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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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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闲只觉心中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不知该吐还是咽回去。
他好像凭空多了一张乌鸦嘴的才能,长时间不回话恐让微不落生疑。好在何闲现在用的是少年体态,声线自然与青年的自己不同,他也不怵,就这么赤喇喇地跟微不落对上了话。
“少侠认得我?”
窗里传来的声音清澈又明朗,跟他师尊那种清润柔和的话语明明不是一个调调,可微不落却仍不愿离开,哪怕底下的人都不关注大比了,光仰头看他这只从人群里扑腾出来,没上擂台却上了房檐的异类。
微不落:“……小公子可否行行好,让我进屋躲躲?”
屋里的何闲勾了勾嘴角:“你我无亲无故,我哪来那么多好心让你进屋躲躲。”
窗外的人沉默了一阵,大抵是认定屋中人不是何闲,从房檐上落了下去,“不负众望”的落在了擂台上。
台上仍是明至道长守擂,双方比武前要互报名姓,怀搭拂尘的青年淡然开口:“青云门道长,谢琉。”
微不落朔月出鞘,锋冷的剑尖指着谢琉眉心,浅浅一笑:“出身不才,问川门凭栏仙尊座下首徒,微不落。”
他一报完家门,底下的围观群众便哗然一片,齐齐震惊,连台上的谢琉看向微不落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兴味。
“你是何仙尊的徒弟,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谢琉指的是微不落头上戴的斗笠。
“哈,没办法。”微不落垂下眉眼凄然一笑:“初来乍到,还没朋友愿意为微某保存斗笠,故多有妨碍。”
楼上的何闲:哈。
他要被卖可怜的微不落给气笑了,咋这么腹黑呢?不就是拒绝他进屋?
围观群众里一堆表示愿意收留微不落斗笠的,偏偏对方只抬头看着何闲所在的位置。
谢琉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插着酒红旗的四楼黑琉璃窗,被他带的,一堆人不看比赛,全看何闲那儿了。
管事的看气氛不对,忙上前询问何闲,要不要他帮忙打发了外面的人。
何闲气上了头,扬眉说不,他抬手丢给管事的一袋灵石,另一只手劈作刃砍在黑琉璃上。
“灵石算赔偿。”
下一瞬,黑琉璃碎成万千星点,红衣少年郎一步踏出,虚空而立,半脸的金丝面具似笑非笑看向底下众人。
“真是好一出道德绑架,你师尊就教了你这些伎俩吗?”
微不落如愿看见少年真容,却是再一次打破了心中妄想。他定了定神,朗声回何闲:“这只是我从几本闲书上学来的,与我师尊无关,叨扰前辈了。”
“哼,斗笠给我吧。”
微不落阻止不能,斗笠主动飞到何闲手上。
“打完再与我讨斗笠吧,微首徒。”
红衣少年,约莫是哪家老祖,毕竟没有化神期的修为别想踏空凌虚,放完这句狠话就重新走入了那没碎完的黑色琉璃中。
何闲这一出场,全场大部分目光,包括那些藏在人后的老家伙们的目光,都从微不落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毕竟,他们可没听完哪家老祖赶来葵阳看这出热闹了。
前面有说,道魔战场上修真界无人可出,各家老祖不敢应战,都因这修真界的发展势力参差不齐。
自九千年前神使陨落,修真界的灵气就开始排斥这些老不死的修士们,年轻修士尚无影响,偏偏就是最老成的那堆修士修为不得寸进,不知是遭了什么报应。
是以现在的修真界,除去蓬莱那伙子天才扎堆的人物,目前他们最顶尖的修为便止步在化神之下,还死一个少一个。年轻一辈普遍金丹,过了百岁高龄。
故大家对凭栏仙尊极为推崇,毕竟是在他们观念里对抗魔界的第一战力,没了何闲可怎么办呦。霍不离的存在仅在中上层修士之间流行,底层人民和普通修士只知何闲,不知霍不离,故天下第一这个称号,竟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暂时落在了何闲头上。
谢琉的目光在何闲回避之后,重新落到了微不落身上,他微微一颔首:“请。”
微不落没打算用雷爆珠,只拿着朔月迎上谢琉的拂尘,谢道长的拂尘可长可短,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坚韧又可再生。微不落的朔月也是削铁如泥,削个拂尘毛更是易如反掌,往往谢琉的拂尘方裹住微不落的朔月,就被他手腕一抖,剑刃削开一边空隙,脱身而出。
谢琉长了记性,下次拂尘就直冲微不落的手腕卷去,你的剑锋利,你的胳膊可就没那么锋利了吧?
岂料微不落反手抓紧了拂尘毛,一手朔月回鞘,对震惊又不解的谢琉露出了一个饱含歉意的微笑。
谢琉悚然一惊,可微不落的手诀已经掐完,万里无云的晴天忽的聚起乌云,乌云中电闪雷鸣,轰隆声没响几下就劈了下来。碗口粗的雷电劈在拂尘毛上,不往微不落那边流,只朝着谢琉追去,谢琉想甩开拂尘,却发现自己的拂尘毛不知何时竟缠上了自己的胳膊,眼看避无可避,谢琉大喊:“我认输!”
雷电止于谢琉胳膊前半寸,云消雾散,阳光射下来,微不落在这光里冲道长抱拳,温润无害的一笑:“承让了。”
谢琉摇了摇头,只道:“不愧是何仙尊的徒弟,我输的心服口服。”
谢琉跳下擂台,台下人头涌动,被这眨眼间形成的胜负给震得集体失语片刻,才疯狂呐喊起来:“微不落!微不落!”
“凭栏仙尊首徒!首徒!”
“第一!第一!”
青年负手笑立台上,再没人敢上去挑战,第一天的大比就这样落幕了。
晚间,微不落去寻那位红衣少年,却在房门口被管事的告知:“公子已经歇下,您的斗笠在这儿。”
管事还了他斗笠,又劝微不落赶紧找个好地方落脚休息,明后还有两天恶战。
微不落接过斗笠,回头扫了一周紧闭的客栈门,对管事的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又可怜巴巴的眼神:“您看,他们都关门了,能麻烦您请示一番公子,收留我一晚可好?”
“这……”管事的犹疑几分,最后还是被微不落真情实感的可怜打动,上楼寻了正在塌上假寐的何闲。
何闲听完自家徒儿这一番卖可怜,又想笑了,他摆摆手:“随他吧,别让他进我这间就行。”
管事的如实传达了何闲的意思,微不落便打蛇随棍上,进了这间客栈。
他知道何闲在四楼,便只停在一楼活动,掌柜的给他指了间一楼的空房,微不落道过谢就住了进去。
半夜,微不落顺着一楼的窗户爬到四楼,里面的烛火已经熄了。因里间和碎掉的琉璃还有点距离,再加上时间不够,这片琉璃墙就没修,正好方便微不落走窗。
他从窗户进去,手持一颗夜明珠摸黑摸到何闲门外。
里面没有人的呼吸声,就在微不落蹙眉时,耳边传来一声能把怕鬼的人吓死的轻哼。
“晚上不睡觉,来摸我的房门。何仙尊这育徒水平,不太行啊。”
微不落回头,看到一张在烛火之上被映得苍白似鬼的脸。
正是戴着面具,本该在梦里睡觉的何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