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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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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家没什么感觉,本以为对面的大叔和自己也没有关系。可当入了局,成了局中人,任风言还是会觉得委屈。
生而为人,谁有问过她的意愿?原主从小寄人篱下,受尽欺负不敢还手,如今任风言帮她出头,可偏偏就成了自己的错。
任风言丝毫不畏惧,直言道:“她该打!”
任训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敢当众顶嘴,大声道:“拿皮鞭来!”
梁文连忙上前挡在任风言身上,神情紧张道:“任叔父,你别打风言。她知道错了。”
任风言心想:姐妹,你别出声,我有什么错?
遂大声喊道:“文文阿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且在旁边等着,莫要伤了你。”
任训本想她能像□□样,哭一哭,求一求,他就能找个台阶给她,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之倔。
现下鞭子都递到了自己手上,周围全是下人,袁真又被自己派出去了,还能找谁当和事佬呢?
任风言见任训拿着鞭子,眼神左顾右盼,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难道还想等着人多一点,好让自己出个大丑?
“阿翁,女儿的脸好痛。都要被打肿了。”任华在一旁使劲拱火,连婢女都开始作妖:“主君,您瞧瞧三娘子这脸,奴婢看着都心疼。”
“华儿,华儿……”
正在这时,阴荷从后厨赶了过来。
她本想做几道拿手的菜,好招待梁家兄弟,不料自己的女儿竟被那个孽障打了,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阴荷将任华抱在怀中,指着任风言道:“风言,你若是对阿母和阿姊有什么怨言,尽管说出来,怎么可以动手?”
随后又转向任训:“主君莫要动家法,孩子年幼,争吵几句也是有的。”
任训被架在台上,只好狠狠用皮鞭抽向任风言的左脚处,正当辫子要落下时,任风言一个后翻,轻松躲了过去。
在场的人见怪不怪,除了任训和梁文。
任训:这孩子何时会武?
梁文:这妹妹何时敢如此胆大包天,顶撞长辈?
任训怒道:“你竟敢躲!”又一鞭子甩了过去。
任风言连连退后,身姿矫健,任训的鞭子竟未伤其分毫。
任训这下是又惊又喜,索性扔下鞭子,与任风言比起招式。
任风言一看这架势,心里正憋着气呢。她一连进攻,左右上拳,几招下来,不得不佩服任训,这武学底子一下子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多么熟悉的感觉。
拼力量,任风言比不过,以柔克刚,却还是被任训巧妙接下。
任训不主动进攻,以防守之势化解自己女儿的招式。
任风言打得酣畅淋漓,这一年多的委屈和难过都融在拳脚中,就是裙子限制了她的发挥,若是能脱下外衣,只留裤子,她指不定还能和任训打个平手呢。
一旁的下人们看得目瞪口呆,从没见过哪个女娘敢跟自己的父亲动手,尤其是她的父亲还是个平定羌地的将军。
任安和任江赶来时,正值两人过招,打得火热。两兄弟也是准备放肆一回,一个在给任风言击鼓助威,另一个在摇旗呐喊。
慢慢地,连任母和梁松都过来围观。
一个时辰后,任风言已是精疲力竭,任训也开始喘气。他最后擒住任风言,准备带她去祠堂,遂朝众人道:“都散了。”又转头对任母和梁松道:“阿母、梁兄,这竖子让我先带去祠堂罚一顿,去去就回。”
任风言实在是没有力气,在梁文的搀扶下跟着任训来到了祠堂。
她感觉得到,任训在故意放慢脚步。
吱呀一声,下人将祠堂的门打开,腊日前后,香火早已点上。
任风言拍了拍梁文的手,笑道:“文文阿姊,你不要有负担,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我家阿姊与我一直不和,你千万别多心。”
任训看了眼后边跟着的人群,扬了扬手:“散了散了。我要好好惩罚她。”
管家袁真这才赶来,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招呼着众人散去。
关上门后,任训转头扶着任风言坐在了枰上。
“好女儿,告诉为父,你这一身的功夫是哪里来的?这一年去乡下拜师学艺了?那也不应该,你这武功不弱,不比你那两位兄长差。我怎么都没有发现!”
任训帮任风言擦去脸上的汗水,指间的老茧磨得脸生疼。
这手法简直和自己的爸爸一模一样,惹得任风言不争气地落了泪。
“怎么了,为父没伤着你呀?”任训在一旁干着急,处理女人的眼泪,比带兵打仗都难。
任风言用脏兮兮的衣服抹了一把眼泪,道:“没什么,父亲是要让我跪祠堂吗?那我跪着就是了。”
任训忙拦住她道:“且慢。你和为父说说,是不是你任华阿姊先挑事的?”
任风言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你个老登儿不糊涂呀。
“嘿嘿,为父都知道。就是你吧,也不知道服软,非得让为父下不来台。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如今看着女儿还会武功,任训更是欢喜极了。
任风言看得出来,任训在为她会武这件事由衷地感到开心。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他能有此觉悟,算是个思想超前的人了。
“父亲不是要罚我吗?”
任训看着这倔脾气,便想到了她的生母:“家中子女多,是非就多,我也不想厚此薄彼,你阿姊那头我会去训斥她,但你也不该直接动手。那好歹也是你阿姊。”
任风言杀人诛心:“她不是,任家的族谱上都没有我的名字,阿翁底下就三儿二女不是吗?”
任训眼神闪躲,叹了一口气:“风言,任家在你大父手上之时,遭樊家陷害,差点断送九族,是大将军邓允底下的镇北将军保下的。我因此娶了你嫡母,也曾发誓绝不纳妾,不养外室。但遇见了你母亲,也有了你,这是事实。错在我,我对不起阴荷,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族谱的事,我每一年都在尝试说服阴荷,但她还是不同意。”
阴氏一族能征善战的早就死在了北疆,如今人没了,一整个家族就这么败落。任训若不尊重阴荷,不爱护她,那些阴氏的旁支、任氏的亲戚都会小瞧她。自己又常年在外,家中的事都靠着她料理。任训明白其中的的道理,因而,只要是阴荷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任风言听罢,知晓了其中缘由,代入阴荷来看,自己恐怕就是个恶心她的存在。
任训见女儿沉默,又道:“只要风言想要的,为父都尽全力满足你,好不好?你开开心心地在任家,等来年,为父给你寻个好夫婿。”
嫁人?这种事在现代都干不得,更别说落后的兴朝了。任风言只想在乌山寨里,好好过每一天。
突然,她问道:“父亲,若是有一处山崖,地势陡峭,易守难攻,我方只有十几人驻守,可敌军却有二、三百人,将山下团团围住,应当如何突围?”
任训一听,自己的女儿居然对兵法也有兴趣,心中欢喜,又故意耗着她:“你先在这呆一会儿装装样子,等下紫画会带你去房中歇息,晚上我让袁真给你送些吃食,明日你给你阿姊道个歉,我就告诉你。如何?”
任风言无奈地撇了撇嘴,只道:“休想!”
任训无奈地摇了摇头。
善雅堂内,炉子烧得正旺,窗外大雪已停,屋内的莲花香炉中点着艾草,酒樽中的酒还在冒着热气。
“贤弟,听为兄一句劝,樊家不过是下一个邓氏。救要变天了,你快从羌地回来,谋个闲职罢。”
梁松字字出自肺腑,然任训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喝了一杯酒,道:“梁兄,我曾祖陪高祖打下江山,发誓后世子孙都要守护这兴国河山。任家虽今非昔比,但我不能忘了祖先的嘱托。”
梁松将身子凑近,小声道:“八月重新度田时,是颖川郡丞皇甫仪告到圣上面前,揭开了各州郡以地充田的真相。圣上命谒者连夜赶赴各州郡,重新度田,引起各地豪强不满。三日之内,大将军邓允被起义军诛杀,太皇太后殁。这背后若不是太后樊氏在推动还能有谁?可怜天子一直被来回摆布。”
“梁兄,眼下正是多事之时,外有戎狄进犯,内有农民起义。我听闻除东河王之外,其余诸侯王皆以度田为由,拒不出兵。如此一来,我更不能离开羌地。”
梁松不懂,为何任训能够满腔热血地爱这个早已烂透了的国家?
“贤弟,为兄言尽于此,还望早做打算。”
梁松分析的形势,任训早已知晓,如今樊先做了大将军,之前不得不臣服于邓氏的官员们赶紧换了棵大树抱着,可任训却始终未投诚。
“梁兄,大将军樊先目前正在与戎狄作战,若是羌地不稳,我心难安,”
梁松摇了摇头,问道:“你虽愿意保家卫国、流血牺牲,可就怕樊家不领情呀。”
翌日,任风言醒来时,任研和任芸已在自己的小院里等候。
“风言阿姊,你没事吧。”任芸上下摸索着,检查她的伤口。
任研仍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将食盒递到了任风言的手中。
这时,两位兄长和梁文也过来了。
任风言命人在院中摆上铜壶,又让紫画找府中的厨工做了些饼饵,和水果一起摆在了院中。清冷了多年的院子开始热闹起来。
任华却在屋中坐不住了,她本以为自己才是该被关心的那一个,可所有人都跑去看任风言,心中气愤,提着裙子敲开了任风言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