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42、亲密接触

　　星期五晚，景闲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全部的作业都在晚自习下课前完成。
　　按照年级上制定的计划，他们需要在十二月份中旬之前完成第一轮复习。时间紧迫，许多稍微简单的内容从上课开始就在做题，有些时候为了拉进度，将两个板块合在一起完成。
　　用的教辅依旧是那套绝望蓝皮。大蓝皮上课做，上课没做完的留到下课做，小蓝皮上的当做作业一并作。尤其是数学物理还有化学这三门理科重头戏，作业累计起来直叫人呕吐。
　　班主任还反复强调不仅要按时完成作业，还要自己有一定的拓展。
　　笑死，作业根本写不完。
　　景闲觉得他已经变成了作业的奴隶。
　　晚上回到寝，景闲把凳子提到温晟睿桌边，听温晟睿给他总结最近复习的物理。
　　“……这些都听懂了吗？”
　　“我再问一下，如果是将这个梯形倒过来靠着墙，那这个时候还受不受摩擦力？”
　　温晟睿重新在纸上画了图示：“判断有没有摩擦，你就看这个时候梯形对墙面是否有压力，题中说了墙面粗糙。”
　　景闲手指比划着：“应该……受吧。”
　　温晟睿换了个颜色的笔：“你可以这样看……这样分析下来它要受摩擦。”
　　景闲双手抓着凳子边缘，头摇了一圈：“哦！”
　　虽然说这种受力分析题在未来的考试中肯定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试卷上，但还是要将全部的知识学懂。
　　温晟睿后面还举了好几个需要分情况讨论的模型，景闲分析出大半，剩下依旧存在问题的地方都有温晟睿给他指了出来。
　　生活老师催促上床，两人只得暂时暂停去洗漱。上床，等生活老师查寝走过后，景闲厚着脸皮爬到了温晟睿的床上。温晟睿将被子推在枕头上，给景闲留出足够的位置。
　　“睿哥，这道题，是这样想的吗？”景闲迫不及待把自己写的过程递给对方看。
　　图示周围被景闲潦草地写笔记，温晟睿一行一行看下去，最后给他指了更简便的办法。
　　“这一步可以简化。”温晟睿在床上找了半天也没摸到笔，干脆直接用手指在纸上比划。
　　景闲尽最大努力用脑子记下温晟睿讲述的内容，回到自己床上展开被子躺下睡觉时都还在想。
　　可能真是最近压力变大了，景闲隔三差五晚上都会做一些奇形怪状的梦。
　　——今晚，他变成了潜伏在校园内的侦探。
　　有人从一百米高的楼跳了下去，他被委以重任，要求彻查此案。他的助手温晟睿给他带来了重要的消息，死者生前去逛过花鸟市场。景闲换了套黑风衣，连同同样一身黑风衣的温晟睿，走路带风，马不停蹄赶往了花鸟市场。
　　推开玻璃门，整个店里只有一个小男孩守在柜台后。景闲交代了他的需求，那小男孩走了过来，带他来到一盆绿萝前，严肃郑重告诉他。
　　“如果这盆花不搬动的话，它所受到的摩擦力为五牛。”
　　景闲被起床铃吓醒，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小男孩那句看似奇葩实际却是没有逻辑的话。
　　真是学物理疯了。
　　他磨磨蹭蹭开始换衣服，眼睛往阳台上一瞥，没有温晟睿的身影。视线收回，才看见温晟睿似乎还躺在床上。
　　今天不早起背单词了？
　　景闲叠完被子，温晟睿都还没有动作。
　　不是吧，今天闹钟没响，睡过头了？
　　他跪在床上，伸着头看过去，温晟睿只露出半个额头。
　　“睿哥？温晟睿？起床了！”
　　景闲轻声叫了许多次，温晟睿都没有反应。站在梯子上，拍了拍对方的被子。
　　“嗯，我知道了。”被子里传出闷闷的人声。
　　“快一点哦，今天早上是暇姐的早自习。”
　　“嗯。”
　　景闲洗漱完了温晟睿都还躺在床上。
　　他不得不从床下伸手上去拍在温晟睿的枕头边。
　　“睿哥！快起来了！再不起来食堂就买不到热的早饭了！”
　　温晟睿迅速坐了起来，下意识想掀开被子，左手搭在床沿边突然愣住。
　　“那个……景闲。”温晟睿干咳几声，嗓音莫名有些低哑，“景闲，你能不能帮我带个面包？”
　　“你今天不去食堂吗？”景闲仰头询问，“你生病了？”
　　温晟睿眼神飘忽不定：“没，我，嗯……我的饭卡在包里。”
　　景闲在最外层摸到温晟睿的饭卡：“昂，你要那个面包啊？紫米面包还是吐司？”
　　“紫米吧。”
　　“那我要不要给你买喝的？牛奶还是饮料？”
　　“不用，谢谢。”
　　景闲换好鞋迅速出门。
　　温晟睿静静坐在床上，等身上的热意散去，彻底冷静下来，才换衣下床，动作迅速收拾干净，把清洁做完，踩着铃声溜进教室。
　　景闲悄悄把面包塞给温晟睿，小声问道：“你身体还好吗？”
　　温晟睿僵硬地回复：“没……没事。”
　　景闲稍微观察了一下，温晟睿除了脸有些红以外感觉脸色还算不错。
　　“那就好。你今天早上一直没起床，我还以为你感冒了。”
　　景闲拿出《高考必备古诗词》开始记诵。
　　温晟睿心不在焉了半个上午。
　　下午又迎来一次理综考。通过前七次的训练，景闲的理综有了三十分的长进，从年级的尾巴尖跑到了年级的尾巴根。
　　进过几次摸索，景闲找到了属于他的绝佳做题顺序。虽然依旧是做不完，但至少能保证每次都能看到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在干什么。
　　交了卷，课代表下发答案，景闲就匆匆对了个选择题的答案。
　　“大景你这次选择错几个？我今天真是运气爆棚，蒙对三道！”任晓玮喜气洋洋地过来找景闲。
　　哈哈，又错十个选择题。六十分又没了。
　　景闲假笑着回了任晓玮的问题，然后往包里装了一堆的书，管他回去看不看，反正只要带了回去就证明自己是看了的。
　　温晟睿这周还是老样子，留在学校里。
　　景闲正在寝室里装衣服，温晟睿带着不离手的物理资料进入。
　　景闲盯着温晟睿手里的书，眼睛一转。
　　“睿哥。”他背着手走到温晟睿身边，“我想问一下，周末留校是不是只要每周四去肖月晨那里登记就行了？”
　　温晟睿放下书：“你想留校？”
　　“有这个想法，不过可能还要再考虑考虑。”
　　“我不清楚，你要不去问一下彭老。”
　　“哦。诶，留校的话是不是统一在大教室里上自习？”
　　“对，要签到和签退。”
　　“那……可不可以出校门？”
　　“可以在放学的时候出去，不过必须得在规定的时间回来，其他时间要出去的话还需要找彭老开请假条。”
　　“噢，这样啊。”
　　温晟睿进一步往景闲身边靠了靠：“你真的要周末留校？”
　　景闲手托着下巴：“这样说的话……留！”
　　他已经在脑子里构思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学习计划：“留！到时候我们俩个可以一起学习！然后我可以不要脸的来问你物理题！”
　　“学！我要做卷心菜！”
　　温晟睿：“……”
　　温晟睿眼睛四处乱瞟：“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景闲拍手叫好：“好主意！任晓玮说学校后面商场旁边有一条美食街，到时候我们一放学就跑过去吃个饭再回来上自习！”
　　“嗯。”
　　景闲下了决心，回去就好好跟父母商量一下。他推着行李，脚步轻盈。
　　走到楼梯间，突然想起自己可以回家重新给备用手机下载几节网课，将行李留在原地兴冲冲跑回寝，推门看见温晟睿光着上半身，手里拿着正要换的衣服。
　　景闲连忙刹住脚，眼睛死死闭上，试图避开尴尬的局面：“对不起，我瞎了。”
　　他背过去，缓慢向后退。备用机藏在枕套里，景闲不得不爬上床。
　　他推到爬梯边，脱下鞋子。
　　谁知那该死的双脚又出了问题，景闲在一瞬间内失去平衡，成功在温晟睿面前表演了一次什么叫做左脚绊右脚。
　　温晟睿紧急向前迈步，试图扶住景闲。
　　景闲直直地和对方撞了个满怀，他本能地手掌向后撑，却不小心撑在了对方的胸部。“啊……”景闲控制不住地捏了捏，眨眼间呆愣着，呢喃道，“原来……还是很结实啊。”
　　突入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温晟睿无所适从，他感受到手掌心的温热，整个人同烧开水般逐渐沸腾。
　　“景闲。”他颤抖着抬起手，覆在景闲的手背上，紧紧扣住。
　　对方的手背没有手心的那般温度，有些冰凉，正好拿来降降温。
　　“你……”
　　景闲大脑CPU终于有了反应，然后因反应过强，开启了极速散热模式。那张脸红得比温晟睿好不了多少。
　　“我……”景闲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对不起对不起睿哥真的对不起温晟睿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景闲一溜烟的功夫上床拿了手机就跑。临走前再次给温晟睿道了歉，只不过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温晟睿的胸前。
　　对方已经穿上了衣服。
　　景闲晕乎乎的，脑袋里冒出一些莫名的想法。
　　还怪可惜的。
　　他轻飘飘地离开，出了校门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找到了自家的车，迅速搬上行李坐了进去。
　　拿到真正的手机，景闲点开和温晟睿的聊天界面。
　　要不要再道个歉？
　　他一头顶在前排的椅背上。
　　天呐，这一天天的都干了什么蠢事！
　　侧过头，透过车窗，看见外面流动的人群，还有接二连三的高楼。
　　他捂着嘴，脑海里对刚才的记忆挥之不去。
　　每天跑步就能练成那样吗？
　　太……太……太分明了。
　　景闲一路回到家，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消失。张婉慧怀疑是家里一直关着窗子不透气的原因，便将玻璃窗打开。
　　“唰”的一下冷风灌了进来，对着景闲吹。
　　景闲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吃了饭，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依旧是玩手机。
　　景闲之前虽然看过一些有关健身的东西，可是今天这个手机就像中病毒了一样不断给他推送各种腹肌男。
　　这个不好看，太大了。这个也不好看，太瘦了。这个更不好看，比例都不协调。景闲面无表情将所有的视频划过。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一般，这个——咦！都不如温……
　　我在干嘛！
　　景闲连忙把手机扔在床上。
　　完了完了，自己怕是真中病毒了。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
　　对！学数学！学数学就不会想这些了，学数学满脑子都只会是数学了！
　　景闲慌慌张张拿出数学练习册，连忙算了几道题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够平复。
　　既然学数学不行，那就学物理！
　　景闲又拿出物理作业，第一道题就是温晟睿给他讲过的题型。景闲联想温晟睿当时如何讲的，然后思维一下子扩散想到了温晟睿，最后又回到今天下午的记忆上。
　　看来学物理也不行，那就学生物！
　　景闲拿出生物的默写填空，发现上面的内容正好是和温晟睿一起在课上被老师要求同桌抽背的部分，因为有温晟睿参与，所以又联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情上。
　　学生物也不行！
　　景闲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语文上。
　　语文的学□□不可能再有温晟睿的参与了吧！
　　景闲拿出语文卷子，翻开，看见文言文讲的是李晟的故事。
　　晟，晟睿，温晟睿！思维再次回环。
　　救命。
　　景闲放下笔，一头栽进床铺里，心如止水。
　　学你妈，不学了，睡觉吧。
　　他的梦也没放过他，处处都有温肾睿的身影。
　　——他去超市买东西，收银员是温晟睿。他在家里点外卖，外卖员还是温晟睿。他在诊所拿药，医生仍然是温晟睿。就连他骑着扫帚在霍格沃滋打魁地奇，队友依旧是温晟睿！
　　他气冲冲地走进更衣室，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哪都有他。
　　结果转过身，看见温晟睿解开扣子，脱下白色衬衫，露出精壮结实，线条流畅的后背！
　　噩梦，绝对是噩梦。
　　景闲身体一弹坐了起来，喘着粗气。
　　稍微抬起被子，目光向被子下瞄了瞄。
　　“……完了。”
　　他重新倒回床上，手臂盖住头。
　　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