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痕》胧夜

6、傀儡之舞

　　夏树的飞花
　　冬雪之霜华
　　炎阳的悲歌
　　夜月之舞踏
　　·
　　清脆的铃声伴着皮鞋特有的踢踏自黑暗中响起，原本呆板的地面，在有节奏的敲击下居然发出了类似乐曲一般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在迎合一般，附近的树木也摇摆起来，发出沙沙的摩挲声。
　　一道强大的气流自阴暗中窜出，掠过的地面上，留下如同被撕裂开来的巨大伤痕。
　　“小心！”以诺迅速推开莉莉丝，一手拍向地面：“洪流！”
　　轰一声巨响，地面爆裂开来，巨大的水柱旋转着自地下冲出，与气流迎面撞上，瞬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莉莉丝半蹲在地上，双手护住脸，勉强挡住迎面扑来的高压水花。
　　看起来是个小孩子的以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她有些不明白。
　　“哎，被挡住了吗？”一个穿着蓝色小丑服的可爱少女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大帽子上挂着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声。
　　“恩，被挡住了。”又一个少女跳了出来，除了衣服是黄色以外，声音相貌都和蓝小丑一模一样，大帽子上的铃铛发出的是“铛铛”的响声。
　　“偷袭失败了！”她们同时懊恼的扯了扯头发，异口同声的说。
　　以诺站直了身子，看着前方两个奇怪的少女，细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他童稚的嗓音逐渐变的冰冷起来，水银般眼珠锐利且没有温度。
　　“什么人？”两个少女的头晃了晃，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他是在问我们的名字吗？”蓝小丑问。
　　“是在问我们的名字吧。”黄小丑说。
　　“他是在问我们的名字！”她们一起说道。
　　“叮叮”蓝小丑拿下帽子放在胸前，夸张的鞠了个躬。
　　“铛铛”黄小丑做了同样的夸张的动作。
　　“叮叮铛铛！”她们把帽子戴回到头上，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莉莉丝惊讶的看着那两个少女，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双胞胎。
　　“邪恶双子……？”以诺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眼神锐利的盯着双子看了许久，缓缓的摇了摇头。
　　突然捉住莉莉丝的肩膀，用力一跃，落到一家糕点店突出的天台上。
　　“你呆在这里。”他拉起她的手，塞了块硬硬的小东西给她，“帮我保管好。”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小小的身影已经跳了回去。
　　“那个女的算是逃了吗？”叮叮看着天台上莉莉丝歪了歪脑袋。
　　“算是逃了吧。”铛铛也歪了歪脑袋。
　　“那就不用管她了！”她们得出的一致的结论。
　　话音一落，她们的身体上嗖的冒起一阵黑烟。只见她们右脚脚尖着地，左脚轻轻点击地面，一手向前，一手高举过头，随着铃铛有节奏的声响，跳起一种独特的舞蹈。
　　“椿之舞！”异样的波长自她们脚边扩散开来，四周的树叶开始沙沙作响，接着一阵强风袭来，一些树叶瞬间脱落树梢，如同离弦的利箭般直射向以诺。
　　水银色的瞳孔猛的收缩，他小小的身躯上瞬间泛起苍蓝的水雾。
　　“漩护！”五股强烈的水流自以诺脚下窜出，围绕他的身体飞速交替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靠近的叶刃全部被卷入其中，顺着水流绕了个圈，向双子飞去，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
　　脚跟落地的瞬间，脚尖点地，双子各往旁边起跳，柔软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而后轻盈的落地。
　　而在同一时间，她们身后的房屋，却在轰隆的巨响声中化为灰烬。
　　“被弹回来了吗？”叮叮侧身看了看身旁的瓦砾，噘起嘴摇着头说道。
　　“被弹回来了！”铛铛也微微侧了下身子，使劲的摇了摇头。
　　“小看他了！！！”叮叮突然蹲下，手托住铛铛的脚，用力往上一送，将她抛到了5，6米左右的高度，自己也纵身一跃。与此同时，她两人手指缝中噌的冒出许多细细的银针，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夏花之舞！”双胞胎的身体飞速旋转起来，银针也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急速向四周飞射。
　　其中的一部分，直直的飞向毫无防备的站在天台上观战的莉莉丝。
　　“小心！”以诺艰难的闪躲着，却仍不忘提醒她。
　　来不急躲了！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抬手护住面颊。
　　嗖的一声，一束丝绸般的柔软缠在莉莉丝的腰间，瞬间将她拽了起来，银针只从她的脚底擦过。
　　“罗纳特！”莉莉丝睁开眼，看见面无表情的罗纳特，缠在她腰上的，正是他的长发。
　　“帮不上忙也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好不好。”漂浮在半空中的罗纳特的头发突然一收，将莉莉丝丢回到天台上。冰冷的话语里满是鄙夷。
　　“你！……”莉莉丝咬了咬下唇，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
　　“真是一场难得的好戏啊，”罗纳特缓缓的落到她的身边，恢复了以前一样的戏谑的口气，“要是不看还真是白来了一趟呢。”
　　“那个孩子……好象很强。”莉莉丝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吸血鬼，小声的说。
　　“孩子？哈哈哈哈……”罗纳特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突然大笑起来，“虽然你说的有点不对，不过他确实是很强就是了。”
　　以诺躲在一棵树的背后，看到莉莉丝身边看起来没什么恶意的罗纳特，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双子身上。
　　面对这样又细又密的飞针攻势，漩护的防守是没有太大作用的。以诺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知道背后的树已经快被钉成马蜂窝了。
　　那么，只好进攻了。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一个漆黑的蝙蝠形状的纹身顿时自眉心冒了出来，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整个空地的地表都开始颤抖，接着猛的迸裂开来，一条长十几米的水龙赫然窜出，口中冒着浓浓的雾气，对着如同龙卷风一般旋转着的双子咆哮着。
　　“……那是什么？”莉莉丝看着那个震颤大地的庞然大物，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Tremere（吸血鬼血族中的一个）的一种高等元素魔法而已，简单的说就是控制水。”罗纳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正如他所说，这对他而言是出难得的好戏。
　　司水之巨龙
　　听从吾的召唤
　　以吾无尽的黑暗
　　换取汝永恒的光明
　　龙头高高仰起，烟雾缭绕的口中，发出海浪撞击般的呼吸声。四周的街道也逐渐陷入朦胧的水气中，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
　　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划破了夜晚的寂静，水龙腾空而起，巨大的口中，呼出一道强大的气流，气息到达之处全部冻结，飞针也凝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厚厚的冰壁，呼吸未达到的地方也刮着强劲的暴风雪。
　　“免费的戏也不是这么好看的啊！”罗纳特带着嘲讽的微笑看向被暴风雪吹得站不住脚的莉莉丝，她现在半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身旁的一根栏杆。
　　“你就只会说风凉话吗？”莉莉丝眯着眼睛，没好气的哼了声，手上没有丝毫的放松。
　　“那你是希望我做点什么吗？年轻的‘人类’小姐。”罗纳特绅士的弯下腰，很礼貌的鞠了半个躬，金色的眼眸中却满是戏谑与挑衅。
　　“不用！”莉莉丝赌气般的把头扭开，不去看他邪美的脸和在漫天的冰雪中飞舞的一头黑发。
　　以诺小小的身躯在狂风暴雪之中文风不动，雪白的短发在黑与白之间闪烁着，发出耀眼的光泽。银色的眼珠冷冷的注视着在冰之息中逐渐减速的双子。
　　“我的手好象要断掉了？”叮叮艰难的吐出这句话，纤细的手臂上白嫩的皮肤已经绽裂开来，露出内部一条条的线路和一些小却精细的芯片。
　　“我的手已经断掉了！”铛铛下半身完全冻结在冰中，左边只剩半截上臂和飞舞着的被扯断的线路。
　　“里昂哥哥！！”双子发出了尖利的嘶喊。
　　又是一声震颤大地的咆哮，一个巨大冰锥自巨龙喉中喷射而出，直直的飞向被完全冻住的双子，“砰”的撞击声后，只见双子无力的身躯抛落到地上，各自向后方滑行数米后，就像两个破烂的洋娃娃一样倒在地上不动了。
　　以诺薄薄的小嘴微微的张开，额头上的黑蝙蝠闪烁了一下，消失在白皙皮肤表面，瞬间水龙也消失在雾气腾腾的潮湿空气中。地面的冰雪也迅速的融化蒸发在了空气中。
　　一切都又归于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以诺缓缓的走到双子旁边，蹲下身子，仔细的检查着。
　　“完全的机器人？”他细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没错，她们都是机器人。”一个声音自莉莉丝对面的房顶传了出来，那是一种像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的嗓音。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帽子的少年手插在衣兜里，微笑着看着下方警戒的以诺。
　　“不要那个表情，呵呵。”少年自天台上跳下来，完全无视以诺肃杀的气势，径自走到双子的旁边。
　　“下手真是不轻哦，把我漂亮的娃娃的脸全毁了哎。”他转过头看向以诺，仍然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只可惜笑意并没有传进眼里。“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她们打的灰飞烟灭呢。”
　　“你的话什么意思！？”以诺的瞳孔不着痕迹的收缩了下。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们就那样面对面的站着，相互盯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以诺。”好容易才能挪动冻僵的腿的莉莉丝扑在天台的栏杆上，担心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少年让她感到莫名的……总之是不好的感觉。
　　罗纳特斜着看了莉莉丝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哧笑，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不着痕迹的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算了，有这么个可爱的女士在场，我得表现得绅士点。”少年看了看满脸忧虑的莉莉丝，突然开口了，“不过嘛……”
　　“你，”以诺细小的眉头皱得更紧，小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到底想说什么？”
　　少年露出一个大大微笑，取下帽子恭敬的向莉莉丝行了个大礼。
　　“我是Tzimisce族的里昂，见到您这样美丽的女士真是三生有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没等莉莉丝反映过来，他已经将损坏的双子抗在肩膀上，纵身一跃，顿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你到底在隐藏些什么？”
　　而那一瞬间他在以诺耳边留下的话语更让他原本苍白的小脸越发阴沉。
　　“你没事吧！”确认已经安全了的莉莉丝跳下天台，小跑到以诺身边，轻轻的握住他小小的肩膀。
　　“恩，不用担心。”以诺低着头小声的回答着，“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那你现在回去休息吗？”看他情绪有些低靡，莉莉丝担心的问。
　　“恩。”
　　“那么以后见吧。”
　　“恩。”
　　以诺简单的回答着，小小的身躯慢慢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啊，东西忘记还给他了！”
　　莉莉丝的手中，握着的是个装满红色液体的小玻璃瓶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冷冷的光晕。
　　·
　　是谁竭嘶底里的在呼唤着，
　　一次又一次，
　　刺痛了耳膜。
　　“Antediluvian……”
　　“Antediluv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