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极昼》木梨月亮

16、尘埃云

　　沈刃是第二天下午找到警局的，想要报小孙失踪，走到门口刚好遇到被寇恒揪着耳朵拎出门的小孙，身后跟着老赵，沈刃几步上前，寇恒还在骂，在场四人除了寇恒都感到庄严肃穆的警局霎时鸟语花香。
　　“你他妈脑细胞死绝了啊帮人顶罪，你瞅瞅这里边的警察都什么货色，要不是老子在这个警局，你说不准真进去了，我说你蠢是说着玩，你他妈的还真当个证明题做，你实话告诉我，你父母是不是有近亲属关系，我家隔壁小孩智商73分！鼻涕到嘴了都不知道甩，那小孩都知道不能帮人顶罪，别人两肋插刀插的是大砍刀，你这两肋插得是他妈杀猪刀，从两肋直通大脑！要不是这堆人的智商跟你旗鼓相当，你以为我还能把你放出来吗“
　　老赵听着寇恒指桑骂槐，袖子一撸也加入战斗
　　“你他妈骂谁呢，整个警局都送你好了，以后你是老大！说的好像是你只手遮天，一声令下就把他放出来了一样，明明是这小子自己智商低，啥也不知道就想帮人顶包，要不是你压着24小时期限，坐办公室撒泼打滚非让我们放人，老子还得关他一周拘留，扰乱公共秩序懂不懂！”
　　沈刃慢慢踱步上前，一只手扯过小孙，一只手拦下要动手的寇恒，两个人才注意到沈刃。
　　沈刃转头按车钥匙解锁“两位警官没事我就把他带走了”
　　上了车小孙缩着脑袋当鹌鹑，汽车启动，纯音乐自动开始播放，刚刚播放两秒钟被沈刃一下关闭，车里霎时像进入了真空地带，让人窒息地寂静，沈刃车开到一家饭店前，熄火解安全带。
　　下车前小孙还坐在副驾驶没有动，沈刃推开店门见到小孙没有跟上，走到副驾驶敲敲车窗打开车门
　　“不饿？”
　　小孙垂着脑袋眼睛心虚地往上瞟“我饿……还是不饿……啊”
　　沈刃气笑了“我忘了你看不上家常便饭，就爱吃牢饭是吧”
　　小孙忙不迭下车“饿了饿了”
　　下午不在饭点，饭店里没什么人，服务员懒散地把菜单递给沈刃后说了一句“有需要叫我”就走开了
　　沈刃把菜单递给小孙问道：“你怎么想的”
　　小孙头埋的很低，没有接菜单，沈刃把菜单撇到小孙面前“说话啊，被寇警官的嘴毒哑巴了”
　　“没有……我知道是你……我想帮帮你”小孙一句话说的战战兢兢。
　　沈刃叹口气，见小孙还低着头不看菜单，抬手叫服务员，拿过菜单随手点了几个菜。
　　服务员走开后沈刃抬手点两下小孙的额头“你这个脑子是不是小时候吸过煤气没及时就医”
　　小孙眼眶通红一言不发，沈刃帮小孙拆开一套餐具“我用你帮我？没有你我可能早都脱罪了”
　　菜很快上齐，小孙只盯着眼前的凉菜夹，沈刃食指勾着盘子边，把凉菜拉到自己面前，把水煮肉片推到小孙面前，掰开筷子又帮小孙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
　　“你小时候你爸为了钱诱导沈建国去李二那赌博，我干这些是为我自己”小孙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可是……”沈刃抬手打断了小孙的话“所以你别自作多情了，也不用帮我顶罪，我从来没奢望过这么严重的事情能瞒天过海，你都能发现的事你觉得警察会没有发觉吗，你只要到时候帮我把陈星桴照顾好就行”他放下筷子，语气平静“柜台抽屉里有一份商铺赠与合同，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回去把字签了明天跟我去过户，税费你掏，拿这么大好处不得出出血啊”
　　小孙放下筷子抹抹眼泪说：“我不要，给我了你怎么办”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寇恒说你蠢你就变着法的证明你蠢，天上掉馅饼了你都不赶紧接住啃两口，我看那店你够呛能经营好，过了户抓紧找冤大头卖了吧，少管老子，我比你想象中有钱一万倍”
　　小孙捂着耳朵抬头“别骂了，我快让你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店面我先拿着，等你事情解决了再还给你可以吧”
　　沈刃还要说两句，刚刚张口，小孙捂着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听不听”

　　当天晚上小孙稍微休整就回到了医院，进门先跟陈悦表达了浮夸至极的感谢，预支了陈悦下半辈子可能会听到的所有溢美之词，陈悦越听越不好意思，晚上小孙帮陈星桴打饭换衣服擦身体乳，陈悦三百六十度的围着转，试图帮上一点忙，直到小孙推着陈星桴去浴室洗澡，陈悦站在浴室门口不方便进门才讪讪地坐回椅子上。
　　小孙帮陈星桴吹好头发后又去办公室找医生，陈悦坐在床边拿出一个橘子，刚要剥开被陈星桴按住，“刷过牙了小姨“
　　“哦哦“陈悦放下橘子又要帮陈星桴盖被子，陈星桴拦住陈悦，引着她坐回到椅子上“小姨我这边有人照顾了，你快回去吧”
　　“你别管了，你病了总得有亲人陪着”
　　陈星桴拉过陈悦的手“小姨就因为你是把我当亲人，我才让你回去的，你有自己的生活……”
　　两个人都试图说服对方的结局就是两个人都成了钻不透的牛角尖，小孙站在门口听两人争辩一直没有进门，一个男人面色不虞直向着病房走来，小孙上前两步挤出笑脸伸出两只手“您就是星星的姨父吧”
　　男人没有理他，掠过他身前，直接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陈悦听到开门声霎时安静下来拉了拉陈星桴的手，陈星桴忽略了陈悦的暗示，“小姨真的谢谢你，我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们，快回去吧”
　　男人上前两步拉过陈悦往外走，仿佛站住多说两句都是浪费时间，边说边走“那我们就不推辞了”
　　陈悦挣扎两下见挣扎不过，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扔到门口的小孙怀里“密码是六个一，是沈先生给的钱剩的那部分”
　　小孙拾起卡拐进病房，把卡收进抽屉里“是我理解的那个沈先生吗”
　　陈星桴看也没看那张卡“还能有哪个沈先生呢，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吧”
　　小孙推着陈星桴去一楼查余额，打开门小孙闪到ATM机前，不到一分钟又激动地推门出来“操，他还真的比我想象中有钱一万倍”他把卡塞进陈星桴病号服胸前的口袋里，推着陈星桴去草坪上散步“你真不要吗这么多钱”
　　陈星桴摇摇头没有说话
　　“明明你比我傻，为什么都说我傻不说你啊”小孙有些愤愤不平。
　　陈星桴笑笑一脸高深莫测，伸出一只食指左右晃“你不懂，我是大智若愚”
　　“那我呢”
　　“你纯愚”
　　晚上有些冷，两个人走了没多远又回到病房。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站了两个男人，稍矮那人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说着“他那天到我家威胁我们，说不离那孩子远点就杀了我们”
　　寇恒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这是原话？”
　　男人几乎翻遍了病房都没找到那张卡，有些烦躁 “差不多吧，反正就那意思”又转头往门口的衣柜看，一眼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神情冷漠的陈星桴。
　　寇恒点点头“对你说的话负责“他抬起头被小孙一把揪住袖口扯到门口
　　“你又来干嘛“
　　寇恒语气有些委屈，两只手一摊显得小孙的姿态顿时高了半分“我就是来随便了解了解情况的“
　　小孙嗤笑一声“随便了解情况？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沈刃威胁过他们“
　　小陈顿时气得眼眶泛红“你信了？“
　　寇恒收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直起身“警察有自己的判断“
　　病房里陈星桴掏出卡递出去“拿走吧 “
　　男人伸手要接，陈星桴又突然收回手状似人畜无害地笑道“你会帮我还给小姨的对吧“
　　男人一把夺过卡“少管我“
　　小陈跟寇恒聊完走到陈星桴身后，陈星桴撑开胸前的口袋给小陈看“不用帮我还他了”
　　寇恒跟在后面帮小孙把陈星桴扶上床，他站在床侧朝陈星桴伸出右手“你好我是……“
　　尚未说完，陈星桴伸手握住寇恒的手“寇警官吗，你好“
　　寇恒笑笑“你认识我啊“
　　陈星桴没有接他的话，低着头问道：“寇警官，沈刃他……会死吗“
　　小陈震惊地抬头注视陈星桴，寇恒也霎时定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陈星桴还是那个平静的模样“可以留下他的命吗“
　　语毕甚至微笑了一下。
　　寇恒犹豫开口“我不能左右审判结果，只能保证审判前他会安全”
　　陈星桴点点头，捎带些勉强道“好吧谢谢”
　　深夜小陈断断续续的鼾声渐隐在陈星桴痛苦的呻吟声中，小陈突然清醒过来，打开手机播放纯音乐，河流一般的音符掠过陈星桴的耳朵渗透进他似暗流涌动的鲜血中，月亮随着他的动作一一照过他额头的汗珠，像月球上连绵的山丘，他的面庞是月海，鼻梁是月陆，只要有光照在脸上就似一颗正经历撞击的月亮。
　　小陈翻出止痛药喂陈星桴一颗，伸手替他擦汗“沈哥说听纯音乐能缓解”
　　这个歌单一听就是从沈刃手机里原封不动扒下来的，陈星桴朝着窗外翻了个白眼“他从哪听得瞎话，这有科学依据吗”
　　小孙看着陈星桴白璧无瑕的脸时想起他曾经问过沈刃为什么对陈星桴这么好。当时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觉得沈刃有些反常，那时沈刃站在店门口，向着夜空缓缓呼出一口烟，苦思片刻似乎也找不出答案，片刻后指着月亮敷衍道“可能因为他像月亮？“
　　“真像啊“小孙喃喃道
　　陈星桴反问“像什么？“他似乎好多了表情逐渐舒展
　　“他“
　　“他是谁？“
　　……
　　“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