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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情断 ...

  •   翌日一早,任风言收拾好马车,带着任华前往魏家。
      马车摇摇晃晃,直到下午申时初才到魏家。
      任华在侧门等到了从前为她和魏恒放风的婢女,连忙上前:“彩画,是我。”
      那名婢女回头,当瞧见帷帽下边露出了任华的脸,当即就要入府,还是被任风言拖到了墙角:“你不要跑,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任华上前:“彩画,我想见魏恒一面,有喜事要告诉他。你帮我去通传一下,我现在家里出了大事,只能是偷偷见上一面了。”
      彩画的神情闪躲,表情有些不耐烦:“好的,我一定通传。”
      说罢飞速入府。
      任风言:“回车上等吧,不要被认出来。”
      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货郎挑着担开始往城外走去,两旁的店铺各自收摊。还有三日便是除夕,人们的脸上藏着笑容。渐渐地,月亮出来了,他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回去吧。魏恒不会出来的。”
      任华听不得这些丧气话:“任风言,等我嫁入了魏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放心吧。他定是出去了,或是被府中的先生给留下了。他不爱学那些四书五经,只爱搬弄花草,做做木工,定是他父亲又责罚他了。”
      任风言无语,只好从包袱中取出胡饼递给她:“吃些东西吧。你应该早饿了。”
      任华的手从马车中伸出,飞速缩了回去,在马车中大口咬着。然而她吃得太急了,喝了一口水,却被呛住了,咳嗽了好半天。
      戌时末,亥时初,打更者已过,任风言困得不行,倚着车头正昏昏欲睡时,突然,侧门处走来了两个人影。
      “华儿,华儿。”
      来人正是魏恒,穿着厚重的狐裘,手中抱着暖炉,身旁跟着提着灯笼的彩画,她的肩上背着一个包袱。
      “任华,任华,快醒醒,魏恒来了。”
      马车中的任华听到魏恒两字,疲惫感顿时随风而逝,冲出了马车,奔向魏恒。
      魏恒看着任华,冲上前去与其紧紧抱在一起。
      “华儿,听说你被流放了,怎么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魏恒上下打量着任华,又将她抱在怀中。
      “魏恒,我太想你了。你不知道,我在流放的三日中吃了多少苦,他们连口热饭都不给我吃。我大母、阿母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任华将头埋在魏恒的胸前,嘤嘤哭泣。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就好。你如今在何处?”
      任华看了一眼任风言,随口道:“我被府中的佃户救下了。如今在乡下住着,一切都好。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我怀孕了,三月有余。就在肚子里,你摸摸,你摸一下。”
      可当任华说完这句话时,魏恒顿时后退一步,僵在了原地,回头望向彩画求助。
      彩画上前一步道:“任娘子,话不可乱说,你怎么能确定这孩子是我家公子的。再说,公子已经定下婚事,只是碍于国丧,需等三年后。”
      任华顿时脚软,任风言先于魏恒一步接住了她,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
      任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向我家提亲吗?你向谁提亲了,哪个贱人?”
      夜色下,彩画毫不掩饰鄙夷的神色:“任娘子,定的是如今颍川郡丞曹丰家的曹娘子。任府如今早被流放,你逃到了这里,我家公子不追究已是仁至义尽,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任风言实在听不下去:“贱婢!任家娘子再怎样也比你高贵。你算什么东西,主子在前面,轮得到你说话。孩子是不是魏恒的,你家公子应当心知肚明,是不是?魏公子!”
      魏恒低着头,不敢说话,转身想逃回府中。
      “魏恒,你别走。你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向曹家提亲了?她有我美吗?她有我喜欢你吗?是不是你父母逼你的,其实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任华仍然不死心,妄图得到魏恒的一句肯定。
      魏恒目光闪躲:“任华,你是罪臣之女,我魏家如今得罪不起他人,和曹家联姻的确是被逼无奈,我是爱你的,你信我,我是爱你的。”
      任华突然眼睛放光,擦了一把眼泪:“既然你爱我,那就纳我做妾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为妾也可以,真的。我会敬重主母,会好好和你在一起,给你生下我们的孩子。他现在还小,还在我的腹中,等以后出生了,你就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了,等他再长大一些,你就可以听见他喊你‘父亲’,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你教他们养花,教他们做木工。你说你将来如果有了孩子,不会重蹈你父亲的覆辙,你说你会对他们好。那我们一起,一起守着孩子,一起看着他们长大。好不好。”
      “别说了!”魏恒的一句拒绝让任华吓得一颤,她从没有见过魏恒对她说过如此重的话。
      “任华。你已经是罪臣之女,你想让我家因为你入罪吗?你都已经被流放了,现在还好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流放的三日,怕是早就不干净了。就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怎么能确定这孩子就是我的。我让你做什么都会答应,你还是个高门的女娘吗?跟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有何分别。”
      “哈哈哈哈哈……”
      任华仰天长笑,挣脱开任风言的怀抱,一步步走向面前无情的男子:“魏恒,当初在床上是谁教我如此放荡。你说你喜欢,我看你是从烟花柳巷中学来的吧。我任华爱你,什么都依你,到现在被你说成水性杨花,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
      任华不断垂着魏恒的胸,声音也有些大,被魏恒拉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任风言和彩画连忙跟了上去。
      魏恒环顾西周:“你喊什么?这么重的声音,不怕被人听见吗?你现在可是阶下囚,是被流放的人,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等死吧。”
      任华面色狰狞:“死就死。死我也要拉着你!”
      “啪”的一声,魏恒的巴掌落在任华的脸上,“你要死,我还要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任风言赶到时一脚揣在了魏恒的腿上,将他踹跪在地上。
      “公子!”彩画心疼地上前扶起魏恒:“你们这些人,我去喊家丁来,把你们都抓进大牢。”
      “彩画!站住。”
      魏恒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彩画,起身换了副冰冷的面孔:“任华,你们任家要点脸吧。自己什么处境不知道吗?还找到我这里来,说自己怀了我的孩子。你若是缺钱和我说,我又不是不给,不要再骗人了。还有,你赶紧逃命吧,我魏恒念在与你有过一段情缘,不出卖你,不去向樊家邀功。你也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
      他说罢,转头问彩月要了肩上的包袱,扔在了地上,包袱中的金银器物散落了一地。
      “快走吧!不要被人看见。”
      魏恒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要回府。任华捡起地上的金锭狠狠地砸向魏恒。
      “哎呦!”
      魏恒转身看她,叹了一口气,拉着彩画匆匆回府。
      任风言将那金锭捡起来,赶紧拉着任华上车,却不料任华气上心头,晕了过去,只好将她抱进了马车。
      子时已到,任风言打了个哈欠,还在驾着马车,今夜的月牙虽然暗淡无光,明日的雪应当不会再下了。
      一路上,任风言实在是困得不行,便找一处马路中间靠着车头睡一会儿。然而下半夜越来越冷,实在是睡不着,又冷又饿,喝着西北风的滋味真不好受。
      她不禁骂自己,干嘛要答应任华带她出来。下午等不到魏恒时就该拉她走。
      然而她也明白,如果魏恒一日不出现,任华便等一日,如今魏家已经绝情至此,她也该看清了。
      家族、生存、荣耀,对于这些墙头草来说,算什么呢?
      曾经可以姓邓,如今姓樊,今后又不知会改成什么姓氏。
      卯时初,马车才摇摇晃晃到了寨中。
      任风言将任华抱着进了屋,自己拿了床杯子在旁边的小榻上睡着了。
      翌日,午时正刻,任风言被赵兰喊醒。
      “寨主,寨主。任华女娘说是陆老给她的药有问题,要换药,陆老不肯,任华女娘就跪在了陆老的面前。我们实在是劝不住,只好来喊醒你了。”
      任风言用手抓了几把凌乱的头发,拿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压下自己的起床气,拿起床头的簪子,将一头的秀发盘起,披上狐裘随赵兰去了陆老处。
      房中,陆老、任风言、任华三人在内,其余人都被请了出去。
      任风言:“任华,陆老也和你说了。你昨日气血攻心,如今打胎怕是要害了你,一旦血崩,陆老也没有办法。你先不要急于一时,等你身子养好了,你若还是不想要他,那就随你,好吗?”
      任华:“他的父亲不要他,将来出生也是个孽种,像他阿翁那样绝情,倒不是我先杀了他。”
      陆老:“女娘这就不对了,稚子无辜,何况尚未成形,你怎知此子就一定像他父亲那般。”
      老实说,任风言也不愿意她把孩子生下来,但转念一想,任华受得住吗?古代的医疗水平有限,万一为了打掉孩子,一尸两命,她也无法向阴荷交代。再说,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然而,她也明白,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养活一个孩子太难了,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就要在寨子中生活,和他们一起承担随时被官府找上门来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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