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与鹤言

28、真相

　　果然楚璟云的声音还是带有威慑力的，一下就把两个女孩震住了，她们的表情不再狰狞，只是手中的力气依然不减。

　　陈悦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急忙开口解释：“楚老师，她抢我的发夹！”

　　林小涵也争先恐后地说：“楚老师，她偷我的东西！”

　　楚璟云默默叹了口气，在两人身旁蹲下，左手抓住陈悦的手腕，右手轻轻搭在林小涵的肩膀上，语气温柔地说：“咱们先松手好吗？”

　　“松手，听话。”

　　在楚璟云的劝说下，陈悦松手了，她凶巴巴地望着林小涵，眼神犹如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把对方吞噬殆尽。林小涵也放开了手，两人被分开到两米远。

　　她们毋庸置疑被带到了休息室。

　　楚璟云不再把两人放在同一个房间。

　　他打算先单独问话陈悦，女孩坐在靠背椅上，双手攥着自己的校裤，眼睛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要沉着应对，冷静面对，公平公正地处理，这是书上的内容，虽然失忆了，但楚璟云倒还记得。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问：“那个发夹就是秋秋哥之前送你的吗？”没有丝毫责问的语气，就好像平常聊天时的一个普通问题。

　　女孩接过纸杯，“嗯。”

　　“林小涵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陈悦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她见到我就把我头上的抢过去说我偷了她的。”

　　“可是我没有偷。”

　　“那是秋秋哥送我的。”女孩抬眸，静静地看着楚璟云，眼中是如此的坚定。

　　楚璟云思忖后说：“行。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啊。”

　　“好...”

　　他推门出去，拨通了季秋生的电话。

　　几分钟后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张图片还附带发票，图片里的东西很显然就是让两个女孩争吵的罪魁祸首。

　　随后他扭头走进了另一间休息室。

　　林小涵正咬着下嘴唇，如坐针毡，见到楚璟云来了，她拧着的眉顿时舒展开来，“楚老师.......”

　　楚璟云抬手打断，同样倒了杯温水摆在林小涵面前，他尽力让这场问话看起来没有攻击性：“小涵，那个星星发夹是谁买给你的？”

　　林小涵说：“我爸爸买给我的。”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是陈悦偷的？”

　　她认真回答： “她平时从来不戴这些的，我发现我的不见了，就看到她头上戴着一个一样的。”

　　事情不算复杂，只要稍加思索真相就昭然若揭。

　　陈悦头上戴着的无疑就是她自己的，而恰巧林小涵也有一个一样的，被弄丢了，误以为是陈悦偷了自己的东西，所以两人就起了争执。

　　“她是一班的吧，你们很熟吗？你怎么知道她从来不戴这些？”楚璟云继续问。

　　“我...”

　　她一咬牙，“我们不熟，可是爸爸说要我考过她，所以，我会经常留意她。”

　　楚璟云点点头，表示已经了解，他把手机摆出来，上面赫然是一张电子发票。

　　“是这样的，小涵，那个发夹确实是陈悦的，是她一个哥哥送她的新年礼物，这点我可以作证，或者把那位哥哥请来学校也行。”

　　“而发夹正好跟你的是同一个款式，所以让你误以为她偷了你的东西。”

　　“或许你的发夹是落在了海洋馆里的某个角落，我们一起去找找看好不好？”

　　此话一出，林小涵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真的。”

　　最后，海洋馆的工作人员在美人鱼馆里找到了一个星星发夹，上面镶嵌的钻掉了几颗，似乎还被人踩踏过，变得破旧不堪，充满廉价感。

　　一瞬间，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林小涵憋了许久的的眼泪夺眶而出，抽泣声听着让人心疼。

　　楚璟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拿着纸巾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等女孩哭完了，他还要给事情做最后的收尾，“小涵，既然是我们误会了陈悦，那是不是要给人家道歉呢？”

　　林小涵揉着红肿的眼睛，吸着鼻子点点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低着头：“对不起陈悦，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应该抢你的东西。”

　　陈悦不计前嫌：“没关系的。”

　　放学回家后，刚下班的陈母从楚璟云那里收到了陈悦打架的消息。

　　陈悦长那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打架。
　　女人捧着陈悦的脸仔细端详，又撸起袖子和裤腿认真检查，没有看到淤青和任何伤口，于是松了口气。

　　“妈妈，你干嘛？”女孩不解母亲的行为。

　　她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女儿的人，陈悦平时很乖巧，不会轻易与旁人争吵，遑论打架这样粗鲁又危险的行为。

　　陈母心疼地问：“楚老师说你今天跟人打架了？”

　　“嗯。”

　　“为什么？”

　　“她说我偷她的发夹，可是根本没有，那是秋秋哥送我的。”陈悦激动地说着，极力的辩解，不想让母亲误会。

　　她小心翼翼：“是那个你很喜欢的星星发夹吗？”

　　陈悦默默地点头。

　　“她还...”女孩欲言又止。

　　“她还怎么样？”陈母担忧地望着她。

　　“她还说我没有哥，也...没有爸。”女孩哽咽着说完，脸颊划过一滴泪，落在陈母的手背上，滚烫得仿佛烫伤了皮肤，无法言说却又带着无尽的悲恸。

　　女人一把抱住陈悦，把女儿圈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她开始道歉，不知是为了什么而道歉，是为了女儿失去的父亲，还是为了今日刺痛人的言语，或许都是。

　　女孩比想象中的坚强，她没有失声痛哭，只是小声地啜泣着，眼泪虽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哭可以宣泄心中的情绪。

　　季秋生利用空余时间联系了有名的珠宝制造商周老板，他送给陈悦的发夹就是在这里定制的。

　　电话接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里面问：“季总啊，怎么了？是之前的货不满意吗？”

　　“周老板，我找您定制的发夹，有在市面上销售吗？”季秋生站在落地窗前，眼神在远处流荡。

　　周老板否认：“哎呦！您说的什么话？定制的东西肯定是只此一件啊，根本不可能有同款的啦，我们的设计图纸和制作过程都是保密的。”

　　“那会不会存在做坏的那一版？”

　　季秋生这么一提，反倒把对方问住了，“嗯......会有，但很少，因为我们的工人都很认真的啦，做坏的都是统一处理，把它融掉。”

　　“怎么了？您见到和货品同款的东西了吗？”男人在电话里问。

　　还没等季秋生回答，他急忙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挂了电话，以前的事情浮现在脑海里。

　　第一次见陈悦的时候，是在自己父亲的墓前，雨水倾泻而下，女孩飞奔过来递给他一把伞，对方和自己一样，这么小就要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所以他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填补女孩心中的空缺。

　　原本送书包就很好，因为陈悦的那只书包已经破烂不堪，岌岌可危了。

　　可是悲悯没法成为礼物。

　　站在高处，以施舍的角度，用崭新换去破旧，落入他人眼中，是不是一种别样的同情呢。

　　礼物就应该是带着喜气，洋溢幸福，让接受者真心实意感到快乐的东西，纵使一只新书包不错，一双新鞋也还行，但是送这些不需要特意选一个日子。

　　更何况，季秋生发现陈悦头上没有任何发饰。

　　于是他选择了这个星星发夹。

　　陈家。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陈母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隔壁邻居经常会给她家送菜，她以为今天也是如此，正想着如何打发，事实却不然。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男人。
　　即使是春天，刮来的风依旧凉飕飕的，季秋生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逆着光伫立，陈母抬手挡住阳光才勉强看清来人的脸。

　　“季先生……”

　　“陈妈妈您好。请问陈悦在家吗？”

　　女人侧身，“在的，请进。”

　　季秋生却摆摆手说：“听说陈悦因为我送他的发夹和同学打架了，我感到非常抱歉。”

　　“这和你没关系的。”女人疲惫地摇摇头，能看到眼角淡淡的泪痕。

　　他举起手中的一个透明盒子：“这个就作为补偿吧。”

　　盒子里是一个四寸的巧克力蛋糕，刚好够一个小学生食用。

　　陈母想拒绝，因为这段时间季秋生一直照顾陈悦，自己的女儿给对方添了太多麻烦，对面人家的好意，也会无所适从。

　　见女人不接，季秋生轻轻放下。

　　“很好吃的，她应该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