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开后百花杀》川凉风

32、有孕

　　“阴赞，我不想和你废话，你最好赶紧告诉我，否则，你的天谴怕是今晚就会来了。”
　　阴赞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怨我？你怎么不去怨你的父亲，怨任训！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公然反对樊家的人做事，害得我阴家被连累，害得我被贬官！天谴，那是任训应该受的！”
　　“啪！”
　　又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阴赞的脸上。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既食君禄，当忠于天子，我父亲只恨不能战死沙场，死于樊氏宵小之手，樊氏一族就是彼时的邓氏，终究会覆灭。他日史书留笔，我父亲青史留名，樊氏，不过一群佞臣。你说不说，我的耐心有限。”
　　任风言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她把刀转了个方向。
　　阴赞冷笑了一声：“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那两个孩子被如今的虎贲中郎将樊固带走了，他和执金吾樊景一样，是大将军樊先的兄弟。任风言，你敢去找他吗？嗯？你只敢来问我要人，如果我不交出他们，我整个阴府都要陪葬！你要是真有本事，那就去找樊家呀！你敢吗？就你这功夫，抵挡得住千军万马吗？我奉劝你一句，不如像个过街老鼠一般，找个阴暗的水沟，过你的下半辈子吧。你是个女娘，找个乡野村夫嫁了，给自己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好歹也是你舅舅，过年过节赏你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任风言斜着眼看向阴赞：“你是疯了吗？赏我口饭吃？我现在只要一用力，你命都没了。你阴赞如今是过街的老鼠，墙头的草芥，可别带上我任风言。都说两个人被分开卖了，谁被樊固带走了，另一个呢？”
　　阴赞：“你还不明白吗？人是樊固要的，牙人可不是同一个。”
　　任风言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两个人到底会经历什么？她不敢再往下想。
　　突然，府中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西门，罗嘉和夏许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眼看着大批的兵马纷纷涌入，却仍不见任风言的身影。
　　阴赞突然一阵惊慌：“你要烧我家？哈哈哈，任风言，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一样自大，一样自私，只会一直连累身边的人！你去找樊固，你今晚就去，和你父亲一样去死！”
　　任风言用布团堵住了阴赞的嘴，转身离去。
　　只是一开门，却发现游廊处早已布满了官兵。就在这时，房中的阴赞吐出了口中的布团，大喊：“进贼了，快捉贼！”
　　附近的士兵一齐看向任风言，朝这边跑来。
　　任风言只好从破窗而逃，可是进贼的消息传得飞快，自己对府中还是不太熟悉，蜿蜒的回廊，随处可见的假山石挡住了去路。东南西北本就分不清的她，如今只碰碰运气，谁知选的那条路上都是官兵，腹背受敌，无路可走。
　　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一回头，对上了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那人拉着任风言走向了另一条道，轻松抱着她跳上了房顶，来到了西门。
　　“你是谁？为何要帮我？”
　　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始终没有说话，转身冲进了阴府。
　　任风言正想上前，却被罗嘉拉了回来：“寨主，快走吧。”
　　夏许将金钏还给任风言道：“女娘，这个我受不起，夏许毕竟吃着阴家的饭，今晚之事权当报答当日的一饼之恩，今后，女娘多保重。”
　　说罢，转身回府。
　　当两人回到乌山寨时，寨内传来了任华咆哮的声音：“放开我，我要下山。”
　　赵兰：“女娘，你且等寨主回来，我们不会伤害你。”
　　任华：“哼！田监死后，我当你走了呢，原来是投奔土匪来了。”
　　陆老：“女娘，你的情况我也和你说了，别动气。”
　　任华像是疯了一样：“死老头，你滚远点。诊脉也不知道隔着布帛，真是下贱。”
　　“女娘！”
　　赵兰最先看见站在门口的任风言。
　　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任华的每一句话，径直走进来，拉起任华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任华受不了这样的凝视，回想起来，自己确实说的重了些，却仍旧嘴硬：“怎么了？我又没说错，就是声音大了些。你救我我感激你，可阿母也给了你一个银戒指。”
　　“啪！”
　　“啪！”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打得任风言愣在了原地，连哭都忘记了，一脸恐惧的神情望着毫无表情的任风言。
　　下一瞬间，任风言抓着任华的头发，拖着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走时吩咐谁都不要靠近。
　　房间内，任华越想越委屈，家没了，母亲没了，现在还要被这个妹妹欺负，放声大哭。
　　“你再敢哭一声！”
　　任风言一声吼，任华瞬间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转过身，看着地上已经换洗干净的任华道：“父亲、兄长被枭首，大母冻死在路上，你母亲为了你自杀，你的双生子弟妹落入了樊家人手中现在不知被卖去何处。任华，怎么死的不是你？怎么被卖的不是你？你这人还有心吗？我任风言不在你们任家的族谱上，我不是你们任家的人，我本可以不管你，让你和你母亲还像狗一样啃着别人吃剩的骨头，身上的衣服馊了都不会有新的，冻死在风雪中。这么多年你对我做的事不会忘了吧？你还以为这里是任家吗？你还敢拿我的家人当仆人看待？我给你脸了是吗？”
　　任华缩在地上，不敢发声，小声啜泣。
　　“郭山、罗嘉冒着生命危险陪我去救你们，你当这些是你该受的吗？他们与你什么关系？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父兄被杀，灭门之恨，你任华狼心狗肺可以没有感觉，你阿母定也希望你就这样苟活下去，但今后你要记着，你不再是任府的女娘，你也不再是个平民，你就和我任风言一样，在兴朝没有身份。往后，对待别人要放尊重些，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任华低着头，一声不吭，眼泪打湿了腿上的深衣，浸湿了一大片。
　　这时，郭老追了过来：“寨主，我陆止有事找你，可否出来一见？”
　　任风言不知不觉中，竟也流下了眼泪，望着左手中指的蛇纹戒指和手臂上的金钏，突然心痛。
　　一定是原主留下的记忆，扰乱了她的心。
　　她擦干眼泪：“任华，你呆在屋里冷静一下。”
　　屋门打开，任风言看着陆止一脸笑嘻嘻地望着她，问道：“陆老，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陆止：“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了后山，陆止捋了捋胡须，憋了半天，最后张口道：“寨主，任三娘子已有孕三月有余。”
　　任风言心中一惊，回想起当日在魏府听到的动静，如此一算，时间差不多。
　　陆止明白此事不可张扬，硬是等到任风言回来才敢说。
　　“任华知道吗？”
　　陆止：“我还未与她说，不知她自己是否有感觉。倒是胎像稳健，没有什么事。”
　　任风言向陆老作揖行礼：“多谢陆老，此事我再找机会问问她。平时，还请开些安胎的药给她。”
　　陆止：“这个自然。只是没想到，寨主竟也是任将军的掌上明珠。”
　　任风言苦笑道：“哪是什么掌上明珠，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晚膳时，任风言端了饭菜来到任华房前，敲门未应，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饭菜凉了，只好先放在庖厨内的大釜中温着。
　　将近半夜，任华才被饿醒，一个人在房中啜泣。
　　守在外头的任风言听到后，又去庖厨将饭菜端来，敲了敲门。
　　房间内，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任华吃得狼吞虎咽。
　　任风言终是忍不住开口：“任华，近日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爽利？”
　　任华摇了摇头。
　　“你月事是否三月未来了？”
　　□□惊：“你怎么知道？”
　　任风言这才明白，任华还未出嫁，一些生理常识怕是阴荷还没有找嬷嬷教她。
　　“任华，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与魏家公子魏恒的事！”
　　任华这下被彻底吓住了，筷子都掉落在了地上。
　　“任风言，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连阿母都不知道，是我的婢女告诉你的吗？”
　　任风言属实无语，一个女孩这么不自爱，青天白日，在宴会上与男人在窗外干那些事，真是追求刺激连脸都不要了。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同你说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腹中已经有了胎儿，不过三月有余，还不显怀。这孩子，若是我猜得不错，应该就是魏恒的。如今魏家虽然不如当年邓氏一族在时如日中天，可现下抱着樊家的大腿还是能横行一方。任府的事是樊家还有东河王主导的，恕我直言，魏家不会容你，也不敢要你。”
　　任华大声道：“不会的，不会的！魏恒待我很好，对我很温柔，他要是知道孩子是他的，会想办法留我在身边的。”
　　“留在身边？以什么名分？妾、外室？你与你母亲这么痛恨我的生母，如今你要去魏府上做妾？”
　　任华理直气壮道：“自然不是。魏恒肯定会娶我，让我做主母的。虽然任家倒了，但是可以给我换个身份，以魏家的权势，这点小事不难。”
　　任风言叹了口气：“就算魏恒真是这么想，就算他想让你作为他的妻子，那魏府的主君和主母呢？能同意吗？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你，你就不怕他们拿你去邀功？”
　　“不会的。魏家很看重魏恒，什么事都会依他。去年我选秀落选也是好事，不然怎么会碰上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就是因为任家出了事，若不是这样，他早就来提亲了，他答应过我的。”
　　任风言看着□□脸自信的神情，心中不禁开始可怜她。魏家若是真如她所说那样，早就来提亲了，何必等到今日。
　　即便魏恒真的欢喜他，能为了他背叛魏家吗？
　　任华突然抓住任风言的手道：“风言，你带我去魏家好吗？我要去找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也就不用赖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等我嫁去魏家，我还有一堆的婢女仆人，也不用受苦了，你答应我阿母的事也都做到了。”
　　看她这样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任风言当即决定，带她悄悄去趟魏府，好让她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