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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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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垣尚未下班。寰宇大楼静谧黑暗,唯八十八楼总裁办灯火通明。
他关掉视频,纤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带。阿拉伯口音的英语源源不断从电脑中飘出来,他的私人手机有响动。
点开侦探发来的报告,映入眼帘的照片就是一地血色玻璃碎片与宁渺燃烧的双眼。赵修垣眉头紧皱,立即示意总裁办的某位下属代替他开完这个会议,让陈寻立即和他走。
关于宁渺的报告陈寻是无权过眼的。
是以,他一脸懵的穿上大衣,按照吩咐备车,跟在步履稳健的赵总身后,去警察局?
一路无言,直到稳坐车中、升起隔板,赵修垣找出卢家家主的电话。
对面显然没猜到赵修垣的来意,刚开始时音色还十分客气。
“赵贤侄!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听说令郎受伤了?情况如何啊。”赵修垣开门见山,无风无雨的声音却让卢老爷子汗毛竖起。
“哎哟,受了些小伤而已。都是些家事,怎敢惊了您的大驾?”卢家家主脑中盘桓猜测,是蒋家孙子还是宁小姐,竟搬得动赵修垣出面?!他暗骂孙子惹事不分轻重,这下好了,赵家一出面,他算是白挨一顿打了。
“既是小伤,就不要牵扯不该牵扯的人。”赵修垣点到为止。
卢家在官场沉浮多代,话听得明明白白。家主还想申诉,毕竟卢公子情况不好,脸上手臂都有受伤,更要命的是那出也伤到了,总归是宁渺惹的祸。
但他也听出,再讲下去赵修垣都不屑提点了。
“但这帮恶人把我孙子打成这样,你总不能不让我卢家出口气吧?我还等着抱曾孙啊……”老人在说到这点时倒言辞恳切,他深知孙子的不成器,但谁知道能不能生出一个成器的曾孙呢?
“我会给卢家一个交待。至于曾孙,这点您倒不必担心。”赵修垣话里有话。
老人一惊,如不是看孙子还躺在医院,定要打他起来问个清楚!他只得好好应承赵修垣的话,亲自联系局长先将人放出来。自此,他算是确定殴打孙子的三人中,定有已经搭上赵家线的了,是蒋家,还是另外两个女孩?
摆平卢家,赵修垣又点开宁渺的战损照。在办公室没来得及细看,她今日穿得一身破破烂烂,很有叛逆少女味。有张正脸照中,她溅血红透的小脸上挂着兴味,狂悖鲜活,让他无法按捺血脉中喷涌的火气。
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睨了一眼,是蒋秉奇。
他知道蒋秉奇为何打来这通电话。在场人中有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宁渺最近交上的好友。想来蒋秉奇是搞不定卢家,来求他捞人了。
不过,他也愿意卖蒋家一个面子。
接通电话,对方语气十分急迫,和他三言两语交待完,就急着许诺给赵家的好处。蒋秉奇的要求只有一个——捞出程予鹭。他绝不能让蒋家人抓到程予鹭的把柄,而未婚妻再三叮嘱的好友,他只能先放到一边。
如果没有自己,宁渺今晚就只能孤零零蹲局子当流浪小猫了。
真是可怜。赵修垣看着夜景,思考着等会怎么撬开宁渺这张嘴。
凄凄切切的坐在警局等待好姐妹审问完毕的宁渺困得脑袋发晕,握着手机不知该不该让宁父想点办法。
今晚要睡看守所了吗?宁渺摸了摸眼角因为哈欠冒出的水珠,看着好友的未婚夫在门外急切的往里望。
她心中感慨,自己同意这门亲事了。
蒋秉奇在门口干着急。赵修垣应承下他的请求,但到现在为止,局里还没放人。他的程予鹭不知道在里面接受怎样的严刑拷打,又受了多少委屈。撇了眼罪魁祸首宁渺,他又怒不起来。程予鹭早已说明事情的起因,蒋秉奇虽然理解,但还是感慨她这个好友看着柔弱,做起事来真像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疯子宁渺是警方重点关注对象,连杯水都没得喝的。她希望等会程予鹭从里面出来,就能被她未婚夫捞回去,也希望文闾同样如此。
闻着自己身上混杂着酒臭和香水味,捋直散乱的头发,她想,睡看守所就睡看守所吧,反正……已经臭成这样了。
“行了,你们两走吧。”一名警察从审讯室里带着脚步虚浮的程予鹭走出来,偏头叫上一脸乖巧的宁渺,开门放两人出去。
就这么走了?
“那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呢?”宁渺问那名警官。
“他啊,他早放走了。你们赶紧走吧。”警察摆摆手,看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女孩,颇有些欣慰。这个案件是今夜值班最大的谈资,他们都认识卢公子,看到两个年轻礼貌的小姑娘搞出这档子事也是既担心又可惜。好在女孩们有人保下,他们也松了口气。
宁渺一下回过神来,麻溜的拉住程予鹭奔向自由的大门。
蒋秉奇担忧得连椅子都坐不住,眼巴巴望着里面,见未婚妻出来,立即拿起外套迎着披上去,嘴中更是关心不已。
程予鹭低声回答他各种问题,耐心十足。她知道蒋秉奇对自己好,自然也会珍惜。
小两口颇有些缠绵的搀在一起,快步卖出警局。宁渺走在后头,表情也轻松不少——直到她看到警局门口停着的黑色迈巴赫。
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一眼。
宁渺呆滞的站在警局门口用力眨眼,就见副驾驶中陈寻开门下车。他向宁渺轻轻点头,“宁小姐好,赵总派我去处理后续。”
说罢,陈寻恭敬的拉开后座车门,“赵先生有请。”
昏黄的路灯只投进一角,宁渺酸涩的眼中出现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骨节凌厉的脚踝,以及一尘不染的皮鞋。隐匿在黑暗中的雄狮逐渐复苏,缓缓向宁渺投来视线。
跑!
宁渺拔腿起步往程予鹭那边狂奔,又在跑了两步后忽而停顿。
只见道路两侧忽然涌现出数名保镖往内靠拢,颇像渔夫收网。
陈寻看到程予鹭叫着宁渺就要前来搭救,疯狂的在拍蒋秉奇的手,而宁渺眼巴巴四处望,先看着人墙外的程予鹭,又看向他——他可不敢在老板眼皮子底下被宁小姐眼神求救!陈寻立刻走到外侧去劝服程予鹭,不让她坏了老板的事。
前有狼后有虎,比起警局显然赵修垣和善许多。宁渺一咬牙准备坐上去,车里传来赵修垣不怒自威的声音——
“过来。”
漆黑深沉的车门隔绝出两个世界。
宁渺对上赵修垣就如临大敌,恨不得唤醒所有脑细胞来想对策。
她一上车先瞄赵修垣的脸色。看着和上次迟到差不多,淡定从容的等待她辩解。
“是你捞的我吗?谢谢……”宁渺小心翼翼开口,先表达诚挚感谢准没错,她在心中握拳,yes。
怎么没反应啊?宁渺再接再厉。
“今晚这件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那个男的先动手拉的我……”再把手臂上若有似无的拉扯痕迹递过去给赵修垣看,博得同情,yes。
赵修垣眉头都不带动一下。车也不知道开去哪,他就这么不说话,看着宁渺的表演。
“呃,那个男的很坏,他之前就干了坏事,现在还想动我……”宁渺可怜巴巴的看着赵修垣,车内太安静、太安静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在发酵。
赵修垣一直不出声,宁渺就越来越忐忑。紧绷的脑子过着一幕幕卢公子的恶心嘴脸、抓着她的脏手、尖叫与劝阻、暴力与胆怯……她猛然抬头,眼前男人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异化成冷漠苛刻,死死忍住的泪珠断线般滑落,“你既然帮了我,那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整晚都没哭的宁渺现在却眼泪决堤,冲刷着她透红的脸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赵修垣袖手旁观的模样实在是太冷漠了。宁渺在暖气中抽泣到大声喘息,手背用力抹掉脸上淌着的泪,还坚持瞪着赵修垣。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温热的大手在后背顺着长发抚摸,让宁渺在他的肩上慢慢放松。他的薄唇贴在她并不好闻的脑袋上,低沉的声音安抚着宁渺,他说,“没事了,不哭。”
等怀中的身躯泄力,赵修垣欲取出贴身携带的手帕为她擦泪。
宁渺却误以为他要推开自己。“别,”她黏黏糊糊的吐息喷在他耳下,伸出藕臂锁住赵修垣的脖颈,让两人之间毫无间隙。
宁渺哭累了就缓过来了,自觉刚刚丢脸,现下故意将眼泪鼻涕都往他衣领上抹,男装布料硬挺不吸水,她就要眼泪钻进他皮肤。
等回到金秋府,他的衣服还像什么样?赵修垣一手钳稳她后腰,去中控扯出纸巾,试图拉开她手臂塞进她手里。
宁渺哪里肯,她埋在颈窝里摇头,双手牢牢交错在赵修垣颈后,每一寸都贴得死紧来汲取安全感。现在,她唯一不愿做的就是离开这个能承载一切的怀抱。
脸颊肉贴着脉搏跳动,她闻到搏动的脉搏迸出赵修垣的私人气味,馥郁喷香,像她最爱吃的麦麦炸鸡。赵修垣无奈的自己用纸巾擦拭水渍时,她已经馋的口水直流,哇唔张口,咬住了他喷香的颈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