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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圈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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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糕选择忽视了迟钝的大块头加拉瓦,稍显和善地看向原烁,抬起手挥了挥:“你好呀,又见面了。”
原烁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也说:“你好。”
“小朋友,你不是跟着爸爸回家了吗?”
雪糕面露不悦,一撇嘴,首先否定:“不是小朋友,我已经十一岁零六个月了。”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是加拉瓦很不给情面地说:“那不还是小朋友。”
“你不要说话!”雪糕一下站直,收敛起年少时走错弯路的不羁,“都怪你这个大块头!捣蛋鬼!要不是你乱咳嗽,我早就把爸爸忽悠过去了!哪里用得着多费力气!”
加拉瓦做作地叹了口气,满嘴遗憾:“看来还是一个长歪了的小朋友,不太听话。听着,小家伙,你这个年纪深更半夜就应该待在家里好好睡觉,不然会长不高的。”
“如果多睡觉会长成你这幅模样,那我宁愿不睡觉!”雪糕小朋友绷着细细条条的双腿,昂首挺胸,积极地向加拉瓦展示她这不太优越的身高。
加拉瓦随之摆出一个“没眼看”的动作,回击道:“那你就永远保持这样吧,矮糖豆。”
“……”
原烁听着加拉瓦口中有些耳熟的称呼,想象征性地询问两句,但完全没在他们两人之间找到插话的时机,只好立在一旁,安静聆听一大一小平均智商不超过八十的唇枪舌战。
直到他们短暂地“休战”,原烁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开口:“雪糕,小宝贝,你能告诉我你之前说的监控是在哪里看的吗?”
雪糕对他比了个“拒绝”的手势,郑重地说:“也不要说‘小’。”
“雪糕,大朋友。”
大朋友终于满意,说:“麻烦你重复一下刚才的问题,我没听清。”
“……”原烁顿了半秒,“你能告诉我,监控室在哪里吗?”
雪糕问:“你们注意到了我说的监控?还挺细心的。”
她心里一惊,暗道:难不成是因为经常和爸爸相处,习惯了,遇上陌生人竟然都粗心大意地说漏了嘴。
雪糕有些沮丧,音调都向下沉了半寸,“不过呢,我说的监控并不是在监控室里看到的。”
原烁:“是在哪?”
雪糕指着胸前。她的橙色毛衣开衫上挂着一个糖果形状的徽章。
“这样的徽章,我爸爸的工作制服上也有一个,很小,是特制的尺寸,为了躲开他那个讨厌的上司的仪容仪表检查。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他的徽章上有一个微型摄像头。”
加拉瓦一挑眉,猜测道:“那个摄像头,是你放的?”
“没错。”雪糕说。
原烁说:“你……在监视自己的爸爸?”
“什么‘监视’,说的好难听。”雪糕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是在关心爸爸的情况。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他一个中年人,表现得比我还像是个小孩子。”
原烁顿了一下,说:“或许,他因为是太爱你了。”
“不。”雪糕坚定地说,“他是经过太大的悲伤,有些神志不清了。”
加拉瓦问:“哦?他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雪糕抿着春,骤然变得安静了。她顶着一张乖巧的小脸,静下来的时候收起了故意张开的尖刺,总算流露出独属少年人的柔软。
“……是我姐姐,爸爸和妈妈……失去了姐姐。”
亲人的离世,是不可挽回的道别。
那是用骨血和时间搭建起来的连接,忽然断裂,除了汹涌袭来的剧痛,还有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感觉贯穿一生。
原烁望进雪糕清亮的眼眸,在眼底触摸到一片哀伤,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是冰冷的,触感很明显。
“!”
雪糕一下仰起脑袋,两根粗壮的麻花辫炸开了花,不禁退后一步,“你干什么……”
然而,她忘记了,再往后就是坚硬的玻璃门,撞上去会疼。
原烁及时把手垫在她的脑袋后面,柔声说:“小心。”
雪糕挥开他的手,“还不是因为你吓我!”
突然戳脸什么的。
一声吼完,雪糕摸着脸上被戳出了一个凹陷的地方,感觉手心底下的温度越来越烫,应该也变红了……
干脆用两只小手盖住脸,把所有的色彩和情绪都埋进手心,不想被人看见。
“这是害羞了?”加拉瓦偏偏又要捣乱。
“没有。”雪糕瓮声瓮气地回答着。
“我看就是……”
加拉瓦说。
“加拉瓦,不要说了。”
见小朋友开始拘束,原烁适时出声,制止了加拉瓦的行为。
“雪糕。”原烁轻声唤道。
“……”小朋友不想给反应。
“雪糕,对不起,是我过分了。”原烁说,“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
“你说,爸爸妈妈失去了姐姐。那么你呢?对于雪糕来说,是什么?”
雪糕终于撤下了脸上的遮挡,揉开被脸红的温度烫出来的眼泪,模模糊糊地说:“对我来说,我没有失去姐姐。爸爸妈妈给姐姐取的名字是冰糖,有冰有糖,就是雪糕。我从来没有失去姐姐。”
这回,轮到两个大人陷入沉默。
良久过后,加拉瓦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给雪糕披上保暖,敬佩地对她说:“现在我可以承认,你的确不是个小朋友了。但也还没有长大成人。”
雪糕怂着鼻子,小声说:“你的外套臭臭的。”
长时间的奔波,加上在堆满物资的列车厢里挤了好几个小时,自然会留下一点不太好闻的味道。
加拉瓦没搭理她的嫌弃,强硬道:“披着,夜里小心着凉。”
“知道了,比我爸爸还啰嗦。”
“你爸爸看着不像是会啰嗦你的样子。”加拉瓦说。
眼看着即将打响第二次“战争”,原烁及时叫停,出声制止:“那么,雪糕大朋友,你支开了爸爸,特意在门口等我们,是为什么呢?”
“我自有我的目的,”雪糕拢了拢肩头的外套,双臂环抱,又回到了倚着门站立的姿势,“先给你们吃颗定心丸。我挂在爸爸身上的摄像头,里面的内容绝对不会暴露出去,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到。”
“其次,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我爸早就把你们的行踪上报给安保部了。你们需要感谢我。”
顺着她这句话,加拉瓦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主动担过了原烁的工作,和雪糕沟通:“你想我们怎么感谢你?”
“很简单,”雪糕见“猎物”咬上最后的钩,没控制好表情,五官都迸溅出高兴的火花,“你们帮我进入明火塔,我要去里面找姐姐,见她最后一面。”
“不是说你的姐姐已经……”加拉瓦捉摸着。
“但是她的尸体还留存在明火塔。我姐姐是因为突然变异离开的,她出事的那天,我没有在家,没有亲眼见到她被城里的清理队抬走。所以,想去见她最后一面。我帮了你们那么大的忙,总该完成我这么一个微小的心愿吧。”
雪糕说着,用手指搓了搓眼角,想把一点儿还没干涸的泪水挤出来,捧到加拉瓦眼前。
加拉瓦“啧”了一声,评价道:“你可真是狡猾。”
“没有的事,我只有十一岁零六个月,是天真无邪的。”雪糕面不红心不跳地说。
加拉瓦惊讶于她的脸皮厚度:“刚才是谁一口否认自己是小朋友的吗?”
雪糕:“小朋友和年龄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
这就是睁着眼瞎说了。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加拉瓦摇着头说,“刚才你又是哭又是闹的,诉说自己的悲惨经历,就是为了引我们上套。”
计划全盘曝露于月光之下,雪糕也不再遮掩,理直气壮地说:“没错。原来你不只是大块头,还是长着脑子的。”
“呵,小朋友,”加拉瓦端着过来人的架子,真心实意地劝道,“这种以情感为诱饵的圈套还是少用比较好,万一碰上了真的坏人,一片真情错付不说,还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不是谁都像我和原烁一样好说话的。”
加拉瓦一掌拍在原烁的肩膀上,想拉拢一些共同想法。
但原烁根本没听,已经走神了好久。
“略,”雪糕也不听劝,捏着脸皮对两个大人做个了鬼脸,“我有眼睛,可以看清你们。再说了,我有接触到内部消息的方法,知道你们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