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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追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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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黎书意正在梳头时门外通传说外祖母回来了,一听见这话,她急忙起身,快步出院相迎。
走至二门,恰好与外祖母撞上,她被陈妈牵着,面上急切,步履仓促。
见状,黎书意赶紧迎上前去,外祖母搂过她,一会摸头一会摸手,俨然把她当作一个会被磕碰坏的瓷娃娃。
“外祖母,我没事。”她宽慰道。
“果真没事?”
“真的。”
考虑到这并非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黎书意没有多言其他,笑揽起外祖母的胳膊,然后搀扶着她往正厅走去。
刚进正厅坐下,表姐闻讯而来,外祖母遂清退了下人,祖孙三人关上门说起私话来。
看着下人离开,孟氏满脸后怕地望着外孙女,不解地问:“不是说梁祖庭已经对你卸下防备了吗,为何又忽然对你出手了呢?”
黎书意避重就轻向老人家解释起来:“原本是这样没错,可恰巧碰见太子来这边巡查,我想着齐君屹在他那里比在我这里更好,所以便向太子说明了情况,梁祖庭发现我俩来往,意识到自己受蒙骗,于是便怒而动手了。”
“哎哟!”孟氏听完惊呼一声,“真是万幸,若是你在这里出事了,我如何向景桓还有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
“外祖母,我这不是没事嘛!”黎书意撒起娇来,事情已经过去,她不想再徒惹老人家的焦虑了,顿了顿,又问,“对了,赵祖母的身体如何了?”
孟氏叹息道:“情况倒是好转了,性命应当是无虞了,只是以后腿脚恐怕更不灵便了。”
“无事就好。”黎书意在心中庆幸,然后望着一旁的表姐,这样她就不用等守孝了。
姚府的生活归于平静,而外面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昨日,客郡的百姓们见太子殿下匆忙带兵赶往姚府,心里便充满好奇,今日,他们得知被捕的居然是丞相的嫡长子梁祖庭,心里便更加好奇了,一时间大家伙猜测纷纷。
又隔了一天,客郡多地被官兵包围起来,一队人马奔向丰沙村,竟从那个因疫病而早就废弃的村落里带出两百来人,还有一队去了城南象尾山,在那座因怪兽食人而无人问津的荒山下面抓出近千名壮丁。
此外,还有许多官兵在大街小巷上穿行,不少人都被抓了起来,郡守、县令、司铁使、各大药铺的老板、欧记兵器铺的少东家……所有人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们依旧云里雾里。
后来,由知情人透露,大家伙终于得以知晓内情,原来梁家人这几年从各地掳来不少青壮流民,强迫他们在荒村里劳作,制造一种名叫逍遥丹的禁药。
而那象尾山也并非什么不祥之地,相反,那里铁矿资源丰富,矿山下面有一座配备了先进锻造设备和工具的兵器作坊,梁家人强迫奴隶们在那里私铸武器。
因这是抄家灭门的重罪,百姓们不敢在人前妄议,只敢和相熟人小声谈论。
说回黎书意,卸下了身上的包袱,她终于像一个来探亲的人,去弘毅书院帮忙,在家陪外祖母,她的日子过得清闲而自在。
与此同时,她趁着空闲,将后半段的惊险经历写入《陈冤录》中。然后,在每日茶余饭后,她从谢烜赫和毕定边口中了解外面的事。
比如,那丰沙村之所以无人敢踏足,是因为去岁有两个人去那里,回来之后便得了怪病而亡。
比如,郡守、县令和司铁使都是梁甫的人,在梁甫的要求下,他们一直在替他寻找新的矿源,当发现象尾山下面有丰富的铁矿以后,他们瞒而不报,就地搭起矿寨,建立兵器作坊,暗中开采冶炼。
为防止有人贸然闯入,进而发现象尾山中的秘密,他们故技重施,采用了和丰沙村一样的手段。在合适的时机,伪造了数起有人入山后被野兽咬死的事件,随后在郡内大肆宣扬,成功营造出山中有凶猛野兽出没的错觉。
而锻打兵器发出的敲击声,也被描述为是凶兽的叫声,如此一来,百姓们哪里还敢靠近。
还有那欧记兵器铺的少东家,竟然是兵器作坊的军械设计者,闻听这情报时,黎书意突然想起来买剑那日她曾撞见掌柜训斥自己儿子,估计当时掌柜应该就是知道了这事。
……
姚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毕定边,车两边拥着十几名随护,谢烜赫站在车前,他双目注视着大门。
“外祖母和表姐请留步。”黎书意转身面对与自己一同出府的两人。
孟氏望着外孙女,惋惜地说道:“哎……这次咱们祖孙三人都没能好好聚聚。”
闻言,黎书意心中涌起愧疚,她也想留下来,可是梁家一天不倒下她便一天不得安生,如今梁甫的罪行已经被披露,她得回孟章去,她要为铲除这名残害忠良的奸臣添一把力。
孟氏和姚书颜都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两人尽管不舍,却并未出言挽留。
与外祖母和表姐依依惜别之后,黎书意终于登上了马车,往码头而去。
冬日天气寒冷,出海的人不多,海面上的渔船和货船数量锐减,不过今天的渡口并不算冷清。
只见岸边停靠着一艘华美的福船,岸上和船上的卫队们像是蚁群里劳作的蚂蚁一样流动着,他们把整箱整箱的逍遥丹和刀枪剑戟搬到船仓。
从马车上下来,黎书意立在码头百无聊赖地四处远眺,等待着侍卫将她的随行物品搬下来。
正看着,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笑迎过来,指引着他们登船,并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安顿好了,黎书意上甲板去了,此时那些缴获的赃物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卫队们几乎都登船了。
寒风呼啸而过,船帆猎猎作响,船头立着一黄袍少年,他正在与手下交代事情。
撞见谢煜然,黎书意本想转回去的,但觉得那样太不礼貌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向他道谢:“谢殿下愿意载我们一程。”
前日,她收到从官驿送来的信,信上谢煜然说他就要回孟章了,若她想走可同他一道。
回家的路途遥远,即便外祖母增派了侍卫护送他们,可是路上仍然不安全,她不敢拿自己和手下随从的命随意冒险,权衡了一下,便选择答应了下来。
黎书意并不喜欢坐船,晕船可比晕车的感受强烈了许多,若像来时乘的是客船的话,她是喜欢到甲板上吹吹风的,然而现在搭乘的是太子出行的专船,船上不仅有大量卫队在,还有梁祖庭和巨量赃物,她不便随意走动。
因此,她只能借由看书来打发时间,然而长时间做同一件事难免会累会乏,看了两日她便觉头昏脑胀,将书扔在案头,她决定去找谢烜赫说说话。
抬手轻叩门扉,听见主人回应了,她便开门走进去,下人的船房有些逼仄,里面除开单人床和桌椅,能活动的空间很小,简直一览无余。
这也使得黎书意一眼就看见了裸着上身坐在床沿的谢烜赫,瞥见那白花花而肌肉紧实的胸腹,她惊叫出声:“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刚准备换药。”谢烜赫一脸沉静。
她闻言往旁边看去,见小几上确实摆着些瓶瓶罐罐,可这样仍旧不对,便抱怨道:“那你还让我进来?”
“我以为是毕定边。”
好吧,自己方才的确没出声,他猜错了也不为过,于是便不再计较,只是眼下处境实在尴尬,想了想她便说:“那我先走了。”
谢烜赫瞥过来轻笑道:“看都看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黎书意小声辩驳,此刻她又羞又恼,哪还有聊天的兴致,说毕转头就要走,哪知这时候船却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她一个站不稳,身体朝后倒去,预感到要摔跤,她认命地闭上眼睛,然而想像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最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感受到手掌上滑腻的热意,她惊异地睁开眼睛,然后发现自己正抱着谢烜赫,双手掌心整个贴在他背上,意识到自己眼下处于什么状态,她呼吸一窒,整个人由内而外泛着热意,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场景吗?
她忍不住好奇谢烜赫的反应,便仰头偷瞄他的表情,看到的是却一脸凝重,她疑惑不解,正欲询问,这时耳畔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好了,不需要再问了,显然是有刺客登船了,刚才那剧烈的晃动估计就是这么闹出来的。
“待在这里哪都别去。”谢烜赫说着将她扶稳站好,接着他松开了手,转身利索地穿好衣服,在她还未彻底回过神来时,便提着剑出去了。
谢烜赫将门关好,然后转头往两边看了看,确保这里没有人之后,他抽出剑往关押梁祖庭的地方蹑步而去。
梁祖庭是梁甫最优秀最得宠的儿子,这个筹码绝不能被截走,否则梁甫将失去牵制,这于他们不利。
刚走到拐弯处,迎面撞上两名身穿黑衣头戴面巾的刺客,他挥动手中斩霄剑,从容应对。
修养了这些日子,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对付起来倒也不难,不过几招,两人轻松被解决了。
跨过尸身他继续朝前走,待要下船仓去,又有几名刺客冲将上来,他持剑迎前刺出,动作快而凌厉,直取要害。
甲板上的战况如何他虽看不见,却也能从兵戈之声听出打斗十分激烈,这种混战的情况下总会有几条漏网之鱼突破防线。
尽管谢煜然派了六名侍卫看守梁祖庭,但是不知刺客武功的深浅,不能大意。
他立在船仓口,与守卫们一同死守住这最后的一道防线,就这么杀了几批人之后,终于见双戒带了一队人马下来援助。
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他们继续严阵以待,过了许久仍未见有刺客再来,上面似乎也没了打斗声,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确定敌人已经全被制服了,谢烜赫不置一词提着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