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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热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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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厅门,大家先互相寒暄了一番,然后便各自散去了,黎书意自然是跟姜伯母、林静仪一道。
到了同庆园大门口,姜伯母和林静仪先行上马车离开,黎书意则留下等候父兄。
兰亭走过来为她披上披风,一面说:“二娘子似乎心情不错。”
她点头,听见别人议论她写的书,她当然开心,看来《陈冤录》在贵女圈子里流传广泛,也不知道在平民百姓那里反应如何。
“婠婠。”正准备上车,忽被人叫住。
听见谢煜然用温柔的声音唤她的小名,她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她很想就此离开,可父兄还未来,门内又不时有人走出来,置之不理似乎也不行,她只好转头问:“太子殿下找臣女有何事?”
冷淡的口气让谢煜然一怔,随即他恢复镇定,柔声询问道:“我听闻你在社郡差点被绑架了,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刺客?”
“谢殿下关心,臣女的侍卫来得很及时,臣女并未受伤。”
“没事就好。”谢煜然松了口气,他还想再找点其他的话说,一时间却找不出来,他感觉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再不像从前那般了。
空气里一片安静,两人正沉默地站着,一行人走了过来,黎书意抬眼看过去,发现来的竟然是庞悦瑛。
谢煜然也瞧见了,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不自然。
庞悦瑛随即也顿住脚步,站在自家马车旁不知所措。
那一瞬间,他们三个人就这么站着,宛如被施了定身咒。
“二娘子,外边冷,不如进车里等?”
微妙的气氛中,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黎书意闻声回过神来,抬眸望一眼坐在车辕上说话的谢烜赫,接着她移目看向庞悦瑛,一个点头致意后便登上了马车,并不管谢煜然。
眼见少女利落地转身,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谢煜然定在原处,他感觉胸口闷痛,一股无力感深深笼罩着他。
默然盯着已经合上的车帘看了一会,又扫一眼庞悦瑛,他最终转身离开了。
车辕上,谢烜赫轻抿着唇,神色冷淡,目光晦暗不明地追随着谢煜然远去的身影,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终于收回视线。
车厢内,黎书意撩衣在软垫上坐下,随后便整理起身上有些凌乱的披风和衣裙。
兰亭自小几上拿起一直温着的茶壶,倒好一杯热茶,她眼中满是好奇地问道:“二娘子,方才那女子究竟是谁啊?”
黎书意答:“庞悦瑛。”
“啊?”兰亭惊呼一声。
正说着,车帘被拉开了,谢烜赫探头进来说:“他走了。”
她听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说快点成婚吧,然后结束这种尴尬的局面。
候了一会,父兄一道出来了。父亲是从大营直接骑马过来的,把云奔马交给沥泉照看,他与兄长最终都上了马车。
一入车厢坐下,黎横天关切地看向女儿,轻声询问:“听说皇后今天带着庞安澈之女来了?可有为难你?”
“我无事,父亲。”黎书意宽慰道。
黎横天眉头微皱,仍旧不放心,温声道:“以后这样的宴会,你要是不愿参加,那便拒了,别勉强自己。”
“不用。”黎书意摇了摇头,“不能落人话柄。”
说话间,马车声辘辘响起来,忆及这场宴会的目的,她问对面的人:“对了,兄长可考虑好了日后的出路?”
“我?”黎长策答得干脆,“自然是随军。”
黎横天接口道:“刚刚在席上,陛下说兵部有空缺,让他去,我拒绝了。”
闻听这话,黎书意点头赞同道:“这样挺好,兄长还年轻,不急这一时半会。”
不管皇帝是否真心实意的,对目前的将军府来说,还是不要太过张扬得好。
之后,三人又聊起些旁的话,说着说着马车停下了,他们先后下车。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一家三口在门房的问候声中步入府门,行到内院,黎长策和黎书意兄妹俩向黎横天道别,然后三人便分三路走。
月凉如水,微风轻拂,树影婆娑,黎书意缓缓往载驰院而去,四下宁静安详。
走到小院门口,听见身后传来谢烜赫轻淡的声音:“二娘子早些休息,卑职先走了。”
她闻声转头,见人已然缓步远去,在月光和庭院灯盏的照耀下,她竟然从那高挑的背影里品出几分失落来,为什么呢?
“等等。”她出声叫住谢烜赫,然后转身对兰亭道,“兰亭,你先走吧,我有事要交代他。”
兰亭看了看她家二娘子,再看一看时侍卫,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了。
黎书意向谢烜赫走去,与他面对面而站,想着把今日的成果分享给他,他应该会高兴吧。
“还有何事?”
询问的口气不咸不淡,黎书意也不在意,笑开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她们闲谈的时候说起了《陈冤录》。”
“也就是说,有很多人看。”
“是。”她点头,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正笑着,闻谢烜赫问:“今晚在门口碰见的那位便是庞姑娘?”
“嗯。”她应声,有些好奇他何突然问这个。
下一刻,听见谢烜赫嗫嚅着开口道:“你和谢煜然,你们……”
估计是宴散时撞见了那一幕尴尬场景,所以才想着问一问她的想法,因着这两个人,她今天有够烦的了,轻叹一声,她懒懒回道:“我希望他们早日成婚。”
话落,见谢烜赫发出一声轻笑。
看他心情好了些,黎书意没再找话,周旋了一下午,此刻她有些累了,便道:“我回去了。”
“嗯,那你早些休息。”
……
第二日,黎书意去了文心书局。
因着昨日在花厅闲聊时,意外听见大家谈论自己的新书,她有些关心《陈冤录》的售卖情况,所以便想着过来看一看。
好一段时日未来,书局有了些小变化,门外木招牌上推荐的书目早就变了,她的《陈冤录》赫然在列,店里的人依旧很多,书客们站在书架前挑来捡去,佣书人坐在犄角旮旯里奋笔疾书。
扫过了全场,黎书意的视线放到了距离自己较近的柜台前,那里站着两个人,他们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只见柜台外侧,阮玎瑶正拿着荷包准备付账,她钱还尚未掏出,对面的苏先生开口截断道:“不必付了,这些书就当我送你的。”
阮玎瑶闻言动作一顿,她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旋即摇摇头,一面固执地掏钱,一面说:“不,要付的。”
好意被拂,苏先生面带失落,最后只能接下了买书钱。
付了钱,阮玎瑶从木柜上拿起书,然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碰见黎书意,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接着下台阶走了。
黎书意同时跨步入店,苏先生此时已经扫见她了,大概知道她撞见了方才的那一幕,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黎书意识趣地当作无事发生,同他点头打过招呼,她便自行在店里逛起来,寻找《陈冤录》被归置在何处,最后在公案话本那一架书架前找到了。
只见书架最前边放着新上架的话本,第一二三列摆的正是《陈冤录》,与旁边一指节厚的书籍不同,它每一册都很薄。
为了不显得突兀,黎书意抄起最前边的那一册,然后如同一个寻常客人一样打开了,映入眼帘的字迹工整,她一页接一页翻着,如此翻了十来页,文字变成了图画,图画中又配有简单的文字。
正看着,走过来两位年轻书生。
“诶,这书倒是有趣。”右边那位书生抄起册子,边翻看边道,“里面居然还有图画版。”
“你不知道吗,最近太学中好多学子都在看。”左边那人诧异地说。
“内容如何?”
“挺好看的,我喜欢里面一个叫辛君赫的少年,他原是明王之子,因遭人诬告被灭满门,这世子由于心中带恨不得托生,竟重生在一个落魄的富商之子身上,为了替家人报仇,他弃商从军,从一个小卒做起,一步步向上攀升。”
“听起来的确有趣。”右边那位若有所思地点头,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说写这书的人这么做是何意?”
“怎么个说法?”
“这图画可不似文字,如今尚不便印刷,这样一册一册地画,不知需要花费多少人工,根本赚不到钱吧。”
“也是。”男子听后赞同地点头,随即事不关己地耸肩道,“可能他的目的就不在赚钱上吧。”
说着,两人各自挑了书册离开。
黎书意放下书,她的确不为赚钱,只希望在时机成熟的那一日,那些看过书的人能从中悟出些什么来,然后给予他们语言上的支持,好让陛下顺从民意,为昭王翻案。
书刚搁下,苏先生走了过来,他面色沉静,显然已经从刚才的失落和尴尬中恢复过来了。
“黎二娘子似乎很喜欢墨含的书?”
黎书意不置可否地笑了,她自己写的,自然视若珍宝。
“这本书比她上本书还要受欢迎。”
“是吗?”闻言,她故意表露出好奇,今日她本就是来了解售书情况的,而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比书局的老板更清楚。
“嗯。”苏先生颔首,旋即解释说,“《学崖》讲述的是祝如瑜代已故孪生兄长祝如琛上学,凭借自己的努力最后入朝为官的故事,比较受年轻女子的青睐,而《陈冤录》讲述的是被抄家流放的姚家如何重振家族,和被屠满门的辛君赫如何建功复仇的故事,这不仅年轻男女喜欢,就连中老年们也都很喜欢。”
“竟然如此吗?”黎书意眼睛微微张大,这个结果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以前作为参考,预期的受众主要是年轻男女,倒是没想到连中老年人也会看。
这样再好不过了。
得如此好消息,她心中雀跃不已,瞥了一眼面前的大才子,到底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苏先生觉得这书如何呢?”
“以抄家和灭门开头,十分的扣人心弦,第一个案件虽然还未彻底解决,但过程也相当精彩。”
“还有呢?”黎书意渴望听更多。
“嗯……”他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虽然与前作一样,也写了内宅女子的困境,但这本书的侧重点明显是复仇,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环境的不满。”
虽是品评话本,但后面的几句话就这般说出口未免也太过大胆,尤其他曾经因为借诗词讥讽朝政,以致遭遇牢狱之灾和贬谪之苦,或许他的心并没有死。
“那看来我得好好看了。”说着,黎书意拿起了方才搁下的书册,没办法,为了遮掩自己就是作者,她只能当她的书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