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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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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四姐,过来坐着喝茶!”,王从英从厨房里出来,见了奶奶就笑呵呵地招呼人坐,她手里还拿着几块海带和一大捆粉丝,正要拿开水泡发。
奶奶:“哎,好,不用招呼我们的,都是熟人,我都不讲客气了”,说着,带着祝小双去旁边坐下。
一个正在洗碗的妇女抬起头,调侃道:“曹四奶奶,今天是来吃肉的,哪个还讲客气喽!”。
王从英听了点点头,赞同道:“你们来就行,不然我们还忙不过来了,是要多吃点才能回去的”。
奶奶倒了一杯水,笑呵呵地附和,“哈哈哈哈,是了”。
王从英瞧见奶奶身边的祝小双,她慢悠悠地走过来,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头发斑白,腰肢浮肿,似乎是腿脚不便,走起路来步伐不大自然,她把桌上摆着的糖果和砂糖橘拿过来,笑眯眯地说:“来,小伙子自己拿了吃,不要害羞,来我家里跟自己家一样的啊”。
祝小双想等会再吃的,刚吃过饭肚子里还很撑,于是摆摆手:“谢谢……我等会吃吧……”,他话音未落,王从英就抓了两大把糖果往他手里塞。
怕糖掉在地上,祝小双赶紧用手接好。
王从英很是热情,“哎呀,拿着吃,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是太客气了,走我们家里都不能客气的”。
奶奶看着祝小双有些不好意思,她在旁边笑着说:“小双,王二奶奶给的你就拿着,一片心意嘛”。
祝小双跟着叫人,“谢谢……王二奶奶”。
王从英倒也爽朗,赶紧摆摆手说道:“不说谢不说谢,这个糖最好吃,我家小儿子带回来的,你喜欢多拿点”,一提起这个小儿子,王从英脸上也带着不甚明显的骄傲。
祝小双拿了一大把糖,手里拿着也不方便,只好塞到衣服口袋里,两边都鼓起来了,其实他更想吃砂糖橘,于是伸手拿了两个,剥了皮正要吃。
王从英站在一边,又开始忍不住问东问西,“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哦?”。
祝小双一阵尴尬,正要随意说一句,这时候听到厨房里有人来喊王从英。
“姑婆!你灶炉里火烧大了!等下锅里水干了”。
“就是,还有那个猫跑来了,你的肠被它碰到了!”。
王从英一听,也顾不上打探消息了,她急匆匆地往厨房里跑去,边走还边说:“哎哟,那个死猫,我的肠可是碰不得啊!”。
旁边洗菜的妇女听了一阵笑,她说:“姑婆,那不是你的肠,是猪大肠哟!”。
其实就是洗好的猪大肠放在一边,然后有只流浪的野猫跑来在边上看,伸爪子碰了碰。
祝小双坐在凳子上,边吃橘子边听她们聊天,奶奶则是挪了凳子过去,跟洗菜的几个一起动手,人多,弄起来也快,一边聊天一边做事,不一会儿也就干完了,大多数人都不需要去弄,都是来凑个热闹,聚在一起跟大家聊天喝茶。
过了一会儿,方建芬也带着他儿子李睿平来了,李睿平拉着方建芬的手,进门后就东看看西看看,眼睛跟耗子似的。
洗菜的那几个妇女中间有吴大婶,旁边的人看见方建芬,用手肘碰了碰吴大婶,低声道:“那婆娘也来了”。
吴大婶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一抬头,果然是方建芬,吴大婶原本还笑着的表情也变了,自从那天跟方建芬吵过一回后,她是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人了,但今天人都在,总不好说什么的。
方建芬也瞅见了吴大婶,她斜着眼看过去,翻了个大白眼,而后拉着他儿子往另一边走去。
“你看看她,那眼睛翻得,就不怕翻不回来了,啧啧”。
吴大婶懒得理她,把手里的一窝花菜使劲一掰开,“不理她,看见都烦呢!”。
另一个妇女也知道她跟方建芬吵架的事,方建芬原本就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类货色,又爱贪便宜,恨不得所有好的全让她们占了才开心。
于是安慰吴大婶道:“你也别气了,那种人改不掉了,你跟她闹生气就是膈应自己呢,还不如别去搭理她,她爱翻白眼让她翻去”。
“就是啊,整天趾高气扬的,不知道的以为她家祖坟冒青烟了这么傲”。
吴大婶继续弄着手里的菜,望着方建芬身边的儿子,不咸不淡地说道:“人家生了儿子,可不是神气着呢”。
“哎,人就过自己的,她那是生了儿子,又不是生了一座金山银山,以后日子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就是,有啥好神气的”,三个妇女坐在一块,都在给吴大婶抱不平,同时也是真的看不惯方建芬,村里没几个人喜欢她的。
她们谈论的声音不算小,坐在旁边的祝小双听得一清二楚,他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假装自己在吃东西,实则很多小道消息都被他听进去了。
砂糖橘很甜,吃着容易上瘾,不知不觉祝小双都吃了好几个了,脚下堆了跟小山似的一堆橘子皮。
杀猪饭就在晚上吃,由于弄得菜多,所以到下午三点左右就得开始炒菜,人手足,也就没什么需要祝小双帮忙的地方,他就坐在小院里,一边吃橘子、嗑瓜子,听旁边的人聊天,到了炒菜的时候,厨房里飘出一阵阵香味,王从英作为主人家,忙出忙进,一会儿去抱柴火来,一会儿又上楼去找勺子,找锅具。
褚汉山在围墙边上烧锅子,厨房里灶炉不够用,就在围墙下边砌了个临时灶台,早上用来烧大锅水,下午用来炖肉,炖的全是新鲜的排骨,灶里火燃得旺,才能保证晚上吃饭的时候排骨炖耙了。
祝小双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就是在村口放鸭子那天遇到的男人,他这会正从厢房的一间屋子里出来,手上袖子高高卷起,看样子是在里面切猪肉。
“褚应飞,拿个大一点的盆给我,我拿来装豆腐喽!”,方建芬在一边喊道,她手里端着一个盆,里面装着豆腐,她在帮忙准备装香肠,需要一个大一点的盆,就问褚应飞要。
原来这人就是他们的儿子褚应飞,祝小双看了过去,默默地记下,来一趟记住了好几张脸,以后见了至少能知道这是村里的人。
褚应飞撇开头,没脸没皮地笑笑说:“我不知道,你去问我爹我妈,他们摆在哪里了”。
方建芬:“哎,我手上不得空,你赶紧找一下”,他俩年纪差不多,方建芬也就直接喊名字了。
褚应飞四处看了一圈,看到王从英端着喂鸡的盆,慢悠悠地走回来,他过去问了句:“盆在哪?她们要用到”。
“她们要找你,你不在厨房里跑去哪里了?”。
褚应飞四下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耐烦,说完他耸耸肩,随地吐了一口痰,活脱脱一副二流子模样。
王从英脸上挂着笑,好声好气地说:“去喂鸡食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褚应飞没好气地说:“赶紧去拿,这些东西放在哪我又不知道”。
王从英点点头,嘴里念叨着知道了,而后赶紧到水池子边上洗洗手,又迈着不利索的步伐上楼去给方建芬找盆。
在围墙边烧火的褚汉山看到褚应飞,站起身喊道:“褚应飞,拿个勺子过来”。
褚应飞顺手拿了个勺子过去,随手丢在盆里,转身就要走,褚汉山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于是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做给谁看?让你放东西你就扔”。
“你自己有手有脚,叫我干什么?”。
祝小双吐出一个橘子籽,默默地看着父子俩在围墙边上、锅炉边吵架,褚汉山到底已经老了,身形萎缩,站在他儿子褚应飞身边矮了许多。
褚汉山听他这么说话,顿时脸垮了下来,嘴唇上的胡子也跟着动了动,“像什么话?对你妈大声小气讲话,现在我叫你做点事你还这个态度!像什么样子?”。
因为家里还有其他人,褚汉山放低了声音,从表情上不难看出他的不满。
褚应飞伸手指着褚汉山,瞪着眼睛道:“死老头,别在我耳朵边一天到晚叫!那张嘴少说几句,听着我就想动手!”。
他跟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似的,脖子上暴起青筋,这种表情和语气不像是在跟自己的父亲说话,更像是眼不见为净的仇人。
“你!”,褚汉山被他这番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褚应飞半晌,最终什么也没骂出来。
褚汉山胸膛连续起伏着,眼睛瞪得老大,“今天你不要发疯,左邻右舍来吃顿饭,我懒得跟你扯”。
褚应飞也不想跟他说话,临走前故意把锅炉边的凳子掀翻,他就是跟褚汉山不对付,跟这个家不对付。
他转身走了,褚汉山瞧着他的背影,气得不轻,气冲冲地把地上的凳子摆好,把气都撒在火钳上,无辜的火钳被扔在一边。
褚汉山和王从英老两口,在外人面前夸耀着这个小儿子,褚应飞仿佛是这个家的荣耀,只有关上门的时候,褚家的疮痍才真正显露出来,即使是亲生父子,相见还不如邻里。
祝小双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路过外面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家里砸锅砸碗的声响,这样看来,褚应飞和家里矛盾还不小。
临近傍晚,太阳西沉,褚汉山家就在村中心,坐在小院里可以看到村民干活归来,成群结队的牛羊走在小路上,跟在身后的人身上或背着一篮子草,或肩上扛着一捆柴,跟随着牛羊的步伐,慢悠悠地,铃铛摇曳,时而呵斥几声不听话的牲口。
小院上方拉了两根电线,是从屋后的坡上拉过来的,电线杆就是棕树木头,黑漆漆地立在坡上,上面有三两只小鸟雀。
门外来的人也多了起来,村里某一户杀年猪的时候,一般全村的人都去家里吃饭,干活回来的就洗洗手洗洗脸,然后再过来吃饭,祝小双看向门口,几个老人和中年男人进门了,一个个脸上的汗都还没干,一看就是刚干活回来,过来吃饭的。
祝小双看到了程文玉,她跟着一个老奶奶来的,老奶奶手里杵着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时不时还要程文玉扶着走。
褚汉山就在旁边,他站起来,笑着说:“哎,苗大姐,你才来啊?我还说叫小飞端几碗过去你家里呢”。
苗老太在程文玉的搀扶下走到褚汉山面前,她笑眯眯地说:“是啊,喊我们吃肉我就来了,还是不客气的喽!”,说话间,可以看到嘴巴里的牙齿快掉光了,说话有些含糊。
倒是穿得还挺讲究,一件黑红碎花相间的袄子,脚上穿着绣花鞋,头戴大红的头巾,苗老太很少出门,每逢过年过节,谁家嫁娶、杀猪、进新房的日子,她都要梳洗打扮一番,把新衣服穿上再过去。
“哎,是要来的,来了才像回事的嘛!小玉,你爸你妈呢?他们怎么没来”,褚汉山看到只要她们两个,忍不住问了一声程秋华和赵晓香怎么没来。
程文玉浅浅一笑,轻声细语地说:“来的,他们过会就到了”。
褚汉山满意地点点头,他让苗老太到屋里坐,又给程文玉抓了点瓜子和糖果。
路过的时候程文玉也看到祝小双了,他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脚下的橘子皮堆了冒尖,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院子里人多,可不是新鲜嘛。
祝小双对上程文玉的视线,对方朝他笑了笑,祝小双也跟着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么多人,但是没见到李桥,祝小双四处看了许久,李桥说是来帮忙,倒是没露面,他在这坐了好半天,连李桥人影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