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别墅》桃下亮

13、第十三章

　　山上的天气多变，这时又下起了小雨，细雨打在两人本来就湿透的衣服上，传来刺骨的凉意。
　　对于这突然的吻，方夏没有抗拒，他闭上了双眼，只用耳朵去感知周围的一切，他听见雨声，风声，耳边顾末忆的喘气声，再仔细听，还有顾末忆些许快的心跳声。
　　许久，两人分开。
　　“对不起，刚才我…”顾末忆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很冒犯，他低下头，明明跟他认识才几天，自己就亲了他，顾末忆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没…没事。”方夏睁开眼睛，看着顾末忆的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勾了勾唇。
　　顾末忆:“你不介意？”
　　方夏:“介意什么？”
　　顾末忆:“和别人接吻。”
　　方夏突然笑了，看着顾末忆的眼神更加柔情，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习惯了。”
　　顾末忆:“……”
　　习惯了？顾末忆暗自道，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这么乱搞，对了，他还有个爱人。
　　顾末忆:“你爱人也不介意？”
　　“他又不在了，又管不了我。”方夏撇撇嘴，戏谑道。
　　顾末忆:“…”他顿时不清楚自己和他谁才是混蛋。
　　顾末忆无话可说的样子，又逗笑了方夏。
　　顾末忆转念又想，方夏看着也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让人占便宜的人啊。
　　“你们是不是之前认识啊？”
　　脑海里自觉地浮现何洛之前的话。
　　他抬头看着方夏，方夏也正在看着他，他张了张嘴，问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你说呢？”方夏移开视线，别过头，不再看顾末忆那真诚又饱含期待的眼神，许久，他反问了顾末忆。
　　顾末忆:“……”
　　顾末忆发现，自己跟方夏交流怎么变得这么困难了，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缺失过记忆。
　　顾末忆白了方夏一眼，他想了想，给出了答案，“我觉得我们认识，不一定很熟，但应该见过。”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
　　“所以我们到底认不认识啊？”顾末忆追问道。
　　“可能见过几面吧，我也不太清楚了。”方夏想了一会，平静地说道。
　　“哦，没事，那现在我们就正式认识一下。”顾末忆接着道，“对了，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你还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不了，我没什么好问的，反正你后天就要走了。”方夏突然站起来，低头看着他。
　　对哦，后天就要走了，可是，他为什么会不舍呢？顾末忆仰起头，看着方夏淡蓝色的眼眸，道，“其实，我也可以不走的。”
　　“不行，你必须走的。”方夏摇摇头坚定地道。
　　“为什么？我不会麻烦你的。”顾末忆不是很明白，他着急道。
　　“不行。”
　　“那你跟我一起走。”
　　“不，你别逼我了，行不行？”
　　“这个地方这么诡异，你难道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在这里待了十八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方夏都有了感情。
　　“这里不无聊吗？”
　　“不无聊，有他们陪着我呢。”
　　“他们？”
　　“对，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方夏又道，“这里还有我和爱人的回忆，我怎么舍得离开。”
　　“你很爱自己的爱人？”顾末忆有一瞬间难过，他随口问道。也是，方夏有爱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只认识几天的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他。
　　“嗯，很爱。”方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你就没想过要走出来，重新开始生活。”
　　“不想，我这一生有他足够，所以，请你后天离开，不要再回来了。”
　　“就是说，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顾末忆想了想，问道。
　　“嗯。”方夏不敢看他，他偏过头去，望着围墙外的树叶，眼睛已经模糊了，快要睁不开眼了。
　　“我和你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
　　“那为什么你再也不想见我？”
　　“我没有。”
　　“你还不承认，那你转过头看着我。”顾末忆猛地站起来，擒住方夏的肩膀，让他转过头，看着他。
　　“你……哭了？”方夏眼睛湿润的模样刺痛了顾末忆的心，他不知所措地道。
　　“没有，那是雨。”
　　没等顾末忆开口，方夏就打了个喷嚏，雨开始下大，雨声正好掩盖了方夏微弱的抽泣声。
　　顾末忆还在等方夏的答案，他默默地站在旁边，直到方夏打了个喷嚏，他才面露紧张。
　　“我们回屋吧，别感冒了。”顾末忆将方夏搂入怀中，左手放在顾末忆的腰上，右手搭在顾末忆的头上，贴心地为他挡雨。
　　“好。”方夏整个头埋进顾末忆的胸膛，他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肌肤一直传到心里。
　　没什么好顾及的，珍惜当下就好。
　　顾末忆搂着方夏走进屋内，穿过大厅时，一双双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意识到自己与顾末忆这暧昧的动作，方夏想抬起头，但是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下。
　　随后，耳边又传来顾末忆的声音，“乖，别动。”
　　方夏不动了，任由顾末忆搂着自己回到卧室。
　　尹缪等人震惊了几秒，很快又恢复正常。
　　“我觉得小顾弯了。”何洛还没缓过来，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
　　姜莹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他们并不讨厌这种关系，不过毕竟这种关系不常见，发生在他们身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尹缪:“你们说什么呢？可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看小顾对方先生有点意思，你见过顾末忆对谁这么好过吗？而且还只认识几天。”何洛回想自己与顾末忆的相处，再对比这几天的顾末忆，他发现自己和顾末忆的关系虽然比公司其他人要好一点，不过仍然只是同事关系，仅此而已，可能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难怪，这么优秀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姜莹又想起什么，附和道。
　　姜莹问过顾末忆有没有女朋友，当时顾末忆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缘故，顾末忆总感觉心里空空的。
　　“原来他不喜欢女孩子。”尹缪道，“亏我还想给他介绍女生呢。”
　　“算了，他喜欢谁，关我们什么事啊，他开心就好。”何洛饮下最后一口饮料，舔了舔嘴唇，道。
　　“对。”姜莹道。
　　“也是，我们也管不着。”
　　卧室里，顾末忆急忙把方夏推进浴室，“你快洗个热水澡。”
　　“哥，你身上也全湿了，要不一起。”顾末忆转身关门的那一刻，方夏叫住了他。
　　顾末忆的手落在门把手上，迟疑了一会，头也不回地道，“不了，我怕。”
　　“什么？”顾末忆的声音很轻，方夏有点听不太清楚。
　　“我怕我控制不住。”顾末忆犹豫了一下，最后开口道，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到五分钟，方夏就披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顾末忆坐在椅子上看书桌上的杂志，那本杂志很老了，六年前的。
　　“我洗好了，你赶紧去吧。”方夏走过来，看着顾末忆手里的杂志，脸色微微一变。
　　“没想到，你还留有这么老的东西。”顾末忆左翻翻，右翻翻，书里的内容他看不太懂都是关于自然科学之类的，还有怎么培育植物。
　　“我买来收藏的，这几天，想着拿出来看看。”方夏从顾末忆的手里拿过来，“你快去洗澡，洗完澡之后，把腿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顾末忆这才想起来自己腿上的伤，主要是伤口不深，又不是很痛，他才一直没在意。
　　“我另外给你找件衣服。”方夏马上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居家休闲的衣服扔给顾末忆。
　　“谢谢。”顾末忆接过，道了谢，转头走进浴室。
　　顾末忆现在穿的这身也是方夏找的，本来不想麻烦他，主要是他的衣服第一天就被划破了，然后不知道被方夏扔哪里去了。
　　“快点洗，我去看一下菜冷了没，记得出来吃。”方夏说完，转身走出去，把门带上，过了一会，又折回来，朝着浴室的方向喊了一声，“算了，我还是端进来吧，你洗完别动，我来给你上药。”
　　顾末忆觉得方夏有点大题小做了，伤口不深，只是看着有点吓人，但他还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发尖上的水沿着身体柔软的线条滴落在地板上，他仰起头，水纹马上爬满了他的全脸。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从见到方夏开始，他的感情一直被他牵着，时而抑制时而热烈，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闭眼静静地站了一会，他随手抹了一把脸。关上淋浴，顾末忆披着浴巾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顾末忆，你到底是谁。
　　看自己久了，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了，越看越觉得镜子的人很陌生。
　　可能是洗澡的时间过于久了吧，方夏端着饭菜走进卧室，没看到顾末忆，浴室里也安静，没有水流的声音，他的心一紧，把饭菜放在书桌上，走到浴室的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哥，你洗好了吗？你没事吧。”
　　没回应，方夏又加大了敲门力度，同时手握着门把。
　　门没有反锁，一推就可以推开，不过方夏没有这么做。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终于听到了动静。
　　顾末忆把门拉开，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还差点撞到方夏，他看见方夏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我敲门你听不见吗？”方夏退后了几步，让出一点空间来。
　　“没有啊，你敲门了？”
　　“嗯。”方夏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没听见。”顾末忆当时在发呆，没听见也正常，顾末忆有点尴尬地道。
　　“哦，没事，你先坐在床上，我给你上药。”方夏走到书桌旁，从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一个小药瓶和一包棉签。
　　他蹲在顾末忆的身前，熟练地打开瓶盖，右手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顾末忆，生怕弄痛顾末忆。
　　顾末忆低头看着他，有点好笑，“不用这么小心，真的不痛。”
　　“嗯，我知道。”方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是我怕痛，所以我总觉得别人也会怕痛，也会替他们感到痛。”
　　方夏笑了，顾末忆揉了揉他还没完全干的头发，也笑了。“傻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