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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上药 ...

  •   黎书意按照谢烜赫的叮嘱躲在他房中,到底关心外面的情况,于是她便轻手轻脚走到门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留心倾听每一声动静。

      过道时不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可他们始终没有接近这间屋子,那些刺客直奔底仓,显然一心为救梁祖庭。

      终于,在提心吊胆了许久,脚步声和刀剑声渐渐消弭。

      她想出去瞧一瞧情况,可又担心发生意外,心下正踌躇不定,忽闻过道有一串脚步声徐徐靠近,她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右手死死捏紧门栓,屏气凝神静听。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她卸下防备,她“哗”一下拉开了门,门敞开露出谢烜赫的脸,她急切问道:“怎么样了?”

      “全被制服了。”

      虽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得到确切的回答她才真的安定下来。

      “那你呢?有没有受伤,伤口有没有撕裂?”她将目光落到谢烜赫身上,尽管并没看到任何划痕,可心里却依旧牵挂。

      “还好。”

      这回答明显代表着撕裂了,想了想,她说道:“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你确定?”谢烜赫诧异地看着她。

      他这么问显然是因为自己先前的反应,黎书意面色一滞,接着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今天就吃亏一次。”

      谢烜赫闻言未再多问,径自抬手解衣服。

      上衣在眼前滑落,露出黎书意最开始进屋时瞧见的画面,不同的是裹在身上的白色纱布上如今渗出了些许暗红色血液。

      轻咳一声,她走上前去,找到线头后,便动手轻缓地揭开了覆盖在少年身上的纱布,随着纱布的撤下,深浅不一的剑伤映入眼帘,她见状呼吸一窒,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旁边小几上有准备好的清水,从里头捞出帕子拧干了,她小心地清洗着裂开的伤口。

      将沾了脓血的帕子扔回盆中,她拿起一旁的药瓶,拔开盖子后用食指舀了些许药膏,然而在涂抹前她却迟疑了,因为感到无从下手,这与刚才不同,那时至少隔着一层纱布,现在是直接上手。

      为防止尴尬,她从后背开始涂抹,接着移步到少年身侧,处理他胳膊上的伤口,胳膊涂完她转到了正面,之前困扰她的难题又回来了。

      她手上动作顿住,胸膛这个部位她想让眼前的人自己来,可偷眼向上一瞟,见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妥,她觉得自己若真那么说了,就太矫情了,最后便只能硬着头皮上。

      深吸一口气,做足心里准备后她缓缓伸出了手,将指尖轻轻落到少年的胸膛上,她不敢抬头,目光也极力避开那些可能会让她脸红心跳的部位。

      然而,指尖触碰到那片肌肤时,就像是被电到了一般,带着热度的酥麻直从手上传到心里,她尴尬得要命,热意直从脸上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抑制着内心的波动,她开始缠纱布,这一切做完之后她闷闷说了一句“好了”,然后头也不抬,径自挪身把手放入盆中清洗,并连同脏帕子一起洗了。

      待拧干净了帕子,她端着盆朝窗口走去,将水朝外泼掉,接着,回身将盆子搁下。

      没敢再多逗留,瞥了一眼起身的人,她留下句“你好好养伤”便仓促离开了房间。

      看着落荒而逃的倩影,谢烜赫心情愉悦地拉起衣服套上。

      像是一条刚过了热水的帕子捂在脸上,此刻黎书意又热又闷,急于需要透气,于是便上甲板去了。

      此时距离厮杀结束还不足一刻钟,甲板上的清理工作才做到一半,因此她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地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和刀剑留下的刻痕,尸体被堆在船沿两边,左边的一摞是刺客的,大约三十来人,右边的一摞是太子亲卫的,数量与前者相当。

      目光再向前移,一艘车船映入眼帘,应当是刺客所乘之船,现在他们已经被卫队给占领了,有几人正在四处搜查。

      正在远望,谢煜然走了过来,“怎么上来了?”

      她收回视线说:“就是有点担心。”

      “已经没事了。”谢煜然一句话轻松揭过,接着看向她,“不过保险起见,你近几天最好不要出来。”

      “嗯。”她点头。

      原是想透气才来甲板的,结果这里浓重的铁锈味催得她几欲作呕,与谢煜然略说了两句话,她下楼回自己房间了。

      经过这一次突袭,所有人都担心会有刺客再来夺人,但是接下来的几日,船上平安无事。

      中途,为了补给和修整,他们曾在邻郡停靠过,在那里谢煜然收到亲信传来的消息,信上说梁甫因为客郡的变故被迫提前造反了,如今已经携党羽逃遁至老巢升卿,陛下派庞安澈带十万精兵前去平叛,眼下他正自身难保,短期内应该难以分出军力夺回梁祖庭。

      又过了两天,他们顺利抵达孟章北港。

      大船驶入码头,一靠岸,船上的卫队便迅速排开,长长的两列队伍从甲板一直延伸到岸上,剩下的一部分人则开始搬运缴获的赃物。

      黎书意这边,将军府的随从们也早带着自己的私人物品上甲板了。

      站在船上,黎书意的目光从一望无际的大江慢慢移到人烟阜盛的土地上,阔别了两个月,她终于又踏上了这片土地。

      出发之前,她曾写了封信给家里,告知了自己要回来的事,所以当在岸上看见黎府的马车时,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走下舷梯,踏上栈桥,她径直朝马车走去。

      “哎哟,等了几日,总算是给盼到了。”富春姑姑急切地迎了过来,然后抓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见她这般,黎书意笑了,安抚道:“姑姑,我没事。”

      “没事,怎么能叫没事呢,都杀上府去了!”一提起来,富春姑姑就一阵后怕,顿了一顿,她又问,“听说回来时又遇到刺客了?”

      “嗯,不过已经被制服了。”

      此时,侍从们已经将行李物品搬到马车上了,黎书意侧头看向岸边,那里谢煜然正同前来迎接的孟章令说话,毕竟是趁便坐了他的船,怎么也得道谢。

      等两人聊完了,她走上前去,微微欠身道:“这一路多谢太子殿下关照。”

      谢煜然眼下正忙,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便放她离开了,黎书意也不在这儿多待,紧跟着登上了马车。

      坐在软垫上,她挑开窗帘往外看,船上的搬运工作还未结束,尸体、赃物和物资正源源不断往岸上摆。

      她待要收回目光,看见一群侍卫带着几个铐着镣铐的囚犯下船了,最前面的赫然是梁祖庭。

      自那日他从姚府被带走以后,黎书意便没再见过他,此刻再看几乎要认不出来,以往的梁祖庭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现在却蓬头垢面的。

      他们年纪相仿,他从小也是她耳畔响当当的少年俊杰,此情此景,实在令人唏嘘。不过,她不会同情,因为这是梁家人应有的下场。

      感慨间,马车动了,黎书意放下窗帘。

      回去的路上,富春姑姑问题一个接一个,兰亭向她诉说这一行的惊险,黎书意在旁听得有些无奈,但是心头也感到一种历险成功的满足感。

      就这么吵吵闹闹间,马车停了,将军府到了。

      黎书意躬身走出马车,然后在谢烜赫的搀扶下踏上地面,看着金漆写就的匾额,和门口站着的舒凌寒和天元姑姑等一行人,她心里翻涌着感动。

      “欢迎回家。”

      听见这话,她含笑踏上台阶。

      “快,先来跨火盆。”富春姑姑催促道,接着门口众人开始挪动,让出一条道来,露出了身后的火盆。

      看着圆盆里头烧得火红的碳块,黎书意感到无奈,后来想想,自己此行在他们眼中确实算是飞来横祸了。

      既然都已经准备了,没道理拒绝,于便她拉起裙摆,抬起左脚从火盆上跨过。

      “该你了!”接着,兰亭被富春姑姑推到前面。

      然后是毕定边,谢烜赫也未能幸免,最后去客郡的所有人都跨了火盆。

      笑看完所有人跨火盆,黎书意这才发现没瞧见姑母的踪影,于是扭头寻找。

      富春姑姑看见了,解释说:“钱夫人半月前收到从麒越来的家书,上面说黎副将受伤了,于是夫人便收拾行装去那边了。”

      黎书意闻言会心一笑,他们这对小夫妻新婚还不足两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却总是聚少离多,也难怪要去了。

      另一边,搬运工作收尾,谢煜然便被通知说父皇召见他,简单吩咐完,他驱车赶到皇宫,然后直奔御书房。

      幽阁深深,御书房里静谧一片,博山炉上烟霭若云,景帝坐在御案前,定定注视着进屋的人。

      半晌,他嘴唇轻动,飘然出声:“我们的太子这回可真风光。”

      早料到自己会被责怪,谢煜然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他利索地屈膝跪下,低头认错道:“儿臣知罪。”

      “你知罪,我看你不知!”景帝怒吼一声,将桌上累得高高的折子往前一扔。

      “啪!”折子朝谢煜然飞来,坚硬的棱角砸在身上带来几许痛意,他却浑若未觉。

      “哼,先斩后奏,你可真能耐。”景帝说着走到太子跟前,“因为你,你看看朕最近收到多少折子。”

      谢煜然应声扫了一眼地上的折子,即便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他也能猜到几分,大约都是参梁甫的,心里虽觉得自己没错,面上却不显半分。

      等头顶的人消气了,他开口解释道:“儿臣本只打算收集证据,等与父皇商量后再做决策,不料被梁祖庭先一步察觉了,这才逼不得已先出手了。”

      “哼。”景帝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为美色所祸。”

      “儿臣并非意气用事,且不说那名证人是她交给儿臣的,儿臣不能忘恩负义,她更是黎大将军的爱女,她若出事了,待大将军南征归来,如何向他交代?”

      景帝自然知晓其中的道理,奈何心中仍是郁气难解,不满斥责道:“梁甫为官二十余载,他手下党羽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处理朝臣,会导致秩序涣散。”

      “梁甫已经密谋多年,若从长计议,恐怕到时他早万事俱备,没那么好攻克,只有像如今这般出其不意,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谢煜然冷静地指出道。

      说到这,他顿住,抬眼观察了一下天颜,见父皇的神色比方才好上许多,于是便继续道:“关于梁党,儿臣自然深思熟虑过了,可以先处理中心人物,其他的可以日后慢慢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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