少量清水，花朵插入，不会因为缺水而枯萎，能盛放得更久。
“我可以找人打造的，以后你带芍药，就可以插在此簪中。这还可以用来防身，”他说着从英娘手中拿过簪子，对准地面，同时拉动花瓶处的双耳，一根细针从簪脚射出，插入泥土中。
“啊！”英娘一声惊呼。
“这根簪子内部中空，可以放两根钢针，从簪头放入即可。”陈玠说着，从地上拔出钢针，这回是往上推双耳，从花瓶处塞入，。
“远距离攻击可以按动机关，近距离可以直接用簪子刺，既是首饰，也是武器。送给你防身。”陈玠调转簪子方向，将簪头一面冲英娘，递给她。
英娘还未从震撼中恢复，她旋转着手中的花瓶簪，阳光投在上面，像是湖面上的跳动的粼粼水色，闪动的明亮光芒，从她心中破云而出。
“每次礼物都能送到我心坎里，”英娘把簪子插在头上，扬眉道：“陈捕头颇精于此道啊！”
说道最后带着促狭的笑意：“是不是经常给小娘子们送礼，讨她们欢心啊？”
陈玠吓一跳，连忙解释道：“哪有此事！能让我这么上心的，也就送你的礼物！”
说完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英娘低下头，陈玠也错开目光。一时间，只有布谷鸟泰然自若地报送春的讯息。
“你……”最终是英娘先张口，陈玠马上看向她，她长舒一口气，说道：“谢谢你的心意。但我明白，这是完成你之前的承诺，不是你最终的答案。”
“子嗣之事，事关重大，你难以抉择是很正常的，我理解。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我都能接受。你是真心待我的，能与你相遇，和你相识相知，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她凝望着，对面满是她的眼睛，说道：“你也要慎重，我不要你后悔。”
陈玠回衙门的路上，眼前还总是浮现那双脉脉含情的双眸。那一刻他真的想马上就回答，他愿意生生世世。
但他不能，越是涉及到她的事，越不能感情用事，轻率决定。他不能让一丝一毫的错误选择，伤害她。
他喟然长叹，上天为何要如此考验他？明明他与英娘两情相悦，却不能立即相守。
不过，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英娘。毕竟不能和不想做母亲，是被迫与主动的区别。那时，她是怎么吞下不得已的苦痛？
明明好不容易结疤是伤，此时又被揭开，还要被人“审视”。
答允他的等待，更像是往冰山上，落一层厚厚的积雪，寒冷刺骨。
而他不是融化积雪的阳光，是让雪飘下的寒风。
陈玠的心瞬间搅动起来，对她深深的怜惜，化成责己锐利的冰刃，毫不留情地划过血肉。
他站在衙门口，紧紧揪住心口，痛得俯下身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送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