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痕》胧夜

7、隐匿者

　　我知道我很残忍……
　　·
　　端起一杯浓茶，轻轻的抿一口，然后闭上眼睛，抬起头深深的吸一口气，细薄的双唇微微的颤抖着。
　　“茧……今天是第几天了？”罗纳特穿着长长的丝质睡袍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墨绿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那轮开始缺损的圆月，轻声的问站在他身旁的绿衣少女。
　　“第9万3千零75天。”被唤作茧的少女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湖蓝的瞳孔像是蒙着厚厚的雾气一般浑浊无光。
　　已经这么久了吗？罗纳特的手指不自觉稍微一紧，却捏碎了茶杯的底盘，稍嫌热烫的茶水全部泼到了他的衣摆上。
　　“大人，她已经死了。”茧蹲了下来，拿出一块手帕小心的擦拭着。
　　“我知道……”发出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脸上的寂寞不言而谕。
　　擦拭完的茧坐在地板上，接过他手中的破茶背放在身旁，仔细的替他擦去手上的茶渍。
　　“您要真的知道就不会再一天天等下去。”
　　一直在等？是的……是在等……
　　罗纳特苦涩的笑了下，让茧趴在他的大腿上，伸手摸着她细滑的发丝。
　　柔软的触感，生生的割裂了掌心，最驽钝的十指，为何能有着最深刻的疼痛。
　　“茧，你很残忍。”这句话一出口，他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背略微僵直了一下。
　　茧没有再说什么，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安静的如同一个美丽的洋娃娃。
　　时间就那么在他们身边缓慢的流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纳特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的拍着茧的肩膀。
　　“怎么不说话了？”他温和的问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小会儿茧才小声的回答他。
　　“说你想说的，什么都可以。”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只要能不再感到那么寂寞，什么都可以。
　　茧离开罗纳特的腿，拿着茶杯的碎片慢慢的站起来。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不该说的也能说出口的话，是有恶意的。
　　“大人，残忍的人是您。”
　　罗纳特看着茧缓缓离去的背影，一下子怔住了。心中升起的愧疚之意，如此直接的掠夺着呼吸。
　　是不是应该叫住她？他犹豫的抬着手，没有发出声来。
　　终于，窗外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彻底的打消了道歉的念头。
　　散发着凉意的落地窗外，一个银发小男孩正冷冷的盯着他。
　　“我能进来吗？”来人正是先前和双子战斗的以诺。
　　罗纳特脸上瞬间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嘴角一扬，笑道，“您都站在那里了，我不让您进来不是太不识趣了么。”
　　以诺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穿过玻璃进到房子内，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要茶？咖啡？还是红酒？”
　　“一杯清茶。”
　　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以诺，罗纳特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有什么事吗？”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以诺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喝了一小口茶，然后皱起了眉头。“太浓了。”
　　浓茶过于苦涩，太苦涩的东西他已经尝的太多了。
　　看着他像挑食的小孩儿一样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推开，罗纳特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
　　“您还真不客气。”
　　“莉莉丝，”以诺盯着他细长的眼睛，突然问道，“你接近她有什么目的。”
　　直接的问话，就是为了得到直接的答案。
　　“没任何的目的，只是和她打了个赌而已。”他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露出十分惬意的表情，“而且是她自己来找我的，不是我去接近她。”
　　“是吗？”用不相信的口吻问着的以诺脸上却并没有怀疑，“你们打的什么赌？”
　　“不能告诉您，至少现在不能。”
　　现在不能说就代表现在没有威胁。
　　于是他没有再问下去，扭头看向窗外闪烁的灯火，美丽却虚假的光明。
　　“那对双胞胎很奇怪。”在沉默了一阵后，以诺用手在桌子上画了两个圈，“很像是‘邪恶双子’，但是却是机器人。”
　　“我看到了，的确是那样。”
　　“还有那个少年……明明还是个Neonate（刚刚成为吸血鬼社会中正式的一员的最年轻的吸血鬼），却知道我身上有‘血’，甚至还知道我会在那里出现。”以诺慢慢的说着，眉头慢慢收紧。
　　他身上带着的那件东西，虽说是所有血族里人尽皆之的秘宝，却又只是无从得手的渴望。因为根本不应该有人会知道“血”在他那里，更何况他在血族中是“不存在”的。
　　“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罗纳特收起一贯的笑容，一下子变的严肃起来。
　　“因为你是这6000年来唯一看到过我的Elder（长老），并且不受卡玛利拉的约束。”以诺站起来走到窗边，抬有看着那轮在云层中穿梭的圆月，“我要你去查那个少年的事。”
　　“但是我为什么要帮您呢？”
　　“这不是要求，是命令。”以诺的声音很平稳，又带着不可违抗的压迫感。
　　罗纳特专注的看着以诺白银的双瞳，过了许久，他单膝跪了下来，低下头恭敬的鞠了一躬。
　　“遵命。”
　　·
　　命运的齿轮偏离了它轨迹，
　　不存在的却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