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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围炉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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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还是按计划行事,努尔雅依三日后会去见虞渊。
虞千梨带她去了济世堂,李之熙把过脉之后告诉她,毒可以解,因为并没有伤及性命,只是发作的时候会很难受,因此要彻底解除还是要花些时间。
江礼翼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他之前一时听说努尔雅依被下了毒,还在自责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现在却是因为得知三日后努尔雅依就有可能会入宫而有些神色恍惚。
虞千梨看他这幅样子,还在惊讶这有名的商人竟是个重情之人,恰在这时,努尔雅依过来问可不可以跟江礼翼解释一下,只是安慰,不会透露太多,她就由他们去了。
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宿云生沉默异常。
只是他似乎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一直是,别人不问,他就不太会主动开口说话,虞千梨就没有看出他有何不同。
等他送自己回宫,一路上,虞千梨才发现他似乎安静过了头,不过已经到了宫门,宿云生怕她会开口说其他事,行礼后就急忙告退。
她看着他莫名不符合性格的行色匆匆,蓝色的锦袍都随着稍快的步伐翻飞起来,不出片刻,就隐匿在了冷风里。
宿云生有点奇怪,她站在原地,默默的想着。
这三日里,虞千梨去了一次济世堂,李之熙并没有对于那日的努尔雅依多问什么,他知道虞千梨有自己的打算。
倒是霍窈,近些时日勤练武艺,趁着霍寒不在,又把自己练出一身伤,李之熙追着她直骂,日日逮着她喝药,吓得她好几天不敢路过济世堂门口,听说了虞千梨会去围炉会,也想跟去凑热闹。
皇帝听说了围炉会一事,笑着感叹虞千梨终于愿意多去跟这些世家小姐交流,而不是出门也独自一人像是生怕与他人产生纠缠。
虞渊其实挺纳闷,明明他和他们母亲都不是个闲的住的人,都爱出门闯荡,怎么偏偏生出两个孩子不爱说话,虞千梨倒还好,懒是懒了点,也还是一个人悄悄出门玩,这点是瞒不过他的,但另一个,小小年纪怎如此沉默寡言。
这日,鸾鸣殿。
虞千梨很无奈,她轻轻闭目,任由虞时容用诧异又略带戏谑的眼神观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敬爱的安王殿下,您最近是沉迷上了赏猴吗?”
这虞时容一进殿,也不说话,坐在她对面就用这样的眼神观察她。
“还有,我就是去个围炉会,怎么弄了个人尽皆知。”
“嗯……这我倒不清楚,我来是想问,这围炉会……莫不是那宿氏的公子也会去?”
当日父皇颁布赐婚圣旨他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虞千梨也没拒绝,如今从不参加的宴会,竟也同意去了,他真的很想知道,他这娇贵又爱躲懒的妹妹,和那传说中不近人情的宿云生,究竟是如何好起来的?
说实话,他也挺想去凑这个热闹。
“他?”虞千梨紧着身上的毯子,朝暖炉边靠近了点,“他应该不会去吧。”
“哦,”虞时容有点失望,本以为能看场好戏的,不过,“那你独自一人去可要小心了,这是你第一次在那群名门贵女跟前露面,她们,嘶……”,他打了个冷颤,有些不愿回想似的。
在他看来,临安城就是安逸太久了,上至皇家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就是爱热闹,爱八卦,那群女子聚在一起,指不定要聊出个什么天花乱坠来。
仔细想了想,他还是不打算去,他还记得以前有一次宴会,他被那群女子抓去,画花画人画景,题字题词题诗,拒绝就被灌酒,累了一天,全被郝公子收购了拿去拍卖,那姓郝的花言巧语,把那群女子哄的乐上了天,他逃都不敢逃,太可怕了。
“总之,嘉阳,你好自为之。”虞时容乐了乐,也不知在开心什么,笑着晃悠走了。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围炉会到的人有点多,而且一眼望去,全是女子,把偌大的忠勇侯府都要塞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阵仗是皇帝选秀呢。
这日确实是个好日子,大概是钦天监测过了初雪降临,巳时也不见有太阳。
枯枝凝霜,萧草瑟瑟,本应是个冷清的日子,侯府却熙来攘往,把天都要烘热了。
这小世子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大半的临安贵女都往府里来,还把男子赶走了,本只想弄幽静点赏个雪,看架势,管家仆人们都急了,个个跑来说没请的没邀的都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该如何是好。
虞千梨到时,就是这么个场面,大伙儿看到她来了,叽叽喳喳着她就是嘉阳公主,齐齐行礼问安,把她吓了一跳。
而在她身后,还有陆陆续续赶来的人,大家听周围人说忠勇侯府举办围炉会,去了许多世家小姐,这下好了,爱凑热闹的不爱凑热闹的,都自发的把家里的女子赶来玩。
侯府内院装不下了,也没那么多讲究,自己搬了椅子就坐到了前院,谈笑自若,等着初雪降临。
后来人们就把这十月底热闹的一天定为“赏雪节”,约定以后要在这一日一起赏雪。
“千梨,这儿这儿。”霍窈的声音艰难地从人缝里传来,她是主动来的,可好些小姐听说她来了,就也跟着来了,围着缠着,非要她在这冬天里练剑给她们看,说是要瞻仰未来将军的风采。
虞千梨顺着人们给她让的道走过去坐下。
她才坐下,旁边就有人搭话,道:“嘉阳公主安好,一直听说公主殿下惊鸿艳影,佳人绝世,今日一见,真是让我等心旷神怡,在这初冬寒月,也感觉如置身阳春日般温暖。”
突然就被夸,虞千梨扭头看去。
说话的是一名落落大方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瞧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姚姑娘莫不是天上巧莺入了凡,声声脆脆,妙语连珠,要是得您一句夸赞,我郝某这一身俗气也可洗尽铅华了。”郝尤谦摇着折扇,只着一身素色便衣,迈着悠闲的步伐钻着空道就过来了。
他这话夸的,和姚姑娘比还不知谁更胜一筹呢。
“郝尤谦,你来这干什么?今日这里全是女子,你怎么钻进来的?”围在霍窈身边的百里如笙一看到郝尤谦就忍不住吭声呛他。
“诶,今日忠勇侯府群芳争艳,我郝某怎会错过此等盛景,自是闻香而来,好一饱眼福。”
“呔,风流鬼,这大冷天的还装模作样摆那闲散公子样,就该你得热病。”百里如笙又咒了一句,就不理他了。
郝尤谦拿扇子隔空点了她一下,眉目含情,没回这话。
姚姑娘笑看着他俩闹腾,她爹是临安清流一派的代表人物,得朝廷信任,她也生性开朗豁达,于在场的贵女们当中也是颇有名望的。
小世子先前并不在府门,因此也没见到虞千梨,她来时未大肆宣扬,还是宋绮安的侍女告知嘉阳公主到了,以及人们口口相传,才传到陪在宋绮安身边的他耳中,匆匆赶来行礼。
虞千梨之前见过这小世子几面,大概是在往年哪次宫宴上,他身份也算的上尊贵,是被府里宠着长大的,忠勇侯对北越忠心耿耿,虽性情有些保守,对于这个老来子,却几乎无所不应。
小世子也没有长成那纨绔浪荡的模样,只是喜好“雅”,侯府占地算得上广的,可却被他划了一大块挖了个湖,湖边还种了各式花树,水木明瑟,碧波荡漾,美则美矣,可容不了多少人。
他偷偷给这湖起名为“祈安湖”。
他们之前待在湖心的亭子里,炉子里菊花炭滋滋烧着,锅里上好的茶叶刚放进去不久,下人们专心守在炉边。
小世子和宋绮安来时,虞千梨她们这边已经在郝尤谦和霍窈的组织下开始猜谜答题了,他们行过礼后坐在下人们搬来的椅子上旁观了起来。
猜谜就做个玩乐,赢得筹码者可在两样奖赏中择其一,每十回计算一次,奖赏分别是得霍窈亲自指导剑术骑射一次,种类自选,和得郝尤谦珍藏的首饰文玩一样,随心选取。
郝尤谦唉声叹气,怨着自己受了冷落,大家都以貌取人,不往他这边来,又赞诸位风姿高雅,只留他一个俗人守着钱财缩在一边无人问津。
虞千梨没参加,只围观,又在众人商议下当了裁判,做个见证。
小世子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饶有兴趣的看她们猜谜,看了几回便嚷着自己也要参加,他年龄小,其他人也有意让他,不出一会儿,他就在下一轮的计算里得到了最多的筹码。
郝尤谦看他径直走向自己,立马就精神了,摆弄了一下手头的物品,“小世子,瞧一瞧啊,我这儿有佛珠,玲珑球,骨牌,玉佩,金钗,香囊……”
郝尤谦不愧是世代商户郝家的独子,拿来的全是些稀奇玩意儿,简单的首饰做工也极为精致,那香囊站远了还闻不出奇特,凑近了就发现那香味好似会慢慢变化,闻着不像是香料制成的,但很令人安心。
小世子正要把手伸向那骨牌,闻到了香味,稍稍犹豫,手转了个弯,就拿起了香囊。
郝尤谦才不管他拿的是什么,只逮着他夸,最后又随口问了句是要送哪位心仪的姑娘。
小世子脸倏地红了,不经意的看了眼温婉坐在座位上观赛的女子,嚷着让郝尤谦别乱说话,之后又老老实实坐了过去。
姚姑娘不太爱这种猜谜玩乐,就自个儿在侯府逛去了,路上还迎面遇到了侍女环绕而来的秦湘,她浅笑一下当做招呼就径自绕开向府门的方向走去。
前院也热闹的很,许多孩童围着府门嬉笑逗趣,个个扮巧弄戏,女子们看得开心,聊得欢心,赏了银钱让那些孩童去府外买吃食。
秦湘一来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虞千梨,还有在她身边含笑的宋绮安。
她扫了一眼玩得高兴的贵女们,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她的到来,她皱了皱眉,面色似有不悦,侍女们看她神色,连忙指使府里的下人搬来了椅子,她抬头示意了一下,椅子直接被放在了虞千梨旁边。
“嘉阳公主安好,少见嘉阳公主,竟没想到,像嘉阳公主这样尊贵的人也会参与到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喜爱的娱乐中来。”
虞千梨懒洋洋记录着筹码,此时玩过几轮,大家都有些腻味了,寻思着换个玩乐的东西。
虞千梨注意到她,自己周围的空位不大,她却直接搬了椅子坐在自己身边,只是不知道她的意图。
“挺有意思的。”她回着,说的是这选奖品一事。
秦湘目光隐蔽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她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心中嘲弄,这才看向猜谜的人,神情含着暗暗的轻蔑。
“嘉阳公主怎么不直接参与猜谜呢,那不是更有意思些,谜底也不难。”
“听说嘉阳公主虽不爱学习礼仪文课,只喜欢待在宫内,但人也是极为聪明的。”
“今日第一次见嘉阳公主,真想瞻仰一下我们北越皇室公主的风采。”
“往日里想目睹一番,都没有机会呢,果然,像公主这么尊贵又有文采的女子,都是冰清玉洁,远离俗世,不在意虚名的。”
画晴眨着眼睛,这秦小姐一段话下来,她都有些听迷糊了,怎么又是说她家公主不爱学习,又说她家公主有文采。
虞千梨挑了挑眉,她直觉这女子有些不怀好意,眼神询问画晴。
画晴还是比较了解她家公主的,比如虞千梨从不曾去了解过临安的世家子女,于是道:“回公主,这是秦府二姨娘的小姐,名唤秦湘。”
这话一出,秦湘脸色霎时就不太好看了,她说了这么多,这嘉阳公主不回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不认识自己?
她家虽不是什么有名的望族,但临安世家并不多,今日侯府来的,有很多庶出旁支的小姐,她在这里还是排得上号的,于是扯着笑,道:“像我们这种身份低微之人,当然入不了公主的眼,难怪公主平日里也不爱与我们往来。”
这话就有些明目张胆的不敬了,在场听到她说话的人,神色都有些怪异。
“你说什么呢?”霍窈立马不乐意了,放下手里的弓箭冲到虞千梨面前,眼神不善地望着秦湘。
“我说了什么?不过是陈述些事实罢了。”秦湘看着霍窈一副护着的姿态,心里暗道她谄媚。
“霍家小姐给公主当了伴读还不够,难不成这侍卫的职责,也一并揽了下来不是?”
“秦湘,你有没有点教养啊?你姨娘没有教过你读书是不是!”
百里如笙听到她这样说霍窈,立马就炸了。
“你就是那宠妾灭妻的秦永杰家的女儿啊?”霍窈听到她的名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就是呀霍姐姐,平日里没有主母教导,怪不得一来宴会就只能丢人现眼了。”
“原来他们家本就是个没有规矩的。”百里如笙一句句应和着霍窈,声音娇俏,得意的眼神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却让秦湘气红了脸。
“你们,你们几个,阿谀奉承的家伙,也不看看别人眼高于顶,愿不愿意搭理你们。”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都凝滞起来,虞千梨抬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全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