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挑了，就我吧》沉默的戏剧

7、07

　　顾泽桉在衣柜面前站了半天，除却西装和打羽毛球时候穿的运动服，这个季节的衣服，衣柜里就只有几件深色风衣，他穿在身上照镜子，就想起柯宴说他油腻。
　　走到客厅里又脱了，见到衣架上柯宴的棒球服，拿过来往身上套，深蓝色白条纹，看着挺显年轻，就是有点太大了，看起来轻浮。

　　柯宴从阳台上过来，见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脚步刹在原地，眉毛又拧了起来，“你干嘛呢？”
　　顾泽桉正掖着他宽大的衣服，下巴埋在领子里，闻言扭过头来，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带了点茫然说：“不知道穿什么好。”

　　“你还挺会臭美！脱下来！”
　　顾泽桉把衣服脱下来扔给他，柯宴拿在手里，闻到一股洗发水的香味，像是粘在了鼻子上，浓郁散不开。

　　顾泽桉还是去换了件卡其色的风衣，油腻就油腻吧，也不能总惦记着装年轻，早晚要以真面目示人的。

　　“柯宴，我好了，能走了吗？”
　　柯宴点点头，慢悠悠地把外套穿上，迎着那股甜腻的香气，心浮气躁地往外走。

　　顾泽桉之前就说过，不用替他省钱，柯宴也不含糊，订了一间水上西餐厅，环境优雅有格调，价格不便宜，所以周末也并不拥挤。
　　柯宴开了顾泽桉的车，停好车后给陈鸣拨了个电话，陈鸣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就说这餐厅不便宜，他就没进去，去别的地方吃碗面，待会儿再过来，桌号给了孙小彭，人已经进去了，让顾泽桉到了就进。

　　顾泽桉紧张起来，坐了一路车，衣服可能皱了，就不该穿长款风衣，还不如穿件休闲西装，他不断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奈何就是平静不下来。

　　柯宴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你要害怕，干脆别去了。”
　　“来都来了，就当吃个饭认识个朋友，哪怕小彭看不上我，说不准下次给我介绍个别的。”顾泽桉扭过头来，苦恼地问，“我真油腻吗？”
　　因为紧张泛起的红晕，像化开的胭脂，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美态。

　　柯宴望着他乌黑的眼珠子，在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听见自己轻轻地说：“不油腻，挺好看的，去吧。”
　　“行，我先进去，结束给你打电话。”顾泽桉推门下车，又折返回来，敲了敲窗玻璃，等柯宴把玻璃放下，他弯下腰说，“你别在这干等着了，先去吃饭吧，万一我们聊得太久，你别饿坏了。”
　　“没事，早饭刚吃过，不太饿，我等你。”
　　“那行，后备箱里有水，你要喝自己拿。”顾泽桉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餐厅。

　　柯宴扶在方向盘上，看着他脚步匆匆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一把年纪还这么好色。”
　　顾泽桉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柯宴把脸埋下去，闷闷地说：“什么小彭，娘了吧唧的，还不如我小叔呢，没眼光。”

　　*

　　顾泽桉不断给自己洗脑，对面还是个大学生，不至于多难相处。
　　他收拾完心情，跟随服务员往二楼走，穿过大堂走到露台处，外面是湖光山色，露台四周有非常多的玫瑰装饰，只有一张桌子，穿休闲外套的男孩坐在那里，背影看上去很年轻，头发软软地被风吹起，远山黛影，湖光粼粼，男孩只是坐着，就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顾泽桉单手按压着衣襟，逐步走了过去，声音轻柔：“你好，不好意思，我来......”
　　男孩猝然转头看来，浓眉凶目，塌鼻梁，厚嘴唇，皮肤黝黑，一身阳刚之气。

　　顾泽桉刚弯下的腰直了起来，环顾四周，确定露台上只有一张桌子，他看看男孩，又去看服务员。
　　男孩站起来说：“你好，我是孙小彭。”他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我没想到你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顾泽桉沉默须臾，恍然大悟，他朝孙小彭伸出手去，“你好，顾泽桉。”
　　孙小彭愣了一下，快速地和他握了握手，笑说：“头一回见到相亲还握手的。”
　　顾泽桉反应了过来，见客户见习惯了，他笑笑说：“见笑了，坐吧。”

　　柯宴给他订了情侣套餐，他坐下后让服务员上菜，想着来都来了，聊聊也好。
　　孙小彭和照片上完全是两个人，可顾泽桉转念一想，女孩儿爱漂亮，指不定男孩儿也爱美，照片P一下也正常，最主要是，他不觉得自己是颜控，如果合得来.....如果合得来......

　　顾泽桉反复提醒自己不该以貌取人，太肤浅了。

　　两人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孙小彭虽然在颜值上落差过大，但性格比较开朗，虽然不是顾泽桉喜欢的那种爱撒娇的类型，可聊天过程还算愉快。

　　主菜上来之后，顾泽桉就看见服务员拿着小提琴进来，动作流畅地演奏起乐曲。
　　顾泽桉眉毛抽搐了一下，转头的时候，他看见孙小彭也是哑然失笑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尴尬，两人埋头吃牛排，停止了交谈。
　　音乐声停歇，服务员撤下餐盘，又送来蛋糕和饮料，顾泽桉终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孙小彭举起玻璃杯，抿了口果汁，诚恳地说：“其实我这个人是务实派，平时不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顾泽桉笑笑：“我也是第一次。”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我也想要一段长久稳定的感情，但是比起稳定，我更注重合拍。”孙小彭放下玻璃杯，十指交扣搭在桌面上，“你同意吗？”
　　关于这点，顾泽桉百分百同意，比起外貌和经济条件，他更关注内在的东西，孙小彭是学金融的，他和孙小彭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顾泽桉思定后说：“我当然同意，我这个人工作上比较严谨，生活中随意一点，上半年会比较忙，下半年可以休长假陪你出去旅游，如果你需要考试辅导，我也可以帮忙，平时也喜欢看电影，文艺片居多。”
　　孙小彭耐心听他说完，手抬高抵在鼻子上，眉毛皱起来，“我是说，合拍。”
　　顾泽桉迟疑地问：“你不考试，还是，不喜欢看文艺片？”

　　孙小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冒昧问一句，你几厘米？”
　　顾泽桉自认为脑子转得还算快，他觉得孙小彭在怀疑他身高作假，毕竟孙小彭也不矮，刚才两人站在一起差不多高，他想了想，决定诚实地说：“体检的时候是一米七九，但有时候测是一米八，反正不会低于一米七八。”

　　孙小彭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我是问，你几厘米。”他挠了一下头发，补充道，“我前男友在这方面不太符合我的要求，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是磨合不了，所以我对这一块比较看重。”
　　顾泽桉领悟，笑说：“你是想问我房子几平米吧？现在的房子是120平，三室一厅，有两个阳台，一间我改了书房，如果你搬来住的话，我可以把书房那间改回卧室，那间比较大。”

　　孙小彭低着头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完。

　　“其实我收入还可以，私底下也做了一些投资，之所以有贷款，是因为测算过现金流，比较下来还是贷款比全款更划算。”顾泽桉说，“以后如果要换大房子，也不是很难。”
　　孙小彭听得有点不耐烦，低着头说：“我学习成绩不行，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我感觉咱俩不是很合适，要不今天就暂时这样吧。”

　　顾泽桉一头雾水，点点头说：“我尊重你的意愿。”
　　孙小彭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那我先走了。”
　　“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打车。”孙小彭连忙站起来，“今天这顿饭谢谢你。”
　　“应该的。”顾泽桉站起身，目送他离去，等他走远，才虚脱一样倒回椅子里。

　　孙小彭拒绝他，也让他松了口气，刚才就有种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的感觉，就像经历了一场面试，无论offer好坏，面试的时候都是全力以赴。
　　顾泽桉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把服务员叫来买单。

　　“您好先生，一共15800元。”
　　顾泽桉淡定不住了，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账单，套餐6000，小提琴8000，玫瑰1200，服务费600，一共15800元。
　　顾泽桉颤抖着手拿起玻璃杯，一口气闷了饮料，扬起笑，问道：“新会员有折扣吗？”
　　服务员笑容满满，“可以送您一份曲奇饼干。”
　　顾泽桉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刷卡，谢谢。”

　　今日支出15800元，收入曲奇饼干一份，信用卡积分15800个。
　　顾泽桉坐在露台上吹风，默默地把芝士蛋糕吃完。

　　服务员还没回来，倒是柯宴在车里坐不住了，见他一直不出来，进餐厅找他。
　　顾泽桉的礼貌和涵养一扫而尽，见柯宴出现，劈头盖脸地骂：“你这个蠢货！我让你不要省钱，没让你给我撒钱！你当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脑袋被驴踢了，两个大男人听什么小提琴！拉二胡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