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炼狱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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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路上墨云修紧抿双唇一言不发，温拂茶也没再说什么，似是难受般缩在剑客背上，手指虚虚抓着剑客的领子，全身冷汗涔涔，墨云修的衣服都被浸湿了些。
剑客似有所觉，几步路回到小楼，将人放下来才发现，年轻大夫闭着眼，唇色青白，已然是昏了过去。
他心下一惊，忙将人抱至床榻上，手指探上腕间，面色愕然：“拂茶，怎么会……”
眸光停留在温拂茶苍白如雪的脸上，只见他的脸色竟渐渐白至透明，精气血色在以惊人的速度褪去，剑客骤然惊怒。
不对！不能让他睡下去！！
“拂茶！温拂茶你快醒醒！”墨云修拼命唤着温拂茶的名字，见无果，后知后觉想起来昆仑中有一门法术为“清明咒”能够使人神思清明，保持清醒。
他忙双手结印，一抹灵印缓缓隐没在温拂茶额头。
*
温拂茶觉得自己仿佛坠落进一片炼狱。
他原本酷爱明丽绚烂的朱红枫彩，但这里处处是暗沉的、被浓烈的鲜血浸染透的死去的红晕染的天幕，处处诡异，处处散发着不祥的亡色。
年轻大夫此刻跪倒一个坟堆旁，靠着一块碑，碑面模糊，字迹似有似无，不可辨认。
他的知觉感情似乎被什么屏蔽了，心底仍隐隐渗出冻彻心扉的鬼魅凉意。
四下张望，却看见许多生灵残肢断臂相互攀支着，累成一座高塔。
又有无数头骨铺成血海长河。
眼前景象骤然变换，画面掠过无数争端与战乱，刀光剑影中，尽是人与人、人与妖、妖与妖的厮杀。
一箭穿心
命陨黄泉
血肉横飞的，是无数人的肢体。
他看不清事端起末，但看清了人间药物的枯竭。
画面停留在一株不起眼的草上，它蕴有一点微弱的治愈力量，被发现后，竟被人以鲜血浇灌，灵肉作养、无数生灵的命埋进了它根底……
它被生生灌成了药精。
看到这一幕的温拂茶险些呕出一口血。
……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场场厮杀，泼天血海。
他又看见了，它一滴血救治一人性命，半仙之躯助十万人复生。
有人狂欢膜拜，有人为此争夺，死去的人都能复生，人间就没有了太多限制与规范。
看着画面中残缺至极的，又被人与妖供奉到极点的同族。
温拂茶竟一时失去语言的能力。
这个人间，宛如炼狱。
‘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年轻大夫睁着眼，不解又固执地看着这一切，心脏迟钝地涌出压抑的痛意。
这是药精带来的一切吗？
他无声息去看，恍若无觉地流着泪。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药精是不是不应该存在于世。
身为药精，化形时无人在场是异常的幸运。
他最初得知自己以及大多数药精的命运时，挣扎颓废许久，他生来就不能处之于顺遂。但之后便也释怀了，因为他处在一个盛世的开端。
二十一年，是他现下的一辈子，足够爱上这红尘人间。
只得片刻悠闲，他就心满意足，存留的药精曾经的不幸仿佛只是幻梦，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现。
现在的人间在他看来就很好。
但好景始终是不长的。
他不解，若只是因为药精的能力，不能也不该发展到那种地步。
温拂茶拒绝相信这一切景象会是未来，这个深渊幻想太过疯狂，人们肯为药精奉上万千生灵以浇灌，也要让药精献出一身血肉救千万人。
平衡在哪里？源头在哪里？是谁的阴谋吗？
情绪压抑不住，温拂茶垂头失声，鲜血渐渐漫上衣襟。
或者，他宁可相信这是虚假的未来。
但是……
温拂茶苦笑着抬起手臂，撩开袖口，这里的他手腕上尽是斑驳的割伤。
不止手腕，还有手臂、脖颈等看不见的地方……
腿也站不起来，他摸了两下，触手尽是厚厚的绷带，大腿处并不平整，大概是……割了些血肉。
手法他很熟悉，与自己恍若一人。
这是，未来的，他的身体。
他狠狠闭眼。
……
“醒了？”墨云修面若冷霜，但眼底依旧关切。
却见温拂茶颤了颤眼睫，沉红的瞳孔急剧放大，他急喘两下，又虚弱地躺回去。
“喝口水。”墨云修端着碗温水，凑到他唇边。
温拂茶无力说话，垂着眼睫一点点喝下整碗水。
他望着墨云修的侧脸，背对着窗的剑客被夕阳余晖染上些许金色边影，窗外的大树与斑竹中仍有清脆的鸟鸣声传来，虚弱的大夫不由得晃神。
目前一切还是安宁的，没有幻梦中的无边血色，没有哭嚎的乱世生灵。
莫名的，他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永不流转，这样就不会再有那个流离失所又疯狂的未来。
他竟软弱地想。
墨云修将水一点一点喂到他嘴里。
看他这虚弱的模样，墨云修再有什么想法也无法开口问些什么严厉的问题，捡着点问题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吗？”
温拂茶闭目养神，他短时间内不敢再睡，晕了也不行。
闻言，声音虚弱成气音：“……知道些。”
“你知道？”墨云修有些烦躁抓头，几次张口，还是道：“你刚刚晕过去了，全身气血莫名变薄，”
“我怀疑你心头血没了不少。”
心头血是人身上至关重要的精血，总量一旦少到一定程度，人的体质就会大幅度降低，情况严重者在甚至会危及性命。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否你自愿，但你要是真知道，最好停下这种危险的行为，再来两次，你会死。”剑客严肃地说，他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像是淬了寒冰，分分钟吓哭一众小孩。
温拂茶微微弯了唇角：“我知道了，多谢你的关心。”
他下意识感觉，之后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在坠入那炼狱般的未来幻镜了。
就在他刚刚下定决心去东海时。
可惜的是，因为精血的被迫消耗，出发时间要晚几天了。
药精的精血和常人的不太一样，他们的恢复速度很快，但他们的精血也要比常人或其他种族少一些。
“云修，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没什么大碍。”或许是人虚弱了，墨云修听他讲起话来也觉得温温柔柔的，但他还是不放心。
一看就知道，精血是突然被消耗掉的，温拂茶并非自愿，虽说没什么大碍，万一半夜又来一次，他还有几条命可活？
墨云修越想越不放心，打算不顾老板拒绝留下来守夜。
不过，他有一句话一定要对温拂茶说，就现在。
“拂茶，之前的事，我想说，你随便怎么说，我有我的判断。”
其实之前的事也很突然，他知道温老板一定对药精有某种执念，但才短短一天，从他们得到东海祸鲛开始，到温拂茶莫名的释怀，再到他瞬间的性情转变以及强烈的想要往自己身上拉仇恨的行为。
这一切过于反常。
墨云修入世三年，曾在昆仑修行十几载，除了剑术，修得最好的就是心。
他修有一颗剑心，善辩是非；极强的直觉会压住一切错误冲动行为，指引他找到最正确的一条路。
直觉告诉他，温拂茶遇到了不得不做的事，很有可能是为了改变东海祸鲛一事。且改变此时极其重要，为了达成它，他不惜给自己画上死线……
但……这条死线与让他狠狠挖掘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
一旦让人知道就死路一条的秘密……
温拂茶认为他也不能免俗其诱惑的绝秘……
墨云修的心脏砰砰直跳。
不，不能去想！
温拂茶想让他知道的，他偏不。
所以剑客固执起来，甚至有些气恼，温老板就这么认为他知道了就一定会对他下手？
想让他对他拔剑相向？
墨云修扯扯嘴角，虽然内心是跳脚的生气，但表面上，硬冷的脸廓却冰到不近人情，整个人的气场低到难以呼吸。
温拂茶不知道墨云修在想些什么，但气温已经越来越低，他怕再不出声制止，自己就要被冻死了。
“嗯，好的，你有你的判断，而且你的判断没问题，之前是我不好。”温拂茶连忙出声。
他这么说当然也不是敷衍云修，自刚才一梦后，他的心态再度发生了变化。
为什么要让云修来承担逼迫他的压力呢，这对他其实并不公平。
温拂茶看得出来，墨云修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剑客，是个很好的人，就像他常听的话本里的剑客。
他有什么资格去算计一个本应大放异彩被人敬仰的剑客，让他陷在自己这个泥潭里，总归太自私，因为他以后要是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刚刚那个场景里未来的样子。
满身伤残，奉自救赎。
“你心情不好。”墨云修眼尖发现，其实也不是现在才发现，自温拂茶才醒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只是现在表现得特别明显，他不得不出声询问。
“我没事。”他再一次说道。
可你看起来很难过。
墨云修心底说道，他又去接了一杯水。
他低眸盯着实木地板：“拂茶……之后你还要去东海的话，将我带上。”他慢慢说道。
“不可以拒绝。”
温拂茶静静望他，看起来显得很乖。
墨云修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的视线，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保护你，我乐意。”
温拂茶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来。
剑客也这么盯着他的脸，终于，无声笑了笑。
他不知道温拂茶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他心中有数知道原因，他愿意相信他。
直觉有时候真的很神奇，他总是能够察觉出眼前人的种种不开心与无奈，即使这个人仍充满谜团，但为了他，剑客可以用不探索其中的秘密。
这时，忽听温拂茶略含笑意道：“好。”
我不会再拒绝你，逼你对我拔剑相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炼狱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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