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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子归家如梦方醒,再见山雨风满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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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瑄斜坐于栏,手上挂着个钱袋朝舞姬晃了晃,钱袋中的金银叮当作响,可知这钱袋子里到底有多少。
——多,可买白米百余两,猪肉十几斤。
他像牵小狗似的,把钱袋扔向远处,笑道:“想要嘛,捡来,小爷就给你。”
舞姬能说什么,她当然知道那是谢奕的嘲弄,她想吗?不想。但谁会嫌钱多?没人会这么想。
那舞姬向萧景瑄躬身行一礼,“噗”的跪下,又向他磕头。
萧景瑄玩味的看着她磕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摇头晃脑,好生浪荡。
待舞姬头磕破,见了血,萧景瑄才漫不经心的叫停。
萧景瑄扶栏起身,他个子很高,腿长,居高临下的看着舞姬。手中还把玩着折扇,扇子上雕着一个怜字,但你要问他为何,他又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看着喜欢,比什么德,儒的好得多。
萧景瑄蹲下身,扇子支着脑袋,假装无辜,道:“小娘子这是何意?在下只是让小娘子走过去把钱袋捡起来,怎么还磕上头了?”
舞姬浑身颤抖不止,不是因为害怕,一个贵家公子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她是气,气到浑身颤抖。
萧景瑄轻笑一声,抚上舞姬脸颊。
很柔的手。
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没吃过苦,只逗鸟戏鱼,碰过青瓷玉石,端过金碗银杯。
萧景瑄凑近舞姬的耳朵,他方才喝了酒,温热的气息笼着舞姬的耳朵,她的脸红成一片。
萧景瑄眼角绯红,又凑得近些,两人快要亲上。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现在爬过去,把钱袋捡起来,给自己赎身,爬得狼狈些,越难看越好,齐家那老头盯着你呢。”
他歪歪头,笑道:“去啊,不然让我赎你吗?”
舞姬咬咬牙,瞪他一眼,压低声音,“少摆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景瑄听得乐呵,正欲起身,就听到一声高喊——
“主子!主子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带着刀来砍您了!”
来报的是萧景瑄的书童,说是书生,倒更有几分太监的气子。就他刚才那一嗓子,便惹得戏楼的人哄笑一片。
萧景瑄自然是怕他大姐的,但他要面子,起身整理衣领,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砍我?大姐还没那个本事。”
他正要再说……
“萧景瑄!”
谢韵提着刀站在门口,她身后最少一二十人,气势汹汹闯进来。
戏楼里的人东逃西窜,被杀的尸体倒地,一片混乱。
“姐……你这么来了?”
话还没说完,谢韵反手就是一巴掌。
萧景瑄左脸颊瞬间浮出不自然的红晕,巴掌印在他那张极其精致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虽然还没肿,但可知,谢韵这一巴掌扇得很用力。
萧景瑄一脸无辜,眼眶微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抬手捂脸,大滴的眼泪掉下来,咂在谢韵心口上,惹得她一阵心酸。
哪里有姐姐不疼弟弟的?
萧景瑄见她出神,搜的站起来,抬腿就向身侧悬梯爬。
萧景瑄翻身上栏,以雷霆之速踢开周身府侍,那几个侍卫被踹翻在地,当即便吐出血来。他冲着二楼的敞窗,正想抬脚,不曾想发带被一把拉住,他本就不是什么习武之人,如今身上一招一式皆是自己闲暇时候练来消遣的。沈轻舟教给他的防身术竟是在这种时候用的。他大姐不是吃素的,自小与父亲一并练功,她这一扯,谢奕整个人倒地,连着台阶滚下来。他发带被谢韵握在手里,长发披散,眼中带着几分怨气。
萧景瑄这会儿衣衫不整,是丢尽了颜面,再笑不出来。
脖颈传来阵阵寒意,谢韵站在他面前,刀锋指着萧景瑄脖颈处的皮肤,已是留下一道浅淡的红痕。
谢韵看他半晌,似乎是确定他不会再逃跑,缓缓放下刀。她顿了顿,开口道:“丢人吗?世家知名公子,剑尊的爱徒,被长姐拿剑抵脖子,丢人吗?”
萧景瑄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谢韵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为萧景瑄整理衣物。
“姐……”,萧景瑄对上谢韵的眼睛,他不惯会哄女孩子,把谢韵的手握在手里,奶猫般嗷嗷道:“阿姐,我不会了,别告诉阿娘跟师尊了好不好。”
萧景瑄这一番说辞当然不会起作用,惩罚是逃避不了的,他这么说,无非是自己骗自己,告诉自己还是最乖那个,是大姐不遵守约定。
他本就衣食无忧,戏鸡逗狗一闲人。
萧阎那么多妾室,生的全是女儿,偌大的谢府只有他一个男人,当然只能由他来继承家业。
一生碌碌无为,别人走阳光道也好,走独木桥也罢,跟他没有关系。
谢韵听这这一席话,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自己做到这种份上,还想逃避责任,你 !”
“大姐~,好姐姐,这事别说,行不行,求你了。”
萧景瑄拉着姐姐的手晃啊晃,这招好用得很,对着大姐撒娇卖萌装可怜,她就会不自觉的放手,表示妥协。
萧景瑄暗自得意,不由笑出声。
谢韵又拔高声音,“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调戏姑娘,还不知错?”谢韵气的,有些站不住,提刀抵住他的脖颈,道:“当真是纨绔,如此不知悔改!现在我管着你,如若再犯,我自刎再你眼前!听见没有!”
萧景瑄低着头,“听见了……”,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说大声些!”
萧景瑄颜面扫地,不情不愿高喊出来,“听见了!”
……………………
沈轻舟轻笑出声,想想这般模样不好,又生生憋住了。
他本来只是站在人群之中看他的小徒儿,对于这些常年习武之人来说也不是很高。只可惜一身白衣太素,被萧景瑄给看到了。
萧景瑄盯着他,他除了扶额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便轻轻唤他:
“阿瑄……”
萧景瑄冷笑一声,绕过谢韵,快步走到沈轻舟面前,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沈轻舟。”
他叫得很小声,搞得沈轻舟尴尬的要死。
俗话说忠言逆耳利于行,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萧景瑄的提醒。
沈轻舟轻咳几声,“那个,我本来没想来烦你的,……”他实在是编不出来什么借口,扣手间抓住救命稻草,举着戒指,“我来还你这个!你看,还是……挺好的。”
萧景瑄“哼”一声,“不用还我了,你自己留着吧。”
见沈轻舟不动,他似笑非笑道:“还有事吗?”
“应该,没了……”
身旁的大师姐惊呼,“师哥!”
旁边的那些小师妹们也是一阵欢呼雀跃,沈轻舟立于其中,实在没话,哭笑不得,自动退出。
萧景瑄几乎是一秒内心情不好,也不好对着一群女孩子发作,越过人群,又站在沈轻舟面前。
“救我。”
他声音很小,沈轻舟笑出声,边捂脸,一边“抱歉,抱歉……”
脑子里突然蹦出声音,大概是个女官,她道“公子”。
“公子麻烦了,请到玄冥殿一顾,顺便……”
他右手支着脑袋,轻轻回应女官,“是……这里了?”
他听见女官轻笑一声,“公子很厉害。”
为什么去玄冥殿?
他正想再问,手腕却被萧景瑄一把抓住。沈轻舟愣一瞬,只觉得萧景瑄长高了好些。
萧景瑄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沉声道:“上官,我进来了。”
沈轻舟只觉得世界颠倒,若不是萧景瑄拉着他,恐怕已经掉到哪个不知名的地方。
再睁眼,脑袋晕的很。
“沈公子。”
沈轻舟茫然抬起头,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官,长相甚是清秀佳人,气度稳重,抱着一摞卷轴。
女官轻笑出声,“公子,欢迎。”
沈轻舟没恍过神来,半天才从嗓子眼里“嗯”出一声。
女官道:“殿下初次来到上天庭,不熟悉也是常事,不必如此紧张。”
沈轻舟算是反应过来了,尴尬轻咳一声,“抱歉……”
抱歉半天,他俯身行了一礼,“敢问……仙君怎么称呼?”
他感到身后萧景瑄无语笑出声。
沈轻舟:“…………”
女官被他这反应吓到了,一愣,道:“不必行此礼仪,上天庭不讲这些。”顿了顿,又道:“我乃上天庭文管部如梅君,叫我梅戚便好。”
沈轻舟缓缓起身,“梅戚这名字,嗯……挺特别的……”他想想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这个呀……”女官道,“这个是官家名。”
“上天庭不像红尘 ,没那么多关系,就有三个四:
——一四,四戚,有梅兰竹菊,我便是其中的梅戚,四戚都是文官。
二四,四师,又分东南西北,各自掌管东南西北角的杂祟。
三四,四将,也就是上天庭最强的四个神,为金木水火将。
其它的,殿下以后会慢慢懂。”
沈轻舟“唔”一声,“确实,还是要问的……”
梅戚看看他,敞开卷轴,盯着良久,皱眉道:“不对呀,这……”她又抬起头看着谢奕,“为何……”
沈轻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声,“梅戚可是有什么难处?”
“难处倒是没有。”梅戚开口,“公子你……是不是之前到上天庭做过客……或者,拉过什么恩怨?”
沈轻舟明显愣住,磕磕巴巴,“不……不曾”
他一生扶贫助困,对小少爷的教学也从不偷懒,问心无愧,如今又如何来拉怨一说。
梅戚道:“公子,有位仙官……问你要赔偿。”
“一共……两百万金。”
沈轻舟蒙极了,梅戚也蒙,两人对视良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萧景瑄拍拍他的肩,“以前可没听师尊说过,竟然欠了一屁股债。”
沈轻舟挠头,“别说是两百万,就是两万,我也还不起啊。”
梅戚轻叹,“先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