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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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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顾泽桉瞬间忙碌起来,过上了陀螺般的生活,转眼就把相亲的事情抛到脑后,每天咖啡当水喝,再好的精神状态也都颓靡了,衣服都没空洗,精英的面儿都快维持不住了,哪还有心思谈恋爱。
柯宴每天给他发各种消息,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好在这小子虽然咋呼,但脾气还不错,每天斗斗嘴也挺解乏。
二月中旬的一个周六,顾泽桉在所里熬到凌晨,把报告递交出去,回到家已经快两点,过道里的感应灯不太灵光,忽闪忽灭,一团黑影堵在他家门口,看着阴恻恻的。
顾泽桉揉了下酸涩的眼睛,走近后才发现是柯宴,裹着一件蓝色棒球服,身体团在一起,可能是有点冷,鼻子冻得通红。
顾泽桉蹲到地上,把电脑包放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小时候虎头虎脑的,一转眼长得比他还高,明明是一张讨人喜欢的帅气的脸,却总是不高兴的样子,浓眉会打结,嘴唇抿得像刀片,凶巴巴的,肯定不讨女孩子喜欢。
顾泽桉屈起指节,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柯宴睁开迷蒙的眼,呆愣愣,转眼又凶起来,眼睛瞪得凶狠。
顾泽桉比了个‘嘘’的手势,抢先说:“深更半夜,注意音量。”然后就去开门。
柯宴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又凉又麻,差点又摔倒,贴到顾泽桉身后,压低音量咆哮:“你上哪儿去了!”
“能上哪儿,加班呢。”顾泽桉打开灯,拽了他一把,然后把门关上,“你怎么来了?”
柯宴想吼他,灯一亮,见他眼睛红红的,像是累坏了,嘴一抿,憋着火气说:“你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吧。”顾泽桉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当着柯宴的面戳了一下,以示证明。
柯宴没好气地说:“你这什么破工作,别干了,我还以为你猝死了呢!”
“所以你就跑来了?”顾泽桉觉得匪夷所思,又不免有点感动。
“不然呢?”
“那万一我出差呢?你就打算在走廊里坐一夜?”
柯宴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冰凉的手指蜷缩又舒张,试图舒缓麻木。
顾泽桉把拖鞋换了,“几点来的?”
“十点多。”柯宴站在门口没换鞋,都这个点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顾泽桉换好鞋,给他也拿了一双,扔到他脚边,又问:“突然找我什么事儿?”
“就是那相亲的事情,约好了明天见,我来跟你说一声。”柯宴把球鞋脱下来,塞到鞋柜里,趿着拖鞋往里走。
顾泽桉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扯开两粒纽扣,饶有兴致地问道:“哪儿认识的人?”
“我兄弟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二十二岁,叫孙小彭,也是学金融的,跟你肯定有共同话题,照片我发你了,让你不看手机!”柯宴撇了一下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顾泽桉伸手接过,照片上的男孩儿皮肤很白,眼睛也很大,还是个瓜子脸,看上去挺文静一男孩儿,倒是挺符合他标准。
他盯着那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柯宴就站在他跟前,手脚还没暖和过来,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不爽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确实,长得挺好看的。”顾泽桉把手机还给他,“他知道我情况吗?”
柯宴说:“大概情况都了解。”
顾泽桉问:“他性格怎么样?”
“我没见过,明天去了再说吧。”柯宴闷声道。
“好。”顾泽桉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了下来,快要睡着的时候,身前涌来一股热源,他撩起一丝眼皮,柯宴蹲到了沙发边上,胸膛抵着他的膝盖,手撑在他腿两边,仰头看着他。
“怎么了?”顾泽桉揉了一下脸。
柯宴小声说:“你都这么累了,要不,改下次再见吧。”
“没事儿,既然都约好了,不要放人鸽子。”顾泽桉轻笑,“要真的能成,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看我缺钱吗?”
顾泽桉身体往下倒了一点,趴在沙发扶手上,困倦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大学室友是谁?”
“谁啊?”柯宴坐到地毯上,下巴搭着扶手边沿,盯着他的脸看。
“卫潇,去年拿了金曲奖那个。”顾泽桉半阖着眼,含混不清地说,“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让他来给你唱歌,你有钱也请不到他。”呼吸越来越疲重,声音渐低,慢慢地睡了过去。
柯宴把头凑近了一点,听着他的呼吸声,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睡梦间微微翕动的眼睫毛,低不可闻地说:“你人缘这么广,怎么就不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
*
顾泽桉在睡梦中听见洗衣机启动的声音,睁开眼睛,先是看见拖在地毯上的被子,然后又听见水流声,和早餐的香气一起扑面而来。
他坐起来才看见厨房里的柯宴,系着半身围裙,在水槽前来回走动,平底锅里的煎蛋发出滋滋声,咖啡的香味飘过来,漫进鼻腔里。
柯宴穿着他的睡衣,小了一号,紧绷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胸肌线条,宽肩蜂腰,加上高挑的骨架,活脱脱一副模特身材。
顾泽桉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提上来,柯宴听见声音抬了下头,“你去洗漱,然后出来吃早餐。”
顾泽桉走过去,柯宴又说:“我衣服洗了,先借你的穿。”
顾泽桉手肘撑在料理台上,托腮看着他,戏谑道:“平时穿得随便,看不出你身材这么好。”
“谁都跟你似的!天天坐办公室不运动!”
“你瞧,一点就炸。”
顾泽桉把手伸过去,想揉一下他的脑袋,柯宴猛地躲开,不耐烦地说:“洗澡去!”
顾泽桉认命去洗澡,经过阳台的时候,看见那一整排飘扬的白衬衫,突如其来的惭愧把他给淹没了。
洗衣机还在滚动,洗的是柯宴身上换下来的衣服。
这小子还知道衣服要分开洗。
顾泽桉洗完澡出来,换了身睡衣,头发没擦干,湿哒哒坐到餐桌前,柯宴端着早餐过来,就说:“约了十二点,这会儿才十点,还来得及。”
顾泽桉喝了口咖啡,随口问:“你怎么帮我把衣服洗了?”
柯宴咯噔了一下,说:“顺手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说,“我组织的相亲,你不能给我掉链子,你把自己拾掇好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哦对了,你那筐零食我也给你扔了。”
顾泽桉咬着叉子,笑眯眯说:“我要是请个生活助理,也挺好。”
柯宴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没来由地心烦。
“其实也不必请生活助理,以后两个人住,一起分担家务,就还挺好。”顾泽桉喝了口咖啡,拿起一片吐司,“那男孩儿是叫小彭吧?我没记错吧?”
“你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人还没见着,你就喊上小彭了?”柯宴把餐盘往旁边一推,“你这么油腻腻的,你还想处对象?”
“啊?”顾泽桉沉思起来,他倒是不觉得自己油腻,可架不住年轻人这么想,要不待会儿别穿衬衫,找件运动装穿穿。
他头发还滴着水,发梢黏在鬓角,水珠顺着下颚线往下滑,淌到柯宴看不见的地方。
柯宴看着就心烦,见他不动弹,恼怒道:“你赶紧吃啊,我一大早起来给你煎的荷包蛋,你敢不吃?”
顾泽桉环着手臂琢磨了一会儿,“确实,男人跟女人的审美有差异,女孩子夸我两句,我也不能太当真,毕竟我也没有接触过同性,说不定我在圈子里属于质量偏低那一种。”
柯宴咽了口唾沫,“我也感觉是,你待会儿别太自信了,叫人看笑话。”
叫柯宴这么一说,顾泽桉手心都出汗了,手机已经充上电,他把孙小彭的照片又拿出来看,柯宴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恼羞成怒道:“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行吧,先吃饭。”顾泽桉咬了口荷包蛋,底部焦焦的,蛋黄还是糖心的,还挺好吃,他就煎不到这么好,煎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戳两下,不然就是太着急出锅,底下还是嫩白色的。
顾泽桉把鸡蛋放在吐司上,吐司抹了黄油进烤箱烤过,焦脆适度,配上软滑的蛋黄,齿颊留香。
“你怎么会做饭的?上哪儿学的?”
“我爷爷奶奶过世那会儿,我爸妈北上发展,小叔在首都上大学,家里就剩我和保姆,我嫌麻烦,有时候不要她管,要吃什么自己做。”柯宴见他嘴角沾着面包屑,抽了张纸巾给他,“味道还行吗?”
顾泽桉不吝赞美:“特别行。”
柯宴嫌弃死了,“就煎个鸡蛋,吐司往烤箱里一扔,上哪儿都是这个味道,不是我说,你这人真虚伪。”
“夸你还不信。”顾泽桉擦擦嘴,“小彭要是有这个手艺,以后我工资卡上交给他,他不上班,在家给我做饭也行。”
柯宴皱眉:“你要求真低。”
顾泽桉从善如流地说:“我希望他也别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