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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打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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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铺的热闹是属于梅映禾的,年轻的小郎君小娘子们在一起,又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自然酒喝得多了些,人也更松弛更畅快了。
推杯换盏,眉目含笑,嬉笑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越发显得赵行之的冷淡与那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老师为何突然会答应入朝为尚书?”赵行之别过脸去,避开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想,同他悄悄查来的梅映禾的身世有关。
虽还未确切查到什么,可那种冥冥中的感觉总是似有似无地指引着他。
许且笑了下,给出的答案却并未如他所料,“过去,老夫孤独一人,无甚追求,如今不同了。”
老大人一双慈目看向热闹中的梅映禾和梅九畴,“也算儿女双全的幸福老人,合该为子女的未来打算一二,断不能随心所欲放任自流了。”
为人父母后的人生动力来自于此,也算是一种期待的幸福。
许且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片热闹里,赵行之却凝眉,老师没有说实话。
灯火闪耀之处,灵动灿烂的小娘子正享受着当下的开心,这于她终日操心劳力的生活中,无疑增添了难得的乐趣,即便围在她身边的人让赵行之不喜,却也不忍心打扰她。
许且看着一旁沉默不语却又眉目清冷不舍的赵行之,忍俊不禁,半调侃半认真道:“云策端方持重,自是不会像他们那般让小早开怀,凡事过犹不及,时移势易,这性子该改也要改,切莫错过良机。”
话中有话,被一语道破心思,赵行之的脸骤然发热起来,垂眸道:“学生并无他意。”
呵,还嘴硬,看你能硬到几时。
许且不再多言,只看着这一双儿女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热闹之中的梅映禾似乎也瞧见了这边,含笑隔空朝许且敬酒,父女二人对饮,她笑得那样灿烂。
梁诗云陡然出现的时候,聚会已近尾声,沈聪和文明修正在因为谁送小早回家而争论不休,眼看着她即将被人带走,这一整晚甚至都没机会同她多说两句话,赵行之在看到梁诗云的那一刻,心中的不快彻底爆发。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也不去看小娘子因见到他而欣喜又失望的神情,甫一上来便将人噎了个半死。
就连身旁的许且也是一愣,心里头直摇头,这个学生啊,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同小娘子们相处。
默默闪开,远离战场,许且借着酒劲打道回府。
“那王爷就该这般对我吗。”
心中原本酝酿着千言万语,梁诗云想过质问他的不告而别,数落他的冷待;想过像小时候一样跟他撒娇换来他的道歉;甚至后来觉得或许他有万般无奈,只需他一句关怀她便既往不咎原谅他……
却不曾想过,他竟是现在这般不耐和厌烦。
所有的准备化作齑粉,梁诗云也十分不客气地回怼了他一句,泪水却不争气地盈满眼眶。
早知他是个冷面冷心的人,就不该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对自己竟连一丝耐心也无。
梁诗云微微仰面,不让泪水落下,冷声道:“我们是有婚约的,王爷若是嫌弃我便可直说。”
那双漂亮的深眸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同时一道冰冷的声音落下:“那日选你是权宜之计,我以为你会懂事,竟也这般愚蠢迂腐。”
啊,他竟然在骂她。
梁诗云怔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真要面对,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沉默良久后,这才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梁诗云问:“王爷从未喜欢过我吗。”
换来的却是赵行之略带嫌弃的眼神,满眼都是你以为呢。
“你我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本王的性子你该知晓。”赵行之的目光重新落在不远处那片热闹里,眼看着大家都要起身离席,越发对梁诗云没了耐性,“若是本王让你误会了,自会补偿你,还望五娘子莫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这是一句警告,彻底让梁诗云热切的心落入冰封。
有人告辞离去,食铺的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外头的冷气裹着风雪卷入屋内,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将梁诗云的热情浇灭。
眼中本就饱含泪水,在冷风扑面的那一刻实在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滚落面颊,梁诗云哭得泣不成声。
许久以来的委屈和愤怒陡然决堤,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的眼光,这位千娇百宠的小娘子越哭越难过,越哭声音越大。
想一想自己从小到大都只倾慕他一人,并非因为他的皇子身份,实在是因为那一张人见人爱的脸。
他从小就好看,是那种格外出挑的好看,而且稳重端方从不恣意妄为,做任何事总是最出色的那一个,是京中小娘子们心中最佳的郎婿,她喜欢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有什么错。
因得家族和父辈们的关系,赵行之同她走得也比旁人近些,总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叫她,同她说话,都不看旁的小娘子一眼。
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选妃,如出一辙,这种感觉梁诗云太熟悉了,那日,她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会选她。
果不其然,他又一次让她成为其他贵女眼中又羡慕又嫉妒的对象,这些年来大家对她的恶意在那一日达到了顶峰。
可是,那又如何,她拥有了大隶最英俊潇洒的夫君,为此招来敌人和恶意梁诗云不在乎。
可是,短短一个多月,让她从众人瞩目的焦点变成了万人嘲笑的对象。
大家都知道了王爷这一个多月都没见她,更没约她,甚至连离开京城远走演习都没有同她知会一声,现在人回来了,她也是从旁人嘴里知晓的。
她究竟算什么。
梁诗云心有不甘,明明心里知晓他或许并不喜欢自己,可是没有听到他亲口承认总是抱有一丝幻想。
现在好了,他冷冰冰的话语砸在她的脸上,她清醒了,也崩溃了。
“从小到大,你都是将我当成挡箭牌吗?”她委屈地质问他。
还问这种问题,赵行之很是不解,他做得还不够明显吗,虽然从未对她明说过,可是从幼时起他便只在众人瞩目中跟她讲话,将她约出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们私下里从无往来,他甚至都没有让她进过府门。
食铺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梅映禾送走了文明修这才看到了角落里哭成泪人的梁诗云和一张冷脸的赵行之。
心中恍然明白,他们二人之间是应该好好讲清楚的,可是,看着眼下这情形怕是该说的都说过了吧,梅映禾想起了梁诗云对自己的哭诉和对赵行之的讨伐,原先埋藏在心里那点儿不痛快跃然而出,至此她才倏然明白,为何这次七哥回来自己对他似乎有些疏离和冷淡,以至于都不想跟他多说话。
原来症结在这里,跟一个渣男有什么好聊的。
借着酒劲,梅映禾踉跄着脚步走过去了,拉起梁诗云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赵行之,转身便走。
“我怎么同你讲的,因为一个渣男你这样伤心,值得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已经安静下来的食铺里却格外明显。
“他没有心,你再难过他也熟视无睹,不如照顾好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走,去后头,我给你做碗长鱼面。”
小娘子倔强无情的背影落在赵行之眼里尽是骇然。
她这是在说他吗,她怎么会这么看他,她是什么时候对他有这般成见的。
他自问对梁诗云从无半点逾矩,可是对她梅映禾可是有求必应,事事以她为先,她……难道看不到吗。
白眼狼。
嘴巴上怨着,心里却委屈得很。她知道什么就这样说他,仅凭梁诗云一面之词就骂他,什么渣男,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连一张好脸都不给他,亏得他还日日担心她,千里迢迢给她带来那么香料讨她欢心……
“王爷欺人太甚了。”
一道男声打破宁静,比自己矮了半头的沈聪正站在面前怒视着他。
赵行之蹙眉,“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不相干。”沈聪年轻且性子活泼,音调更高,“五娘子是我的朋友,这些日子你知道她哭了多少回吗,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
“与本王何干 。”
听他这般冷漠无情地说出这种话,沈聪气得猛拍桌子,“王爷不是选了她做王妃吗,为何始乱终弃,为何耍人,你让她在京中受人冷眼,遭人非议,她一个小娘子脸面何在,日后如何立足。”
旁人如何议论,有这么重要吗。
赵行之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议论就没了脸面无法立足,“她活在别人的议论中吗。”
沈聪:……
简直对牛弹琴。
“小早说得对,你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不知为何,沈聪的这句话似乎彻底激怒了原本还算平静的赵行之,伸出手抓住沈聪的前襟将人拎了起来。
他是习武之人,力气又大,沈聪虽从小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可是对上赵行之这样的高手怕是一拳也敌不过的。
“你,要做甚。”
沈聪变了脸色,这位晋王殿下在坊间的传闻闪电一般出现在脑海里,都说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前些日子看着还凑合一人啊。
可是现在这一刻,沈聪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周身寒气如冰锥刺骨,只被他抓着,就已经觉得胸腔震荡喘不过气来了。
“你们在小早面前胡言乱语,今日本王就要教训教训你这个搬弄是非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