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糖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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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糖。”
在这种小区里的小卖部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货店挤在一起，略显突兀。沈励千买了一把小零食出来，随手递了一根给身边的郑子言。
郑子言不知道怎么吃，看着他的眼神有点茫然。沈励千明白了他的意思，帮他撕开包装纸随手搅了搅，递给他手里：“给。”
郑子言只吃过棒棒糖，并且习惯一整个塞嘴里，但是沈励千给他买的糖又很像麦芽糖。于是沈励千眼看着郑子言犹豫着张了几次嘴，然后眼一闭心一横塞进嘴里，因为黏住牙齿困难地掰扯了很久。
沈励千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郑子言吃糖的样子很乖，那个色素麦芽糖像一块小小的玻璃，在阳光下隐隐约约地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郑子言没注意到沈励千的眼神，只觉得这个糖，好甜。
他不是没有吃过糖，甚至之前吃过的糖可能比这个贵几百上千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尤其印象深刻。
沈励千找了个地方示意郑子言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搅着手里的糖。等沈励千发觉郑子言沉默太久再抬起头一看，郑子言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篮球场，目光有点艳羡。
“想去玩吗？”沈励千看着那几个小朋友的年龄跟郑子言差不多大，于是便想着郑子言要和同龄人玩自己也确实不便打扰，“想去的话，哥哥在这里等着，你去找他们玩。”
郑子言扭头看他，一脸恳求：“哥哥，你带我去好不好呀。”
“嗯？为什么？”沈励千有点奇怪，“你去找他们玩呀，哥哥年龄大了点不太合适了。”
郑子言动作局促，看起来有点紧张：“我怕他们不跟我玩……”
“没有小朋友跟你玩吗？”
“以前在家那边就是……他们不带我玩。”郑子言的语气有点忧伤，“因为他们说……林阿姨是因为我妈妈才离开的，说我……”
沈励千突然想起来，郑亦唯小时候在那边的家条件不差，周围的圈子也不差。
就是因为圈子不差，所以基本大部分夫人和少爷小姐级别的，都厌恶江漓晚和郑子言这种身份的存在。
没人会在意林叙楹是不是主动走的，在他们眼里的，只有林叙楹带着郑亦唯他们走了，然后江漓晚就怀着郑子言进了门。
沈励千看着远处一起闹着玩的小朋友突然想，按照郑子言和郑亦唯的年龄差来算，能跟郑子言玩上的年龄段要么是郑亦唯的好朋友，要么是郑亦唯的好朋友家里的弟弟妹妹；说远一点，还有林叙楹的好朋友的儿子女儿。更何况，林叙楹和郑亦唯离开之前都人缘颇好，所以沈励千猜测，郑子言之前的处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沈励千把他搂在身边，跟他商量：“言言，那哥哥带你去打篮球，好不好。”
郑子言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啊！”
沈励千带这个年纪的郑子言打篮球只能带他玩投篮，听起来有点无聊但是郑子言好哄到连只投篮都觉得开心。沈励千眼看着郑子言蹦蹦跳跳地绕在他身边，两眼发光。
至于每次投进，都是会得到郑子言一句开开心心的“好厉害”的程度。
沈励千看着郑子言的眼睛，觉得郑子言是真的认为，他超级好，超级厉害。
以及，和他在一起超级开心。
直到休息下来，郑子言抱着球，小心翼翼地靠在沈励千身边。
沈励千情绪稳定地卷了卷手里的糖，然后把成团的糖塞到身边郑子言的嘴里。郑子言大概感受到了沈励千的善意，放下球，然后抱住了他。
他刚刚洗过的衣服被太阳晒得正好，软乎乎地蹭了沈励千一脸。沈励千笑着让他坐下，继续给他分糖吃。
“沈励千哥哥，”郑子言小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阿姨和哥哥是不是都不喜欢我。”
沈励千想了想，抱着他轻声安慰：“郑亦唯那个人啊，就是嘴硬心软。你跟他撒撒娇，他就不生你气了。”
郑子言抬头的眼神亮了亮，但还是很可怜：“真的吗……”
“嗯，信我。”沈励千弯着眼睛，像逗小朋友一样冲他勾勾手，“呐，拉钩上吊……”
这种逗小孩的游戏很容易取悦郑子言这种孩子，沈励千能从郑子言明显活泼了很多的动作看出来，他很开心。
沈奕倾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
“励千啊，林姨走了，你也该回家了吧？”沈奕倾的声音有点温柔的无奈，“别带弟弟野了，回来吃饭啦。”
“哦好。”沈励千挂断了沈奕倾的电话，扭头问郑子言，“言言，你去哥哥家吃饭吗？”
“嗯……林阿姨说让我今晚回家。”郑子言靠在沈励千身边晃来晃去，“我明天再找励千哥哥玩。”
沈励千忍不住勾唇笑了：“好啊。”
沈励千笑起来实在明媚，郑子言被那一笑晃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沈励千。可惜他年龄太小，实在有点词穷，于是吭哧半天，扭扭捏捏地来了一句：“励千哥哥，你好漂亮啊……”
沈励千逗他：“你也漂亮。”
郑子言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托住了自己的腮，偏过头去。
“你能找到林姨的家吧？”沈励千向林叙楹家的方向指了指，“不远的。”
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郑子言很害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于是赶紧使劲点了点头：“可以的。”
“别拐弯了，直接回去，”沈励千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家之后让林姨发消息跟我说一声你到了就好。”
郑子言赶紧又使劲点点头。
沈励千离开了两步，发现小路边趴着一只小狗。
一只很普通的灰黄色小土狗，灰扑扑地趴在路边。
沈励千脚步顿住。他向来喜欢小动物，尤其是小猫小狗。只可惜沈奕倾对猫毛狗毛过敏得很，实在不敢让他养。
他轻叹了口气，俯身逗了逗小狗，顺手给小狗塞了一个糖。小狗埋头啃糖的样子居然在某一瞬间让他想到了郑子言。他走了一路回家，这个念头一直紧追不舍。走进家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点想给郑子言买一件卫衣。
帽子上有狗耳朵的那件，他相中很久了。只可惜样式太卡通了，他年纪不太合适，但是刚好适合郑子言。
而此时的院门口，刚放学的郑亦唯心情很好地走进门，顺便给门卫打了个招呼：“嗨！齐叔！”
齐叔十分热情地招呼招呼手里的扇子回应他：“亦唯啊！放学回来啦？”
“啊，对，回来啦。”郑亦唯一边进门一边接了一句，刚回应完手机就开始骤响。郑亦唯拿起来一看，是林叙楹，于是他喜滋滋地把同桌和室友的一大包事情组织好措辞，然后接通电话：“喂？妈我跟你说……”
“乖乖，回来再说，你去接一下言言好不好？”林叙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在院子里，不远的。”
“……”郑亦唯瞬间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郁闷地重重地回复，“哦。”
夏末的空气还是有点温度的。天色渐晚，郑亦唯走了一大圈硬是没找到人，热得感觉快原地自燃了。他忍不住再一次拨通了林叙楹的电话：“喂，妈……郑子言真的没回去吗？”
林叙楹的声音依然稳定的温和：“没有呀，乖。”
“沈励千说他走了，但是我没找到他……”烦不胜烦之际，郑亦唯突然在旁边的假山旁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色块，“等等，找到了。”
郑亦唯踩着草地上满地的落叶走，果然，他那个不知所踪的倒霉弟弟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躲这干什么？”
到这个时候了，郑亦唯的耐心明显不足，于是自然决定掂着他的书包准备把郑子言整个人带走。郑子言想站起来，却被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刺激到，于是拽拽郑亦唯的袖子，有点可怜地叫了一声：“哥哥……”
郑亦唯看了他一眼：“站不起来？”
郑子言点点头，然后拽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他：“疼……”
郑子言刚走了没两步就摔了一跤，没摔伤，就是把左脚给扭到了，使不上力气，硬撑着找了个地方坐下。倒也有几个路过的，可是他不认识，也不敢麻烦人家，只好随机等待有缘哥哥或者阿姨把他带回去。
郑亦唯没蹲下，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崴脚的话，你还不如磕肿一点，起码装得像。”
郑子言有点震惊地抬头，对上了郑亦唯的眼神。
“都是一个家庭里出来的，你玩的那些都是我玩过的。”郑亦唯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没事多学学，装都装不像别说是我弟弟。”
郑子言低下头，把脚缩了回去，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眼眶一片酸涩。
他还以为郑亦唯……他哥哥会心疼他。
沈励千哥哥骗人。
沈励千哥哥在哪里。
郑子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让沈励千再抱抱他。
不是装的，他刚刚好像真的崴到了，心里面的难受和委屈，□□上的疼痛……复杂的心情在郑子言的胸腔里转啊转，最后还是化成了最没出息的眼泪直接掉了下去。
郑亦唯弯下身，鬼使神差地挑起郑子言的下巴，也就是那一瞬间，郑子言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像极了林叙楹的深黑色眸子真真的没有一丝情绪，有点审视也有点怀疑。可是这种表情没过两秒就愣住了，连着整个眼睛都不知所措地眨了眨。
郑亦唯不知道说什么。郑子言长得真的很像江漓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郑子言的眼神里都是郑亦唯意料之外的茫然和委屈。
直到发现郑子言脸上的泪痕，郑亦唯突然意识到郑子言哭了。郑亦唯紧接着反应过来，不管郑子言“装的”是真是假、目的是什么，归根结底，他现在只是一个连十岁都还没到的小男孩。
郑亦唯松开他的脸，叹了口气，蹲下身子。
“抱不动你，背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糖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