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与鹤言

10、我们老板不过生日

　　主持人话音一落，轮到季秋生上场了。

　　他抱着琵琶，一袭青衣，观众的欢呼声在台下响起，舞台的聚光灯和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仿佛自己也成为那颗了万众瞩目、高悬夜空的闪耀之星。

　　他鞠了一躬在椅子上缓缓坐下，眼神飘忽，似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看到了那抹身影，楚璟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最后一排，他喘着粗气朝季秋生招招手。

　　看到了想看到的人，季秋生莞尔一笑，他波动手指，婉转悦耳的曲调响彻整个大厅。

　　表演结束后，有几个人在门口讨论最后琵琶的演奏者。

　　“哇，最后那个琵琶好好听啊，弹琵琶的人也好帅！”

　　“对！看着他好年轻啊，应该也才二十多岁吧。”

　　“听说他是梁明老师的学生，今天代替梁明老师上场。”

　　“能替梁老师上场也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楚璟云和小海在场外侯着，十多分钟后，季秋生换回平时的衣服走了出来，他今天肉眼可见的心情好，面色都有些红润了。

　　三人上了车，楚璟云拿出一台相机，他说：“你表演的整个过程我刚刚都录下来了，也给你拍了很多照片，一会儿传给你。你弹的真好听，我旁边的观众都一直在夸你。”

　　季秋生整理着衣袖，抬头望他：“好，谢谢。你前面说堵车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

　　“当时情况紧急，是小海给我扫了共享小车，我才即使赶来的，还好没错过。”

　　小海手握着方向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句类似夸奖的话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竖起耳朵等待老板的夸奖。

　　“辛苦助理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回到家，季秋生接到了梁明打来的电话。

　　“秋生，演出怎么样了啊？”浑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季秋生：“很顺利，谢谢老师给我这次表现的机会。我之前托人给您送了药，请问您的手好些了吗？”

　　“我记得我没跟你说我的手吧，你怎么知道的？”

　　季秋生顿了顿道：“我猜的。”

　　梁明斥责他，“你这孩子，真的是。净搞些没用的来，我听说你朋友失忆了，是不是真的？”

　　“嗯，因为车祸。”

　　“没事，过去就过去了，现在好好生活也是一样。”对方在电话里安慰他。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都是些寻常的客套话。

　　这场演出过后就是立秋了。

　　季家。

　　“嫂，秋秋呢？怎么还没来？”苏意下楼看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江映淑一人。今天立秋，按照季家的传统，逢年过节家里人无论有多忙都得回来吃饭。

　　江映淑抬起杯子抿了一口，“他说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

　　苏意在她旁边坐下，开口问：“那过几天哥的......祭日怎么办？”

　　“就跟往常一样从简吧。你哥他喜欢清净，不要那些繁文缛节，今天我也去看过他了，我们一家人吃顿饭就算过了吧。”

　　门外传来了声响。

　　季秋生推门走进来，“妈，二姐。”

　　“秋秋回来啦，人都到齐了，走，吃饭。”

　　季家总共就他们三人，纵使再清冷，也好比过一个人的孤独。江映淑的父母在季秋生小时候就接连离开人世，年幼的季秋生和外公外婆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就连面对父亲季应宗，记忆也如此迷糊。

　　爷爷奶奶很爱他，但二老也终究是没有逃过病痛的折磨，离他而去。

　　季家在这种时候，最容易遭奸佞小人算计，江映淑就要面临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苏意却突然出现了，她拿着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喜欢的玩具来到季家，她在季秋生跟前蹲下，笑着说：“秋秋，这些你喜不喜欢？”

　　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不掺杂半点虚情假意，也不像那些觊觎季家钱财的人一样满眼都是贪婪。

　　七岁的季秋生匆匆瞥了一眼她手里各式各样的玩具，最后随便选了一个黑色的高级数位板，苏意以为他是喜欢画画的。

　　后面苏意问季秋生为什么要选那个玩具，季秋生若有所思：“那些东西我都有，如果我拒绝你的话，你会很伤心吧。虽然妈妈说过不能枉自揣度别人的心思，可我还是觉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送我的肯定都是你精挑细选的，你送我仅仅是因为你想送我。”

　　苏意被眼前这个孩子的言论震惊了。

　　他更坚定了要帮季氏的决心，一直到现在，十年如一日，也成为了季家的一员。

　　“二姐。”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没事儿吧？”季秋生夹了块牛肉放苏意碗里，眉头紧蹙，担忧地望着她。

　　苏意眨眨眼，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哦......我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你最近啊，整天就往你那公司跑，你看看你那皮肤，都成什么样子了，你每天连护肤的时间都没有，不如给自己放两天假，跟我练练瑜伽，我给你找两个新认识的美容老师。”江映淑有些生气地说。

　　“好好好，都听嫂子的。”

　　两人不温不火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扯上了旁边的季秋生。江映淑叹着气说：“秋秋啊，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姑娘回来给妈看看啊？”

　　苏意八卦地开口：“就是！秋秋，你明年就二十七了吧？还不打算找个女朋友呢？”

　　季秋生语气不冷不热：“妈，二姐，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就不牢你们费心了。”

　　江映淑白了他一眼，“你有数？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了来哄我的？给你介绍姑娘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成什么样子！”

　　“我吃饱了，公司还有点事，先走了。”季秋生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诶，你这孩子！说你两句还不行了！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你就逃！你逃到什么时候？”江映淑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落入季秋生的耳朵里。

　　苏意安慰着：“算了算了，孩子说自己有打算，那咱也少说吧。”

　　“我们季家就他一个儿子，他也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至亲，虽然说本意就是让他开心快乐的成长，可到底我也老了，我也想有孙子孙女来陪我啊。”江映淑神情复杂。

　　季秋生作为季家的独子，母亲江映淑肯定是要把传宗接代的任务交给他的，而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家，也没有听说过心慕哪家的姑娘。

　　他确实很优秀，也有些人追求过他，最后那些追求者都以失败告终。季秋生最擅长的话术就是“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其实他很多时候都想直接说他有伴侣，就是楚璟云，但那也许会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自己倒是没关系，只是怕那些流言蜚语成为锋利的刀刃，在楚璟云身上割出一条条醒目的血痕。

　　离开季家，季秋生给小海打了个电话。

　　“回来了吗？过来接我。”

　　“好的老板，我马上来。”小海在电话里说。

　　临华小学。

　　今天小海照常给楚璟云送饭，接到季秋生的电话准备离开时楚璟云突然喊住他问：“小海，你知道你们老板喜欢什么吗？”

　　小海疑惑：“我们老板喜欢什么？您是指吃的？还是爱好？”

　　“就是，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不知道送他什么。”

　　话音刚落，小海眼皮跳了跳，他说：“楚老师，我们老板从来不过生日，他什么都不缺，如果您一定要送点什么，我觉得您可以考虑送只宠物。”

　　楚璟云有些不解：“他不过生日？为什么？”

　　“老板的生日在秋天，离季老先生的祭日很近，所以我们老板从来不过生日。”

　　楚璟云愣在原地，呆呆地问：“季老先生？”

　　“就是我们老板的父亲。”

　　“他在老板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简单的话语，气氛却如此沉重。

　　好似一把锋镝深深扎在楚璟云的心上。

　　“好的......谢谢，我知道了。”

　　季秋生过得并不好。

　　这是楚璟云脑海里蹦出来的念头。

　　因为身体原因，脸色苍白，看着很柔弱，却成为了季家的脊梁，幼年丧父带来的诛心之痛，一直延续至今，平时的冷漠，或许只是给那颗柔软的心镀上一层坚若磐石的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