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满江明月

54、第 54 章

　　青弋带着谢初瑶重温了他们的过往，那些温馨时光一点点灵动了起来，重新覆上色彩。
　　月如银盘，衬得星子都暗淡了几分。青弋带着谢初瑶来到后山山坡，谢初瑶的眼前被一层柔和的绸布轻轻覆盖，唯有青弋的声音与掌心的温度，是她唯一的指引。青弋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的小手，两人一前一后，步伐虽缓，却走得极为平稳。
　　“到了。”
　　谢初瑶拿下绸布条，面前的人挺拔如松，眼眸明亮，含笑看着她。谢初瑶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过去，那个亲密无间的过去。
　　“师妹，你看。”
　　青弋以指做剑，一道内劲破空而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霎时，仿佛万千星辰醉落人间，无数萤火虫飞舞而来，将周围点缀得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谢初瑶凝望着青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青弋看着眼前的人，容颜如画，清丽脱俗，一双翦水秋瞳中都是自己，心跳骤然失衡。
　　“初瑶，我，我心悦于你。”
　　如竹如玉的男子满目柔情，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眼前的人，谢初瑶只觉天地都在一瞬间安静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师兄……”像是无法承担那份厚重的情谊，谢初瑶忍不住退了半步。
　　男人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但还是温柔的注视她，等待着最终审判。谢初瑶心中不忍，却始终不能坦然地接受这段感情。
　　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曾经，我想过许多的场景，同今日的一样美。”
　　“但是，师兄，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的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人。”
　　青弋闻言瞳孔一缩，五指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可是你与他相处不过数月，他还欺骗你。”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趁人之危，满嘴谎言，但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偏偏是他这个坏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师兄，现在的我忘不了他。”
　　“所以你不能接受我是吗？”青弋的声音很轻，轻到有些飘忽。
　　谢初瑶轻轻点头，”师兄，这对你不公平。“
　　“那你怎样才能忘了他？”
　　谢初瑶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也不知道，或许只能交给时间，让它来慢慢冲淡一切。”
　　青弋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苦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我明白了。今夜之事，是我唐突了，还望师妹不要介怀。”
　　他上前一步，摸了摸谢初瑶的头，就像往日做过无数次那样，脸上满是温柔和宠溺。
　　“夜深了，我送师妹回去休息吧。”
　　“嗯。”
　　萤火虫早已散去，夜风卷着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初瑶与青弋并排走着，却始终保持着一尺的距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两人分隔。
　　“师妹，夜深了，早些歇息吧。”青弋在院门前停下脚步，声音温和而充满关怀，他的目光中既有不舍也有释然。
　　“师兄也是。”谢初瑶轻声回应。
　　等谢初瑶身影消失在门后，青弋才转身离去，一身青衣，月色落于其上，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清冷又孤寂。
　　那日伏罗和高若雪被青云派和前任教众围追，情急之下跳河逃走。他们顺着河水暗流，从河底游到一处偏僻的树林。此刻，两人皆已耗尽体力，伏罗内伤深重，步履维艰；高若雪亦是面色苍白，气息不稳，显然亦是受伤不轻。
　　然而，身后追兵未歇，形势紧迫，不容他们有丝毫的懈怠与停留。两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往前走。伏罗内伤难愈，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高若雪眼含担忧，又无可奈何。
　　“青云派的人抓不住我们，肯定会其他势力求助，河水带走了我们的痕迹，一时半会儿他们也追不上来。我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暂时疗伤，到了夜间再走。”
　　“好。”
　　高若雪和伏罗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寻到一处被藤蔓遮挡的的山洞，高若雪先进去探查，里面空旷，没有蛇虫鼠蚁，地上有一些枯枝和枯叶，还有零星的一些黑褐色的骨头，看样子是猛兽的骨头。
　　两人进了山洞，高若雪将洞口重新掩藏，然后两人开始调息疗伤。
　　随着夜色渐浓，山洞内陷入了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高若雪和伏罗前后收功，两人坐在洞中，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气氛诡异而暧昧。
　　伏罗的伤势稍有好转，便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调调：“高姑娘，咱们这算是同生共死过了吧？”
　　“看来你是不痛了，还有心情玩笑。”高若雪哼笑。
　　“痛还是痛的，但是看在高姑娘的面子上，我可以忽略忽略。”
　　“再油嘴滑舌，你今晚就饿着吧。”高若雪和他相处的这些时日，摸清了他的一些脾性，这人就是嘴上不着调，你越理他他反而越来劲。
　　她起身走到洞口，对伏罗道：“我去找点吃的，你在这里小心一点。”
　　“不，我们一起去，有个照应。”说着伏罗也站起身。
　　“也行。”
　　两人出了山洞，借着月光，摘了些野果充饥。勉强填饱了肚子，稍稍整理一下衣物两人再次动身。两人专挑小路走，以免引人注目。就在这时，高若雪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我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高若雪皱眉，“在这荒郊野岭的，该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伏罗也皱起了眉头，他的嗅觉比常人更为敏锐，所闻到的血腥味也更为浓烈，“我也闻到了，而且这股血腥味似乎还混合着其他不同的气息。”
　　“去看看吗？”高若雪问道。
　　“小心探查。”
　　“嗯。”
　　两人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往前走，终于听到一些异样的声音。
　　“嘘，是有人在说话。”伏罗拉着高若雪在树后躲藏好身形。
　　高若雪也屏息凝神，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动静。
　　“哎呀，大哥，要不是你得了青莲的芳心，碍了我的事，我也不会这么狠心。”听声音大约是个二十左右的男人。
　　“呸~你这卑鄙小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错信于你！”另一个声音愤怒地回应，但语气中已显露出明显的虚弱与无力。
　　“哈哈，大哥，青莲本来就是我的，你来和我争什么，你争赢了能怎么样？还不是要死在这，等你死了，就在地下看着我和青莲和和美美，生一堆孩子去你坟前看你。”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王八蛋！”
　　“大哥，你做鬼了我一样能娶到青莲，你死了青莲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就等着我给你多烧一些纸吧。”
　　说罢那男人举刀欲要杀人，躺在地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死都要记住仇人的模样。
　　“叮！”不知哪里飞来的石子打偏了刀刃，男人一刀砍到了旁边的地上。
　　“谁？！”他怒吼道，用力拔出刀，神情惊疑不定，“有种的就给我出来！”
　　躲在树后的高若雪和伏罗交换了眼神，伏罗对着高若雪做了一个手语，“你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高若雪点点头。
　　伏罗从另一侧走出，月色如水，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一步步缓缓向前，“你在找我？”
　　那持刀男子见状，握紧了手中的刀，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
　　“我？”伏罗慢慢走近，“我自然是阻止你的人。”
　　那人突然发难，持刀就向伏罗冲来，伏伏罗轻盈地一闪，顺势夺过那人的刀，用刀柄狠狠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那人立刻昏死过去。
　　伏罗将那人的刀丢掉，看向地上躺着的人，语气中略带嫌弃地问道：“能不能起来？”
　　地上的男人被这一波三折弄傻了，听到伏罗问话，他急忙挣扎了两下，但最终只是撑起了上半身。
　　“腿怎么了？”伏罗问道。
　　男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十分感激，连忙说道：“我的腿被兽夹夹住了，后来又被那小人偷袭，暂时不能动了。”
　　“你倒还算是个汉子。”伏罗走过去，在男子的腿上点了几下，然后问道，“有没有止血的药？”
　　“有的有的。”男人简直受宠若惊，急忙从身上掏出了药。
　　伏罗打开瓶子，气味飘散而出，是非常简单的止血药，药效普通，不过对于乡野猎户来说已经不错了。他帮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高若雪也走了出来。
　　“这位是？”
　　“她是我妹妹，我们赶夜路途径此地。”
　　“哦哦。”
　　“这人你打算怎么办？”伏罗踢了踢昏迷的人。
　　那男子犹豫片刻后说道：“看他的运气吧。如果今晚他能平安度过，那就是他命不该绝。”然后他看向伏罗，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恩公，天色已晚，你和姑娘不如去我家休息一晚再赶路吧？你觉得如何？”
　　“这……”伏罗有些犹豫。
　　“哥哥，就听他的吧。”高若雪这一声‘哥哥’喊的倒是自然。
　　“好吧。”
　　伏罗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家在山脚下的村子，他是猎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山里打点东西，既能开荤也能赚点钱。
　　“……这次上山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个值钱的猎物，过些时日我就要成亲了，花销大。”
　　“李大哥以后肯定是个好丈夫。”高若雪顺着搭话。
　　李六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一路上，伏罗假装是沉默寡言的哥哥，而高若雪则扮演开朗大方的妹妹。在看似随意的聊天中，李六不知不觉地透露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信息。而李六只知道他们两人一人随父姓罗，一人随母姓高，父母双亡后去投奔亲戚。
　　进了村，夜深人静，偶尔传出一声狗吠。三人来到李六的家中，三间茅草房子，但院子收拾的还算干净。
　　“恩公，这间屋子比较大，如果你们不嫌弃这是我住过的，你和小妹今晚就住这里吧。”李六推开门，心中暗自庆幸前两天离开时收拾了一番，否则现在就会显得有些尴尬了。
　　伏罗将人扶到床边坐着，然后说道：“不折腾了，我们随便将就一下就好。”
　　“实在是对不住你们，要不是我这腿……哎！右边那屋这几年没怎么住过人，不过经常有打扫，屋里面有个柜子，里面的被褥都是干净的。我桌上的油灯和火折子你们拿去，今晚委屈你们了。”李六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是真心感激。
　　伏罗和高若雪也没有拒绝，他们两人也的确累了。
　　“那你早点休息。”
　　“你们也是。”
　　伏罗拿着油灯和火折子关上门，和高若雪来到侧屋，点亮油灯，里面比想象中好一些，一张床、一个柜子外加一个桌子，高若雪在桌子上摸了一把，指腹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一晚上而已，将就一下。”
　　高若雪没吭声，看了一圈找了块布，然后去院子里打水。她用布条擦完了床和凳子，问伏罗，“你睡床还是凳子？”
　　伏罗还不至于和女人抢床睡，大方回道：“你睡床。”
　　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被子，一人一床被子，铺好睡了上去。
　　过了好几天风餐露宿的生活，睡凳子都觉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