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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御状 ...

  •   从官衙回来,黎横天疲惫地进入尚姜院,刚坐下没一会,就见儿女们急切地跨进屋内,两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今日午后,他与展元赶到官衙,一进大堂就看见郑彬和他的上级折冲校尉周恂当着孟章令的面痛斥复盛目无王法,居功自傲。

      复盛则一直低着头,可能知道目前将军府的处境不好,所以便强压着怒火,任由对方责骂,看着在战场横戈盘马的将军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然无语,他一阵揪心。

      见他来了,郑彬更是趾高气昂,不停地向他控诉复盛的种种不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并将三分痛说成七分。

      周恂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满脸义愤填膺,一副为部下出头的模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紧逼,势要他给出一个说法,他岂会看不出他们是故意给他难堪的。

      只是如今将军府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即便他心中不忿,却也只能低头,他当着两人的面斥责了复盛一顿,然后又代为道歉,这才基本平息了对方的怒气。

      见儿女们挂心结果,他沉静地告知道:“我已代复盛道过歉了,郑彬决定不追究了。”

      道歉!郑彬何德何能,黎书意心中不满,后来一细想,与小人纠缠只会惹得一身腥,早甩开早好,便释然了,转而问:“那叔父呢?”

      “在牢里。”

      “不都已经私了了吗,为何还不放人?”她既不解又不忿。

      下一刻,听见父亲解释道:“为父是可以将他带回来,但是那样会引起不满。”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不尽善尽美,事情总归得到了解决,时候已经不早,交流完情况,三人便各自安歇去了。

      然而,次日的早朝上,黎横天却遭到了弹劾,周恂斥责他治军不严,部下仗势欺人。

      陛下闻之大怒,罚他三个月俸禄,并要求他整顿营中军纪。

      黎书意得知后气愤不已,叔父打人分明是因为郑彬恶语中伤在先,黎家军一向治军严格,眼下不过寻到了丁点错处,就被指摘被责罚了,果然树大招风。

      “算了,这责罚并不算重。”黎横天拍着女儿的肩说,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样我便无法请缨去社郡了。”

      是啊,黎书意听后心弦一颤,经提醒,才终于想起这茬来,不由愁眉紧锁。

      如今父亲被勒令整军,是不可能离开军营的,那随军的重任终将落到别人头上,她倒不是怕被抢功劳,只怕钦点的官员经不住诱惑被收买了,那样他们还如何将李振益拉下台呢。

      隔天,黎横天便回巨杨营了。

      下午,黎书意收到一封信,她直觉是谢烜赫写的,等了好几日终于有消息了,一进书房,将门合上,她便迫切地拆了信封展开信纸。

      信确实是谢烜赫所写,信上说他昨日便已经到社郡了,还说现在社郡受灾县城正在进行灾后重建,果如他料,派去赈灾的官员与地方官串通一气,他们每日只顾吃喝玩乐,在治水重建上极度敷衍,百姓境况凄惨。

      最后又说,由于水患导致交通不便,书信可能滞后,让她不要太担心。

      由于父亲在军营,兄长在学馆,眼下她无人可以商量,于是便自作主张回了信,她先将父亲因叔父打人之过被弹劾责罚的事简单叙述了一番,末尾处又表达了恐无法按原计划进行的担忧。

      待墨迹干透,她将信装好,唤来兰亭:“找个可靠的人将信送到西陵轩去,务必亲自交到祖老板手上。”

      捏着手中的信,她想起了谢烜赫临行前一日与她在书房交谈的场景。

      当时,她询问他到了那边她要如何与他联系,他回说去找祖绣萱,她听后惊异非常,实没想到祖老板竟然与谢烜赫有关系。

      然而,接下来谢烜赫告诉了她一个更加劲爆的秘密,他说祖绣萱是他的表姐,她愕然愣住了,以为他在同她开玩笑,但是发现他表情认真,不似作假。

      恍惚间,脑袋里闪出一个片段,记得谢烜赫刚到府上没多久时,她曾带他逛过西陵轩一次,那日她碰见过他与祖绣萱站在一起说话,彼时她觉得奇怪便问了,祖绣萱说是询问他安士服饰的特色,因为实在看不出两人能有什么交集,所以她信了。

      眼下再看,说不定那时他们在叙表亲之情,或者在交流情报。

      可他们怎么会是表亲呢?她真的想不到这层联系。

      看出了她的难以置信,谢烜赫紧接着解释起来:“我外祖母辛清莹其实本姓祖,她原是‘西陵织造司’上一任家主的女儿,她身为嫡女,又有经商头脑,可因为是女儿身,曾祖父便固执地将她排除在继承人之外,我外祖母对此感到不满,数次抗争无果,最终便与家里闹翻了,她直接离家出走,改母姓另迁他地自立门户了。”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许久,疑惑发问道:“那你们两家如何还会有联系?”

      谢烜赫回答说:“我曾祖母一直惦记着我外祖母,外叔祖父人很开明,在曾祖父死后他们便希望恢复关系,外叔祖父也愿意让外祖母打理一半家产,可那时我外祖母自己的生意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于是就没答应,只私下恢复了往来,因此没多少人知道。”

      想起从前他提过的祈安阁,以及如今隐秘的传信渠道,她求证般问道:“所以西陵轩便是祈安阁的据点?”

      谢烜赫点头道:“嗯,是线人据点。”

      “线人据点,这还分种类的吗?”她好奇追问。

      谢烜赫解释说:“线人据点里的人并非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他们多为我父亲救助过的人,或者像表姐一样,是昭王府的远亲,他们的本职身份是第一位,祈安阁的线人身份是第二位,他们不伪装不深入危险环境,只利用自身身份之便,将可能对王府造成威胁的情报传给王府。”

      “那另外的呢?”

      “另外的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他们需要通过伪装等方式混入到各种人群之中,获取所需情报,或者是深入危险的环境之中,获取重要物品和信息,必要时也要求完成刺杀之类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黎书意了然点头。

      从回忆里拉出,她眸子重新聚焦到手里的信封上,待兰亭拿着信转身离开后,她在榻上坐下,空悬已久的心算是落到了实处,尽管后面可能会出现很多未知的麻烦。

      心知父兄与她一样,都记挂着这事,兄长可以等晚上回来了直接告知,可父亲那边……才发生了被针对的事,她不敢贸然用书信的方式传递,思来想去便决定亲自去军营一趟。

      次日,她吩咐厨房备了些父亲爱吃的点心,又让富春姑姑收拾了几件他的衣物,然后往军营去了。

      军营乃是练兵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随意靠近,她因着是亲眷的缘故,得到了优待,不过仍不好留太久。

      到得父亲大帐中,她吩咐兰亭把带来的衣物拿去归置好,然后便坐在椅子上等着。

      待瓷杯中的茶饮尽,父亲结束练兵走入帐中,只见他身负盔甲,脸上带汗,看见她,父亲先温声斥责了几句,然后遣退了左右,她也让兰亭出去。

      只剩下父女二人时,父亲换上正色问:“突然来此,可是那边有消息了?”

      她点头,接着将谢烜赫信上所言先复述了一遍,然后又告知了自己的回信内容。

      “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历来聪明,你不必太过担心。”

      她明白。

      接着,又闻父亲说:“父亲和黎家军如今站在风口浪尖上,你时常出现恐引起猜疑,以后有事你和长策商量着拿主意即可。”

      “好。”黎书意应下,虽倍感压力,但这是重视与信任。

      想着父亲整军辛苦,她没有再聊更多,嘱咐他保重身体,然后便带着兰亭离开了。

      晚上,兄长回到家中,黎书意将谢烜赫的来信递给他看,又将自己的回信,去军营见父亲,以及父亲的嘱咐悉数说与他听。

      如此等了两日,黎书意收到谢烜赫的第二封信。

      和她的担忧相反,谢烜赫显得非常冷静,他说社郡的案子关乎土地兼并,如今西景的局势本就不稳,皇帝必然会认真对待此事,派遣查案的人选定会好好择选。

      这番分析让黎书意的心情愈发安定,她开始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七月二十三日,帝后及随行妃嫔结束了行宫避暑,浩浩荡荡的队伍行在官道上,宛如一条五彩长龙。

      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凑热闹一堵天子仪容的百姓,一时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忽然,一个站在队伍前排的民妇挣脱了护卫军,冲到了车撵前面。

      附近的护卫很快发现了,他们急忙转身扯住民妇的胳膊,企图用蛮力将她拉回来,可那民妇拼命地挣扎,嘴里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皇上,民妇任氏,田州社郡人,状告郡中恶霸李缨奸杀民妇之女。”

      即便她的双手被桎梏住,她却仍在奋力呼喊,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车驾中,景帝正杵着胳膊闭目养神,奈何街上人声嘈杂,就像是蚊子苍蝇在耳边乱叫,被搅了清静,他烦躁地睁开眼睛。

      双目睁开的刹那,恰好撞见了那穿着粗布麻衣脱离控制的民妇,起先他不当一回事,以为她只是一时激动罢了,后来见她在极力抵抗,这引起了他的反感。

      “……民妇状告李氏族人横行乡里,广占田地!”

      听清她口里后半句话,景帝向赵让摆了摆手。

      见陛下指示,赵让急忙叫停了车驾。

      那民妇看车驾停下了,便放弃了挣扎,原本在欢呼的民众此时都注意到了异常,也渐渐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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