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40、返校

　　剧本杀结束。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故事的情节里。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DM询问。
　　其实这个剧本还是存在一定的漏洞。故事性强，推理性一般，所有线索找齐后，答案呼之欲出。
　　最有意思的部分当属情节的演绎。
　　首先是任晓玮被吓的情节。
　　任晓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始终没想通为什么被吓的只有他。
　　知道当时房间一黑突然电闪雷鸣红光闪烁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幽幽地喊有多刺激吗？！
　　卫晞回答：“这个算是我的任务，因为我知道我要让整个事件更具有灵异特色，所以只有找你这个看似与将军府内务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这样才具有说服力。”
　　任晓玮询问DM：“如果当时卫晞将那个留音机放在其他的地方，说不是冤魂索命就不太具有说服性。”
　　DM回答：“是的，因为当时将军之子说过一句话，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听到过声音，就说明其实府里对那个留言并没有在意。”
　　“哦。可是你吓的是你的救命恩人。”
　　“但这并不妨碍我吓你。”
　　任晓玮别嘴：“嗯……好吧。”
　　然后是王梦依和任晓玮吵架，两人就和小学生一样，你一句“凭什么”我一句“你又凭什么”喋喋不休。卫晞在下面笑得不停，给两人一人画了一个小人。
　　DM示意剧情差不多走过了，两人都还在争论不休，跟复读机一样“你是凶手”“你才是凶手”。
　　最激动人心的部分就是景闲和温肾睿被要求起来念婚书。
　　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剧本不接受反串。
　　两人站在桌子前，尴尬地无所适从。
　　离得最近的是趴在桌子上笑得抽搐的卫晞。王梦依抿着嘴低头实在不敢直视，肩膀一耸一耸。任晓玮那小子早就笑瘫在地，举去手机录制视频。
　　“要一起念哦。”DM提醒道。
　　景闲一望，下面三个乐子人。往旁边一看，另一个主角似乎还不在状态。
　　“景闲，快念！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字！”卫晞捂着肚子抬头催促景闲。
　　景闲脚趾抓地，脸颊发热。
　　“大景，快念！我录着呢！”
　　景闲闭上眼睛，心里不断劝服自己。
　　快说，快说，把这个环节过去就好了。
　　妈的死嘴快张口啊，哦不，眼睛还没睁开。
　　景闲看着任务卡上的文字。
　　快念啊，有啥尴尬的。对呀，有啥可尴尬的，反正就是个游戏！
　　于是景闲深吸一口气，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咳咳！”
　　要是觉得柔情版尴尬，那就来个铁汉版！
　　他放出声音，敞开嗓门，字正腔圆：“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温晟睿张嘴，声细如蝇，完全被掩盖在景闲洪钟般的气势下。
　　第一遍念完，卫晞手比划着：“温晟睿，温先生，louder please，我听不清。”
　　温晟睿：“……”
　　“还要再念一次吗？”景闲抓着准备坐回去的温晟睿询问。
　　卫晞伸手请示：“Again please，我也录一个。”
　　“好！”景闲再次高声大嗓，“两姓联姻……”
　　温晟睿到最后也没能放出声音，因为景闲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结尾时，要求两人面对面鞠躬相拜。景闲眼神坚定要入党，身体板直一转，双手握拳，坚定喊道：“温兄，受我一拜！”
　　温晟睿左手右手协调了很久，做出和景闲一样的姿势，抱拳鞠躬。
　　很好，高堂成亲被硬生生改编成了桃园结义。
　　卫晞还是满意的结束了录制。
　　游戏到了最后，他们推出温晟睿是直接导致将军死亡的凶手，便开始了营救。
　　这个剧本创新点就是还把跑团的玩法融入了进来。
　　一开始让卫晞去营救，摇骰子结果摇了个大失败。
　　卫晞把骰子让出去：“Any volunteer？”
　　然后是王梦依尝试，过了一半的进程也失败了。任晓玮这个非酋更不用说，又是一次大失败。
　　最后景闲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下摇了个大圆满。
　　全场哗然。
　　卫晞连连赞叹：“这就是宿命，不愧是成过亲的人！”
　　至此，六个小时的剧本杀终于结束。
　　晚上八点，告别剧本杀店，任晓玮背着亲戚送的生日礼物，手里有提着四个蛋糕，带着一路人风风火火赶去楼下的烤肉店。
　　还好今天烤肉店的人不多，他们找了个角落坐着。
　　几瓶可乐先端上来，任晓玮迫不及待开了瓶，举起来：“祝我生日快乐！”
　　卫晞跟着举起：“来，祝我们17岁的任晓玮小朋友生日快乐！”
　　其余人跟着举起可乐，和任晓玮碰了杯：“祝你生日快乐！”
　　肉还没端上来，几人实在是饿得不行，干脆随机挑了一个蛋糕拆开分了。
　　任晓玮点兵点将，正好点中温晟睿买的那款。
　　“睿哥，我们先拆你的蛋糕，不介意吧？”
　　温晟睿摇头。
　　拆开精美的包装，任晓玮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拿了个盘子给卫晞和王梦依端去。
　　卫晞连忙挥手：“多了多了，我和梦梦吃不了多少。待会儿还要吃肉！”
　　任晓玮再切了一半下来：“这么多行不？再切就没了。”
　　卫晞接过盘子：“够了，谢谢。”
　　景闲将分到盘子里的蛋糕一口闷进嘴里，满意地点头：“嗯，好吃诶。”
　　温晟睿侧头，小声询问：“你喜欢吃吗？”
　　景闲：“你这个蛋糕在哪儿买的啊？”
　　温晟睿：“我家附近。”
　　景闲：“哦，有机会去那边看看。”
　　温晟睿指着自己盘子里的：“你还要吗？”
　　景闲摇头：“没事，你吃。其实我等着吃烤肉的。”
　　蛋糕吃完，准备的肉也端上了桌。接通电炉，任晓玮摩拳擦掌。
　　他看着卫晞用刷子沾了油，刷在垫纸上，然后拿起烧烤夹。任晓玮自然而然拿起了筷子。
　　谁知卫晞直接把烧烤夹塞在了他手上：“来，17岁的任晓玮小朋友，今天你过生，你先给大家烤一个！”
　　任晓玮双手推脱着，把烧烤夹还给卫晞：“不得行不得行，我会把东西烤糊的。还是得让我们的卫晞大朋友来打个样。”
　　卫晞又把烧烤夹推了回去：“不得行不得行，今天你是主角，一般故事里都是主角负责照顾别人的。”
　　任晓玮再次把烧烤夹还了回去：“不得行不得行，龙傲天文学都是小弟给大哥做事。”
　　卫晞：“哎呀不得性不得行……”
　　王梦依猛地起身，将烧烤夹从两人手中抢了过来，将一盘子的五花肉放在烤炉上后又把烧烤夹塞给卫晞。
　　“你们再推脱下去，今晚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梦梦~”卫晞趁机把烧烤夹推给任晓玮，侧过身去抱住王梦依，“哎呀梦梦真好。”
　　任晓玮左手拿着夹子右手拿着筷子，茫然地望着景闲：“大景，这肉大概要烤多久啊？”
　　景闲抿嘴：“凭……感觉吧。大不了我们吃之前你都先试吃一下。”
　　任晓玮还是不懂：“我只在涮火锅的时候凭感觉，可是烤肉我也没怎么吃过，没有感觉怎么办？”
　　景闲肯定地回复：“那就找一找感觉。”
　　任晓玮声音拖拉，“哦”了一圈回来：“听君一席话，还是一席话啊。”
　　“景闲你不是说你最会做饭了吗？”卫晞回忆着，“你说你可是过年炒了十个菜的男人。”
　　景闲无语地看着卫晞：“幸好你没有去做新闻编辑。”
　　任晓玮眼巴巴望着景闲：“大景，怎么搞？”
　　卫晞拱火：“景闲我记得你以前还说要邀请我们品尝一下你的手艺。”
　　王梦依附和：“对呀对呀。”
　　任晓玮非常热心地将烧烤夹放在景闲这边。
　　卫晞：“你不会是忽悠我们的吧？”
　　景闲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有人吃过我做的饭！”
　　卫晞来了八卦的劲：“谁？”
　　景闲头往旁边一撇：“当……当然是睿哥！对吧睿哥，我给你煮过方便面！”
　　温晟睿配合着景闲轻轻点头。
　　“方便面……”卫晞虚着眼，“那玩意儿怎么煮不都一个味道吗？”
　　“那不一样。”景闲认真地盯着温晟睿，“对吧！”
　　“嗯，对。”
　　卫晞继续拱火：“唉哟拜过堂的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怕是这辈子都吃不上咯，你想，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高三没时间，高三一过就毕业了，毕业了大家都在玩，肯定见不着面，暑假一过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上大学更见不着面，大学上完了开始工作都在忙，也见不着面，工作完了退休腿脚不方便出门，还是见不着面。所以择日不日撞日，就今天吧！”
　　好一个人生拉进度条大法。
　　景闲无奈拿起烧烤夹：“没关系的，以后我拄着拐杖也要带着我做的饭来敲你家的门。”
　　任晓玮举手：“大景我也要吃。”
　　景闲：“好的，我给卫晞送完饭就去你家送。”
　　王梦依想到什么，开口笑道：“景闲宅急便。”
　　“再让温晟睿给你设计一个会飞的扫帚，这样免得你过来找我的时候交通拥堵。”卫晞补充道。
　　几个人开着玩笑，全然忘记烤炉上还有肉没翻。
　　“嗨呀我才不……”任晓玮鼻子动了动，“我怎么闻着一股糊味儿？”
　　“我去！”景闲赶紧将烤肉翻了个面，背面已然覆满黑焦，“完了完了……”
　　烤成这样，肉肯定是熟了，景闲连忙将肉全部转移进一个空盘子里。
　　“来吧，正好五片，一人一片。”景闲将空盘子摆在中间，“尤其是晓玮还有卫晞，你们俩好好吃一吃，要不然以后就吃不到了！”
　　“哟，炭烤风味。”卫晞挑了一片蘸进调料里，“景大厨还挺有花样。”
　　她把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硬吞下去：“在景闲烤肉事件中，五花肉被烤焦，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你别乱套公式！”
　　烤焦的五花肉味道确实不是很好吃。景闲重新加了一盘黑椒牛肉放了上去。
　　“牛肉应该烤多久啊？”景闲每隔十几秒就将牛肉翻一次面，“感觉这个牛肉切的还挺厚的，睿哥，你帮我拿一下剪刀。”
　　温晟睿取过剪刀，替景闲将牛肉一分为二。
　　景闲看着肉的颜色，估摸这肉目前还只受了个皮外伤。
　　“夹子给我吧，我来烤。”
　　之后大部分的烤肉任务都由在场最靠谱的温晟睿承包。偶尔有想体验的，烤出来都是带着焦糊。
　　“温晟睿，你是不是经常在家做饭啊？”卫晞好奇地问。
　　景闲抢在温晟睿开口之前回答：“没错！是这样的！”
　　卫晞望向景闲：“我问你了？你咋知道？”
　　“因为……我吃过！”
　　“哦～又吃过了，不愧是九中好同桌～”
　　景闲皱着脸：“卫晞你今天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调调？”
　　温晟睿将烤好的肉夹在盘子里，回复卫晞：“嗯，家里人比较忙，所以一般都是我自己做饭。”
　　“哇！会做饭的人真帅！是吧景闲？”
　　景闲：“……”
　　不要再提我了！！！
　　景闲一筷子夹起烤好的掌中宝蘸进酱汁里，裹了两圈愤愤扔进嘴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从玩完剧本杀开始，自己就对温晟睿更加关注了。但凡和对方有点关系的话题自己都想插两嘴。
　　这什么心态啊！
　　他在心里纠结着，最终将这定义为尴尬。
　　都是演的，都是假的，都是为了游戏，那为什么还这么在意呢？
　　他悄悄瞄了一眼坐在旁边在给烤肉计时的温晟睿。
　　对方似乎没有将下午的游戏放在心上。反正景闲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对火候的执着追求。
　　果然，还是自己的脸皮薄了。
　　刹那间，他灵光一现——只要更多接触，就可以消除这种尴尬的心理了！
　　温晟睿自然是连接不上景闲的脑回路，在景闲的手直接盖在他拿着烧烤夹的手上的时候，他整个人才像是被抬上烤炉一样反复炙烤的东西，“滋啦”一下变得通红。
　　其他三个人埋头吃得正欢，丝毫没注意到两人间涌动的气氛。
　　“你……”温晟睿卡壳道，“怎……怎么了？”
　　啊？
　　景闲大脑终于连上正轨。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没，没什么，就是看你烤得挺辛苦的，想帮你一下。”
　　“不……不用，你，吃你的。”
　　“没……没事，我，我来试一试。”
　　卫晞瞬间抬起头：“你们俩这是在……一起烤？”
　　景闲迅速收回手：“没有，我就想帮个忙。”
　　卫晞望着天花板：“哦。”
　　“怎么了怎么了？”任晓玮和王梦依抬起头。
　　卫晞摇头：“没什么，嘶——这天花板还真亮啊。”
　　…………
　　结束晚餐前，几人就这个亮得可以当作镜子的天花板拍了张照。
　　“那行吧，今天聚会就这样，晚上到家记得在群里报平安！”
　　任晓玮依旧大包小包带着很多东西去赶公交，卫晞和王梦依要回去追综艺就打了辆车，还剩景闲和温晟睿一起坐地铁。
　　换乘的列车已经是末班车，整个车厢就只有温晟睿和景闲坐在一起。
　　没玩手机也没聊天，就是挨着，大腿都快靠在一起。
　　这次坐的是反方向的地铁，所以是景闲先到站。车门一开，景闲留了句再见“滋溜”下了车。
　　温晟睿静默无言，如同雕塑一样坐在那儿，等地铁播报“西苑”到了，他才给自己扭转发条，按照恒定的路线行驶。
　　打开门，家里依旧冷冷清清。
　　白夏又会A市开研讨会了。
　　他依旧习惯性的转进放存有机器人的房间里，景闲最喜欢的“小搬”被他摆在陈列柜的最中间。
　　陈列柜旁边有摞着纸箱，搬开上面做掩饰用的空箱子，直到最下面的箱子，里面堆着一卷又一卷的宣纸。
　　因为保护不恰当，不少已经泛黄甚至在搬运过程里有所损坏。
　　他拿出最上面的一卷，铺展在桌面上。
　　这是景闲初三作品集里最好的那一幅字。
　　是他跟随着换字的那个师傅一路小跑才要过来的，要不然又会同之前其他作品一样被扔进垃圾箱里。
　　温晟睿烦躁的时候会随机从那一堆字里挑出一幅，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烦躁，两个月接连产生的变化一时超过的他能思考的范畴。
　　事情发展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这意味着他全部的计划都得翻盘。
　　真麻烦。
　　他双手握在一起。
　　但始终没觉得情感是一个负担。
　　…………
　　今年九中高考最后的成绩不算太好，所以校领导将希望压在他们这一届身上。原本只需要提前一个星期返校，现在被要求提前两个星期返校。
　　卫晞、任晓玮还有景闲三人拖着行李箱在校门口相见。
　　“我有预感，我接下来这一年都不会好过。”卫晞神色空洞。
　　正如卫晞所料，刚到的第一个星期，大家就感受到了“高三”这个专有名词所带来的别具一格的“魅力”。
　　刚入校就用了两天的时间进行一次开学考，关键是以前物化生都是分开做的现在直接合在了一套卷子里。景闲傻愣愣地按着顺序做，最后在物理和化学里选择了抛弃生物的大题。结果可想而知，三百分的卷子，最后拿了一半的分数。
　　景闲看着自己的成绩，气得想笑。
　　高三周六补课，上过下午第一节课，年级上就安排统一的理综考试。
　　这是这个星期的第二次理综，景闲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先把生物和化学这两门做的出来的做了，最后再去做物理。然后又成功的拿了总分一半的分数。
　　大课间，景闲和卫晞站在走廊上，本来是要讨论黑板报该怎么画，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学习上。
　　“感觉最近做题和徒手打妖魔鬼怪没什么区别。”景闲评价道。
　　卫晞摇头，眼睛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别把高三妖魔化，妖魔没这么可怕。”
　　景闲：“……”
　　两眼一闭，感觉这辈子也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