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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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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塔说是塔,其实是个巨大的摩天轮,底下一道江心桥,远处一道驼峰桥,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眼睛。
有一阵子市旅局脑子抽风,宣传什么“爱情之眼,情侣圣地”,忽悠一撮一撮的小情侣前来打卡,可惜旅游是检验感情的一块试金石,那些因爱而来的情侣,后来也是一撮一撮地吵架散伙,这里后来渐渐地也被戏称为了“分手之眼”。
裴启举手,“要不你们去吧,我在下面等你们,我……我恐高。”
“那好吧。”陈亦弛算了算,这样的话四个人,恰好可以凑在一个观景舱。
何沈言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到了才发现,跟自己想的有点不同。
一般的摩天轮观景舱底部都是金属打造,上有玻璃小窗,可以做到360°全角观赏,但中心塔不一样,它的整间观景舱都是双层超高强度钢化玻璃,宛如一个水晶小房子,也就是说,当你升到空中,舱中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正在悬空,脚下的场景也能够看得非常清楚。
这对于恐高症和心脏病人士极其不友好,对一般游乐场玩家是个挑战,但对于天生爱冒险的部分人,简直是不能自拔的奇妙感受。
“去吧去吧!”陈亦弛撺掇着几个人跟他一起去玩。
坐在观景舱里,不论是身边还是脚下,景物都一览无余。升至半空,脚下是美丽的江边夜景,桥上游人如织,近海的巡航哨灯像一颗颗珍珠,连成护海的岸线;远处都市的繁华热闹也尽收眼底,万家灯火温暖璀璨,升至空中,五颜六色缤纷各异的烟花在身边、头顶绽开,仿佛触手可及,远离了陆地,世间的纷纷扰扰仿佛也随之远去,只剩下眼前的美好,烟花炸开的声音,像心跳,牵着来自对面的温暖的手,目光交会上恋人流光溢彩的眼眸……
这是怎么能够分手的?陈亦弛想不明白,换他,不知道该有多幸福。
季君珩倒是没什么意见,沈昭正处在好奇的劲头上,按不住的热情,何沈言也同意了。
安全员讲解了一下注意事项和突发事件处理方法,就给他们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摩天轮渐渐开始转动,一些较矮的小烟花就在身边炸开,金色的,像远古人类文明中温暖的太阳纹——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仿佛抬手就能触到温度,但飞扬的星星点点却一点也不会伤到人。
沈昭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哇,我们飞到烟花里来啦!”
摩天轮缓缓升高,不同高度不同大小,此起彼伏,像在万千烟花中穿梭一样,那些漂亮的各色的花式,飞到高空轰然绽开的,旋转着发散着星点上升的,高叫着一飞冲天的,绽开以后像花朵的,圆弧形的,像小星球的,像流星雨的,简直目不暇接,五颜六色交汇在一起,却是意外的和谐。
星河欲转,明月逐人,古往今来诗人吟过的夜晚毕竟逊色了。
都比不过今宵一夕,火树银花不夜天。
陈亦弛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真好啊,今夕何夕兮,共此灯烛光……
何沈言就坐在陈亦弛对面,一扭头,就撞进了对方深情的眼神,越过他,落在远远的地方。
他有点惊讶,陈亦弛还有这样的一面,却并不想深究,转过脸去,目光落在人海、江流和灯火。
季君珩无悲无喜,垂下眼帘,敛去了复杂的心事。
各为己思。
从摩天轮上下来,陈亦弛问,“还有什么活动?”
“压轴还有一场海市蜃楼,”季君珩说,“这次的主办方很舍得砸钱。”
几个人去找了个小亭休息。
中场有一个巨大烟花,大得仿佛直直逼近陆地,给人的视觉以极大的压迫感,非常震撼。
等到尾声,是久候的压轴秀,极为亮眼的银光,仿佛日月照耀,各色烟雾像天神挥下的衣袂,幻化成七彩的云霞,不过片刻,就如大梦初醒,夜幕深沉,只留下无尽的回味。
几人各自散了。
陈亦弛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草草洗漱,努力撑着眼皮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发送过后就再也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一界面,上面不过几个字,“晚安,好梦。”
日子依然平淡地过去,像记录本里平淡的一篇篇流水账,匆匆翻过,终于找到一页值得书写的节点。
陈亦弛的月考要来了。
他最近的学习态度好了不少,即使不用功的时候,也不挑事找茬了,老闫非常欣慰,路上碰见会露出一种慈爱的笑容,看得陈亦弛心里一阵发毛。
晚上还是照例地开小灶。
何沈言最近已经在给他稍微提升一点难度了,但对陈亦弛来说,刚会爬就要学着走,无异于难度飙升。
何沈言讲完一题,见他心思飘忽,问,“怎么了?”
陈亦弛由衷一笑,把笔一扔,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听不懂。”
他自己把自己蠢笑了,“你简直是在对牛弹琴,抛媚眼给瞎子看!”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
何沈言也不急,循循善诱,“从这道题的哪一步?我再讲一遍。”
陈亦弛看着他,十分真诚,“从开始,从你开始讲这套题。”
他痛苦地抱头,“我根本不是学习的材料嘛!你们都逼我!都逼我!哈哈,我不活啦!”
他气得拿头撞桌子。
何沈言生怕打击到他的积极性,“好了好了,不要这么说,你有什么疑问就问我好了,我一点一点帮你讲清楚。”
“有。”
陈亦弛抬头,大大的眼睛无尽的疑惑,“我们真的是在讲物理而不是天书吗?”
“……”
何沈言一走,他赶紧把书本卷子一扔,往床上一趟,喃喃自语,“我要去打游戏,我要去谈恋爱,这破学谁爱上谁上吧。”
第二天何沈言来的时候,发现这人抱着游戏手柄玩得正酣,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到书桌前一看,他昨天布置的题目一字未动,还堂堂正正地摊在桌子上,所作所为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摆烂。
“陈亦弛。”何沈言叫他,“来上课。”
“不要,”陈亦弛看都不看他,斗气说,“我哎!我是谁?!我爸妈有的是钱,我才不要读书……”
何沈言提溜着衣领把他拎到书桌前。
陈亦弛像只应激的猫一样,爪哇乱叫,“好啊你!我就知道你平时的好脾气都是装出来的!露出本性来了吧……”
“你知道有一种毛竹吗?”何沈言说。
“哎?”
“它的生长周期需要很多的营养,所以在它生命的前期,需要一直在地下默默积累能量,从地面上看,就像从来没有变化一样,但是只要等到它破土以后,就会迅速生长茁壮,你现在也是这样,等熬过了这个时期,就会进步飞快了,这叫做厚积薄发。”
陈亦弛一定要抬杠,“那我万一是一颗死种子呢?”
“没关系,”何沈言非常狡猾,“因为竹子繁衍是靠根。”
“哦。”陈亦弛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开始动笔。
在做他留下的作业时,陈亦弛又卡住了,想问一下何沈言,结果才想起来,自己好像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陈茂典应该有,但他一想到自己下楼,陈茂典势必要问个来龙去脉,听到他是为了学习,估计要非常欣慰地把他夸到天上有地上无的,陈亦弛思索片刻,果断放弃。
明天再要也不迟。
他点进季君珩的聊天消息窗,“在?讲个题。”
季君珩可不会像何沈言一样哄着他,辅导孩子写作业这么为难人的事,气急了直接开骂,“不是,你是脑残吗,这怎么都听不懂?”
陈亦弛受不了委屈,“艹,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两个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吵吵嚷嚷起来,等各自骂累了,又重新去看题。
也算是另一种和谐。
何沈言再来的时候,陈亦弛正趴在桌子上一脸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题。
虽然这架势更像在练字,但总归算是一种进步。
难得呀难得,他自从教陈亦弛以来,第一次看到他不是歪歪斜斜靠在桌子上或者死尸一样躺在床上全身心抗拒学习的。
何沈言从他身后靠近,“怎么样,有不会的题目吗?”
陈亦弛重重点头,还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何沈言轻笑,“没事,我一个一个给你讲。”
“好,”陈亦弛说,“对了,加你个微信。”
“好,”何沈言调了界面,“加这个号吧。”
陈亦弛不介意,都没差。
他填上备注。
“哎,你也是这个小猫头像啊?”陈亦弛有印象,自己女朋友的头像就是这个,只是角度不同,不过还挺有记忆点的,沧桑小猫。
“啊,对,”何沈言说,“这是我们学校的流浪猫。”
“哎?”陈亦弛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这个是只有你们学校的人会用吗?”
“?”何沈言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思考了一下说,“学校猫协的公众号有时也会发小猫的图片,如果是个人拍的话,应该是校内人员,不过传到网上,其实都有可能被二次转用的。”
也对。陈亦弛决定先不想了,他有另一个坏主意,“何沈言,我们打个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