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与鹤言

27、春游

　　午餐结束后，陈悦自己先回家了，季秋生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对旁边的楚璟云轻声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孩闹，更何况人家还是你学生。”

　　楚璟云噗嗤一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逗逗她。”

　　“算了。那么，还要去那个地方看看吗？”

　　那个地方，是楚璟云梦里的地方。他梦到自己曾经把一个铁盒子埋在了公园的小竹林里，盒子里是什么早已记不清了，埋下的原因更是没有印象，而且过去了那么多年，到底在不在原地还是未知数。

　　“去吧，我想看看。”

　　两人来到了小竹林里，楚璟云开始仔细回想埋藏的具体位置，可惜却是徒劳无功，又不能把脚下的每一块土都挖出来翻找，于是只能选择放弃。

　　楚璟云叹着气，在长椅上坐下，他问：“这个公园，我们以前是不是经常来啊？”

　　季秋生点头，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学校说：“对，我们之前在这儿上的高中，这是后门，前门在东边，旁边还有家咖啡厅，你、我和纯汐，我们仨最爱在那里做作业，都和老板处成朋友了。”

　　“你住得近，纯汐家又管得严，我每次都让赵叔先送她回去，赵叔是我的司机，几年前被我辞退了。”

　　楚璟云扭头问：“为什么辞退了？”
　　“近年来他身体有些抱恙，又有小海在，所以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回家了。”

　　“哦......算了，实在找不到我们还是回去吧。”

　　“行。”

　　下周周三学校组织春游，要求班主任通知各班学生做好准备，带齐需要的用品，在周三上午八点学校大门口集合。

　　春游是一种很传统的课外活动，具体流程无非就是先集合坐校车到某地参观，让学生了解当地的文化特色，把知识融入到玩耍中去，随后学生们在规定范围内自由活动，时间一结束，又集体返回。

　　其中最让人头疼的其实是写游记，对于感兴趣的学生来说，这会是一次很棒的经历，因为可以切实的去感受、去体会，增长见识，或开阔眼界，之后只需要把感想写下来就可以。

　　而对于那些只想玩耍不想动脑的学生来说，这样的活动不啻折磨人的酷刑，甚至连抱怨声都要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楚璟云提前一个周就把消息发在了家长群里，叮嘱学生带上书包、零食、水杯和薄外套。

　　校门口，大家井然有序地排着队，陈悦站在五一班的后排，女孩依旧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奶黄色书包，简单扎着高马尾，黑色的发圈紧紧缠绕，与以往不同的是，头上还多了一个崭新的银色星星发夹，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散发出闪亮的光。

　　这个星星发夹是季秋生送她的新年礼物，自从父亲陈厉袁去世后，母亲就再也没有花钱给她买过这些小女生的东西了，用来扎头发的黑色发圈也陪着她有些年头了，所以这份礼物她无比珍惜，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戴出来。

　　女孩站直了身，双手握着书包带子，一脸兴奋地听班主任王老师给他们讲春游的注意事项。

　　所有人都到齐后，就坐上校车出发了。

　　这次春游的目的地是市里新开的水族馆。

　　车子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水族馆门口修砌了一个圆形的喷泉，中间摆放着两只巨型海豚模型，学生们像冲破牢笼的鸟，一瞬间从校车里蹿了出来，每个班的老师都紧跟其后维护秩序。

　　走进水族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的湛蓝，屋顶、地板甚至墙壁全都染上了蓝色，透过四周的玻璃就能看到水里慢悠悠游动着的鱼。

　　负责讲解的工作人员，带领着队伍在场馆里穿梭，她戴着小蜜蜂，举起红色的小旗子，温柔且耐心地讲解学生们所看到的鱼的品种、特点和习性。

　　林小涵盯着水里的一条小丑鱼发呆，楚璟云瞧见了，走过来问她：“怎么了？看得那么入迷？”

　　她摇摇头回：“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个鱼也不丑啊，为什么叫小丑鱼？”

　　楚璟云浅浅一笑，作为老师，哪怕是春游也不得不提前做准备，所以他在来之前就把水族馆发的手册看了一遍，恰巧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知道，于是就解释：“因为它们头上有一条或两条白色的条纹，这些条纹与京剧中的丑角妆容相似，所以就叫小丑鱼。”

　　“哦......”女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小学生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他们总是能问出十万个为什么，而这些问题通常是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边际。

　　集体的参观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学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这个自由也并不完全自由，是要建立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

　　楚璟云千叮咛万嘱咐：“我再说一遍，没有工作人员的地方不许去，没有灯的地方不许去，有围栏并且写着‘禁止通行’的地方不许去，所有人必须结伴而行，不准单独行动，安全第一，半个小时后到我这里集合。”

　　“我说明白了吗？”

　　学生们异口同声：“明白啦！”

　　“好的，去玩吧。”楚璟云摆摆手，放他们走了。

　　之前跟着学生上蹿下跳，累瘫了，他靠在旁边的木椅上闭目养神。

　　本以为一切都会照常进行，可“曹操”总是接踵而至。

　　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似乎是镌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

　　大概是解散的十五分钟后，有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微胖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着急忙慌地说：“楚老师......班、班长和一班的陈悦...打起来了！”

　　话音刚落，楚璟云唰地睁开眼，瞬间睡意全无，他心里一紧，勉强镇定地问：“怎么回事？他们在哪？快带我去！”

　　“好、好。”

　　十分钟前。

　　林小涵跟班上的学生在美人鱼馆观看表演，有个女生眼尖地发现林小涵今天戴了新的发夹，她夸赞道：“哇，小涵，这是你新买的发夹吗？好漂亮啊。”

　　“你说这个吗？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林小涵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东西。

　　其他人也毫不吝啬：“是一个星星耶，一闪一闪地，真好看！”

　　被夸奖后女孩脸上洋溢着笑容，身上满是自信。

　　但在走出美人鱼馆后，这些自信都不复存在了。

　　有人借着昏暗的灯光问：“哎，小涵，你的发夹收起来了吗？”

　　女孩疑惑道：“没有啊。”说着想用手去触碰，得到的结果确是一场空。

　　她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焦急地说：“咦？我的发夹去哪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随后开始帮她寻找起发夹。

　　“是不是落在美人鱼馆了啊......”有人喃喃道。

　　“那我回去看看。”林小涵说完转身就走。

　　陈悦刚从美人鱼馆出来，她和林小涵擦肩而过，女孩的双眼一瞬间捕捉到了想到的东西，于是猛回头大喊道：“陈悦！”

　　“嗯？”陈悦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林小涵丢失了心爱的东西，根本顾不上其他，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扯下陈悦头上的发夹，恶狠狠地质问道：“你为什么偷我的东西？”

　　头皮被撕扯的疼痛感传来，“嘶，你干嘛呀？”陈悦捂着自己的脑袋困惑地看着对方，“谁偷你东西了？”

　　“这个发夹是我的。为什么会在你头上？”林小涵咬着牙瞪她。

　　瞧见自己收到的新年礼物在人家手里，陈悦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抢，“这是我的！秋秋哥送我的！”

　　林小涵紧紧握住双手，慌乱的语气从嘴里泄出：“什么你的，这是我爸买给我的！”

　　两个女孩顿时扭在了一起。

　　“还给我！”

　　“我爸说这是定制的，只有我这一个！”

　　“什么秋秋哥买给你的，你根本没有哥！”

　　“你也没有爸！”

　　这句话好像枪里射出的子弹，稳稳打在陈悦的心头，明明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流血，却震得她的胸腔发麻、发痛。

　　霎时间她有些耳鸣，眼前模糊一片，手中的力量减弱了，但还是没有要松的迹象。

　　争吵声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旁边有个老师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冲上来想把人拉开，“怎么回事，松手！不许打架！”

　　奈何两人都特别有劲儿，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发夹，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稀石珍宝，这位老师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法将她们分开。

　　三班的周锌然这才跑回去喊楚璟云。

　　楚璟云到达现场后，看到陈悦的头发被绞成一团，乱糟糟的，她死死抓住林小涵的手不愿放开，而林小涵也握住手不肯松开。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