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41、发疯的日常

　　“我操！”
　　清早，任晓玮在班上发出第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不是吧，今天要听写两个单元啊！”
　　景闲转过身，给予任晓玮一个安慰的眼神。
　　“大景！大景！真要听写两个单元啊！不要啊！两个单元，一百多个单词，根本背不完！”任晓玮抱着头抓狂，“而且这不是乱序版吗？怎么第一个单词还是abandon？！”
　　“没事的没事的，你要学会从零开始的放弃。”景闲鼓励道，“你现在还有五分钟，也就是三百秒，平均三秒背一个就能背完了。”
　　“可是韩老又不止听写单词，她还要听写它的搭配。”任晓玮生无可恋，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不背了，都abandon了，随缘吧。”
　　他不信自己学了两年了，词汇量还没有上升。
　　事实是，所有熟悉的单词在英语老师念出中文的的一刻变得陌生。
　　任晓玮写了几个实在是写不下去了，悄悄拿出试卷自顾自地开始补英语作业。
　　对嘛，所有的单词都看得懂。一定是他不熟悉单词顺序的原因！
　　听写结束，老规矩，全员收上去交换批改。
　　景闲转头：“晓玮，交不交？”
　　“不交，我根本没写。”任晓玮在订正卷子。
　　景闲把自己的本子传给第一排，原来英语老师从不管听写交没交齐的问题今天破天荒询问第一排的同学有没有交齐。
　　第一排的同学转身对着看，回复道：“任晓玮没交。”
　　任晓玮一下紧张了起来，心跳加速，余光关注英语老师的动向，谁知英语老师竟然缓步向他走来。
　　一时间，他连正在补的作业都忘了收起来。
　　“任晓玮，我看看你刚刚走在做什么。”英语老师走过景闲身边，景闲头也不敢，低头盯着桌面上别人的听写本。
　　“嗯。”英语老师拎起任晓玮的卷子，“看来你是单词都背完了，那这样，你上去给大家批改单词。把讲台上那个本子投影出来展示，和我每天早上怎么讲的方法一样。”
　　任晓玮灰溜溜地上台，看见英语老师留在讲台上的本子是温晟睿的，瞬间松了一口气。
　　睿哥的，管他对不对，反正在我这都是对的。
　　他将温晟睿的内容展示在屏幕上：“abandon，对的。boundary，对的……对的对的，都是对的！”
　　任晓玮在温晟睿的本子上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英语老师抿着嘴走回讲台：“行吧，你先下去吧，待会儿英语课再向你提问。”她打开红笔，在其中一个单词下划了条横线。
　　“我这好像听写的是fancy，对吧。”她望向下面的同学，有几个点头给了她回应。
　　她在温晟睿写的“adore”旁边批上正确的单词：“adore也有爱慕喜欢的意思，但这只是个动词。fancy既可以作动词，也可作名词，都有喜爱的意思，但是不止这一个意思。它还可以作形容词。不过这两个词都是3500必背的，可能是我刚才念的方式有问题。”
　　英语老师讲到兴头上，突然提问：“你们知道这两个词作为喜欢爱慕来讲有什么区别吗？”
　　有人在下面似懂非懂点头。
　　英语老师也没有管在意他们究竟是不是真明白，解释道：“fancy情感强度较低，表示一种轻松的、不太严肃的喜爱。包含一种轻微的迷恋与欣赏。有时也带有轻微的幻想或不切实际的成分。这个词常用在不正式的场合。而adore情感强度更高，表示深深的喜爱和爱慕。通常用于表达对亲密关系中的人，如家人、恋人的强烈情感。也可以用于表达对事物的极度喜爱。”
　　“这种词义差别就可以作为完形填空的考点，给一堆近义词考察你对词语的理解，应对这种题首先还是要记住单词的意思，然后还要能联系语境……好，说了这么多，先休息一会儿。”
　　早自习结束铃正好响起，所有本子都被传上去让英语课代表抱区办公室。
　　景闲打完水回来，温晟睿正拿着红笔准备给他讲昨天英语试卷上他不太确定的阅读题。答案解析就是单纯的将文中的那句话翻译了一遍，可是景闲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那一个答案。
　　“大景大景！尴尬死我了，天啊！幸好韩老没说我什么。”任晓玮疯狂戳动景闲。
　　景闲回了个同情的眼神：“幸好上面放的是睿哥的听写本。我刚刚看她本来想拿我的听写本的。”
　　两个人聊了几句，又上课了。温晟睿的题还没有讲完，只能改为纸条传递。
　　哪门科的早自习第一节就是哪门课，英语老师一来就让任晓玮继续讲。
　　“任晓玮，你今天早上都没有参加听写，想必对所有单词都很熟悉了。那来，这节课作业评讲由你来解决大家的问题。”她叫同学们拿出试卷，把制作的ppt打开，“这上面都是昨天统计的错题，你站上来讲。”
　　一瞬间，任晓玮的灵魂离体。他磨磨蹭蹭带着试卷再次站上讲台，生无可恋的望着台下。
　　景闲只能投以祝好运的目光。
　　“首先是A篇23题，信息概括，就把每一段内容读一遍概括一下就选B。然后是B篇……”
　　“等一下，你说将每一段内容概括，那请你概括一下每一段都讲了什么，然后分析为什么跟B选项相关。”
　　景闲觉得英语老师再问下去任晓玮就可以直接瘫倒在讲台上了。
　　十五分钟艰难地过去，任晓玮连阅读题都还没有讲完。英语老师不断提醒着需要解释的观点，任晓玮跟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从嘴里冒出。
　　景闲实在是感觉无聊，和温晟睿在纸上继续讨论七选五中的一个空。
　　“……你说你原来选的D后来改成的F，你是怎么想的？”
　　“我……”任晓玮语言组织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英语老师重新站上讲台：“行吧，你先下去，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任晓玮如释重负。去办公室什么的早就是老油条一个，可是上讲台讲东西真是要了他的命。
　　“这个空是整个七选五里面最难的空了，我请一个同学说一下他的看法。景闲，你说说看你怎么想这个空的。”
　　压力转移到景闲的身上。他刚刚正合温晟睿在讨论这道题，还没有出结果。
　　“呃……我觉得……”景闲稀里糊涂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点子上。
　　“我看你哥刚刚和温晟睿一直在讨论，怎么，你们没有讨论这道题啊？”
　　“我们……讨论了的。”
　　“哦，那行，温晟睿，你来讲解这道题。”
　　温晟睿的解释勉强让她感到满意，她让两人都坐下：“虽然说已经高三了，也应该给你们更多自己研究的时间，但是上课的时候还是尊重一下课堂纪律。”
　　于是景闲带着十二万分的愧疚听完了英语老师的讲解，结合温晟睿的说法，才算是有点明白。
　　英语老师一反常态的上课方式，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正有一股紧张的气氛萦绕在教室里。
　　卫晞下课就给自己写了张纸条贴在桌子前。
　　景闲和任晓玮凑了过去。
　　“高中生的……七大品德？这是什么？”任晓玮不明所以。
　　景闲小声念着纸条上的文字：“勤奋，每天学习。谦逊，向他人学习。温和，不影响他人的学习。”
　　这三条还算正常，可是后面的是什么鬼啊！
　　“慷慨，邀请大家一起学习。贞洁：自己一个人学习。节制，一天只学二十四小时。宽容，被人击败立刻学习？！”
　　景闲皱着脸：“你这是……在干什么？”
　　卫晞：“在督促自己学习啊。”
　　任晓玮指出：“那这样的话你的慷慨不就和你的贞洁矛盾了吗？你邀请大家一起学，可是最后你要自学。”
　　卫晞：“要你管？”
　　任晓玮给嘴巴拉上拉链。
　　景闲：“卫老板你已经有发疯的潜质了。”
　　“是吗？可能上了高三都这样吧。”卫晞双手合十拜了拜，“我爱学习，学习爱我，学门永存。”
　　景闲：“……”
　　因为卫晞在这学期开头换位置的时候到了景闲他们的附近，所以景闲在晚自习时不时就能听见卫晞咬牙切齿的咒骂。
　　“妈的，死英语，看又看不懂，题还这么难。”
　　“我操你大爷的狗逼数学又写不完了。”
　　“神经物理，学数学干嘛，非得分三种情况讨论。”
　　“我操操操化学工艺流程他妈这个物质是从一步冒出来的？”
　　过了几天，景闲再去看卫晞桌上的纸条，“高中生七大品德”已经添加了第八条。
　　公平，平等地辱骂每一个学科。
　　景闲；“……”
　　才一个多月，已经学疯了。
　　…………
　　景闲自认适应能力很强，一开始也将这种变化看作正常。不就是比以前的学习强度高了一倍嘛，这有什么……
　　他看着自己还有一半没做的数学作业，以及下面压着的语文物理化学英语，再抬头瞄了一眼墙壁上挂的时钟。
　　心里拔凉。
　　这很有什么。
　　感觉身体被掏空。
　　景闲抱着还没有写完的作业，如同丧尸般没有生命走在回寝的路上。
　　回到寝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张草稿纸，续写自己新开的小说《丧尸学院》的故事。
　　“……只听到广播里传来凶恶的嘶吼，然后是身体异化的老师将麦含进嘴里说道，他的声音犹如一个棍棒在腐烂的粘液里搅动那般黏腻。”
　　“开学了，同学们要注意自己的遗容遗表，在学校记得穿孝服，不得穿过于冥显的奇装异服，下课拿自己的水碑接水，跑操注意跟上阴乐，上课灵响了要安静下来。不得与老尸作对，不得违规违祭，同学之间要合墓相处。”
　　胡嘉望从景闲身后路过，瞄到一眼，瞳孔瞬间收缩。
　　“景闲，你没事吧？”胡嘉望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景闲转过来的时候也异化变成了丧尸。
　　“我没事。”景闲幽幽地回答。
　　胡嘉望警惕着，迅速洗漱完爬上床。
　　温晟睿今天依旧很晚才回来，本来他和景闲约定好晚上一起学习物理的。
　　景闲翻着一个字没动的语文，只能很抱歉的告诉他：“睿哥，我们明天再学吧。”
　　温晟睿：“好。”
　　遗憾的是明天也没一起学成。
　　景闲翻着还剩一半的化学，再次抱歉地告诉温晟睿：“睿哥我明天一定跟你一起学！”
　　后天，景闲抱着还差一点的生物。
　　温晟睿反客为主，主动提出：“你作业还没写完，明天我再给你讲吧。”
　　景闲万分感动地望着温晟睿：“睿哥，你真是巨大无比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