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痕》胧夜

33、殉道者

　　神的公平是骗人的，
　　那一天，我失去了很多，
　　那一天，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
　　无止境般的黑夜里，有着近乎迷乱的月色。相互穿透的胸膛，粘湿的手臂上，还带着浓浓的杀意。
　　爱，是有罪的。
　　微笑着的莉莉丝，把头靠在里昂的肩膀上，钢铁的右臂更深入的拂触着暗红的内脏。
　　爱，只是虚假的幻象的爱，是有罪的。
　　“你……为什么？”惊骇的睁大眼，里昂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做，他体内的血液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莉莉丝不会伤害这个叫该隐的男人。
　　但是被贯穿胸膛，一瞬间将一切都否定了。
　　“因为我爱他啊，爱到想杀了他的程度。”仿佛是为了加剧疼痛的折磨，莉莉丝用极其缓慢的动作抽出自己的手臂。满意的在他的呻吟声中感觉到猩红的粘稠中附着的冰冷质感。
　　爱，和恨纠结在一起延伸着杀意的爱，是有罪的。
　　失去重心的倒退了好几步，里昂空荡荡的胸膛里，看不到自己的心。
　　“里昂！”
　　安娜雅的呼声，传不进他的心里，目所能及的，只有被捏碎在敌人手中的，滴血的脉动。
　　“然后是哪里呢？”浸骨的夜风中，肆虐着莉莉丝的回声，一次次冲击着耳膜。“脊椎？还是脑干？”
　　带着恶意的话语，从她口中逐字释放。字字都是吸血鬼永远的致命伤！
　　展不开眉结，里昂捂着渗血的胸膛剧烈的喘息，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又岂是一个痛字能囊括。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依旧温柔的微笑着。明明早已看穿一切，却毫不犹豫的踩进他的陷阱，并连同他一起拖了下去，堕入更漆黑的地狱。
　　神亲手创造的第一个女人，完美的背后，有的却是最堕落的魔性。
　　“很为难吗？”她舔着染在手背上那属于该隐的传承，爱人甜美的味道一度让她迷醉。“那我来帮你选吧，脊椎怎么样？”
　　话音未落，她已经消失在弥漫着血味的空气中。瞬间咆哮着从地底冲出的火光里，滚烫的液体疯狂的喷溅着。
　　里昂闪着微光的银发瞬间延展开来，在火焰中飞舞，将迎着扑面而来的孽火，个个击破。
　　盲目的人，只看的到眼前的东西，却把最脆弱的后背，显露在敌人的阴影中。
　　从他背后显现的红发，蛇一般缠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嘶喊扼在咽喉里。从红发里伸出的冰凉五指，扣住他的背脊，断裂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脆。
　　“就剩下脑干了。”莉莉丝的嗓音，在他耳边吹息着。贴着他后背的柔软胸膛上，汩汩涌出的鲜血，就是炽热的熔岩。
　　过于明显的陷阱，总有人一次次往下跳着，乐此不疲。
　　白银的发丝猛的翻卷回来，牢牢的将2人捆住，被折断的脊椎尖叫着向外突起。闷涩的穿刺声响，刹那间搀杂了凄厉的哀号。
　　弯曲的颈项凸显出来，森然的耸立着的血红骨刺，对准了她的眉心。
　　同时一弯阴郁的黑月，也凝聚在她的双眼。
　　“莉莉丝！”被困在界中的伊迪安惊呼出声，恼人的双子却再度袭来。
　　“与其担心别人，”上弦月的银丝在她头顶密集的落下，在破碎的地面上击起大片乱石。
　　“不如管好自己吧！”瞬间移动到她身后的下弦月手中，黑光闪烁。
　　合体的一刹那，重叠的声音诡异的回响，“死亡轮舞！”
　　·
　　同样银白的发丝，不停的在夜风中翻腾。不小心溅入眼中的猩红，有着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突然从空中出现的以诺，横在里昂和莉莉丝之间，强行撑开两人距离。被撕裂的颈项淌着暗淡的血腥，红的绚目的骨刺，穿过他的心脏。
　　悲惨的……殉道者。
　　莉莉丝的瞳孔扩张了，突然涌上舌尖的苦涩，莫可名状。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生下来？
　　为什么，你不需要我却又要把带到这个世界来？
　　为什么？母亲！！！
　　慢慢从灵魂中渗透的，深刻却潜藏已久的情愫，附带的记忆中，与一张哭泣的脸重叠。
　　我是不是失去了什么？
　　以诺低垂的眼，长长的睫毛微弱的颤动，紧咬着的下唇上泛着点点的血迹。
　　我是不是失去了什么？
　　里昂长长的银发倒映着寒冷的光辉，伴随着呼号的夜风，伸展开锋利的剜刀，在月色的啜泣中，将阻碍他的人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是不是失去了什么？
　　“我恨你……母亲……”飘散在血味中的声音，飞快的消逝又不停的回响，强烈的，震痛着鼓膜。
　　我到底……
　　倒在血泊中的以诺紧闭着眼，缓缓的风蚀后，只在浩瀚星辰上又凭添的一簇沉寂尘埃。
　　“以诺……”若有所失的莉莉丝，能喊出来的，只有一个名字。只过了一瞬间她又记不起他的脸。
　　失去了什么？
　　一再灼热的眼，仿佛是要燃烧了起来。右臂又开始的一阵阵疼痛，是惩罚。
　　是对她亲手斩断的羁绊，连着她和该隐的羁绊的惩罚。
　　痛，痛，说不出的痛，痛到滴下泪来。
　　伸出左手抓着自己的右臂，莉莉丝的嘴角，意味不明的上扬。在眼泪滴落到地面之前，用力的一扯……
　　只要让它和自己分离，就不会那么的痛苦了。
　　·
　　被鲜血浸染的天空，瞬间被笼罩进突然降临的黑夜里。
　　路西菲尔忧郁着双眼，凝视着城中猛然蒸腾起的火海。他的子民惊恐的流窜着，却又欢呼雀跃。
　　苍白的指尖，轻轻的划过自己颤抖的薄唇，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沧桑。
　　“第2道印也解开了……”他的声音有如微弱的一丝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久久的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