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柠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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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木的工作室在北京的一间四合院里。三四天以后就是她巡演的第一站，上海，这次的主题叫《柠檬冰茶》。
此时她正坐在化妆台前试妆，看到钱雁甩来的信息，点开听了一下。
“哇啊啊！姐你太好了！我以后一定一定按时来治疗！哦对了，一定要替我谢谢楠木姐姐！！”
省略了剩下一堆夸赞楠木的话。
声音听起来的确很可爱，清朗脆亮像个高中生，一口一个姐姐倒是叫得挺甜。
楠木支着脑袋笑了，朝淳昊抬了抬下巴：“你什么时候能嘴甜一点啊？”
淳昊缩了缩脑袋：“如果我每天这样，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楠木想了想：“确实有点。”
但如果是这个小孩，感觉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几天的时间过得很快，钱雁在机场看到卢一南的时候都惊呆了。
“南南，你原来是会穿衣服的啊！”
卢一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教了学姐，我平时也不会这么穿的。”
面前的少年穿着白色T恤和工装长裤，有些毛躁的头发遮了一半的耳朵，还能看见耳垂上扣着银灰色的耳夹。手腕上戴着楠木的应援手环，灰绿色衬得手腕纤细白净。
太帅了，简直。
反观钱雁，其实也不赖，毕竟是闺蜜的演唱会，妆容不必说没有一丝瑕疵，漂亮的长裙把知性的气质烘托得淋漓尽致。
飞机落地，入场，整个过程卢一南都像飘在梦里，直到坐在前排的内场座上他都一脸茫然，还是钱雁拍了拍他的手臂：
“南南，能不能回一下神？”
“诶诶，姐，”卢一南勉强把跳动的心脏按捺了一下，“怎么了？”
钱雁看着他许久未生动过的眼角弯了起来，终究是怕小孩的心脏承受不住，叹了口气。
“没事，她马上要出来了，你矜持一点，毕竟是内场。”
卢一南快速点头：“嗯嗯，知道了。”
开场的时候，灯光暗了下来，冰块碰撞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场，欢呼声响亮地掀翻了整个房顶。
“宝宝，等我很久了吗？”
悦耳勾人的女声响了起来，卢一南终于见到了楠木。
楠木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场景布置是一个吧台，港风十足，而楠木的装束更是完完全全符合卢一南对这张专辑的想象。
大波浪烫发，魅惑的狐狸眼上挑，红色眼影在眼尾勾出一个弧度，黑色皮衣配上红色抹胸半长裙，蹬着黑色的皮靴，慵懒感快要溢出舞台。
开场的问句更是把所有人拉进了楠木塑造的场景人世，以漫步香港街头的散漫穿起整场演唱会，卢一南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楠木，像是把脑海里浮浮沉沉无数次的人印刻到视网膜上。
到最后一首歌，楠木微微低头与他对上了视线，然后轻轻地勾了勾嘴唇。
楠木的眼睛像一张说话的白纸，她想要表达什么，目光就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怎样的话。比如现在，卢一南就听见了，楠木说：
小朋友，眼睛都看呆了啊。
他快速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瞳仁蒙上了一层水雾。楠木不禁笑意更盛，果真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等到演出结束，楠木站在舞台上，聚光灯照在她身上，她仍然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就像刚刚只是给所有人讲了个故事。
“姐，我想去要签名！”缓过神来的小孩兴奋地对钱雁说。
钱雁拽起他，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去。”
走到弯弯绕绕的后台，卢一南才后知后觉：钱雁要带他去后台找楠木。
太幸福了，感觉他一生的快乐都在今天发生了。
淳昊看见懵懵懂懂的少年，心里泛起了一点同情：“小朋友，不用紧张，楠木她……很好说话的。”
“我、我知道，”卢一南慢半拍地回答，“我就是……”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有这么大情绪波动的。”钱雁扶额。
耳机里和音响里传出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与现实重合了起来。
“真的有这么想见我吗？”
楠木笑着靠在化妆镜前，目光懒散地落在卢一南身上。
卢一南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这个时候的情绪，高兴得一团浆糊，愉悦快要让他失控，但这其中没有任何抑郁情绪。
反常得可怕。
他来不及深究不代表没人发现，钱雁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她的患者。
“真的，”卢一南忽然认真起来，像告白一般一字一句，“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你。”
楠木噗嗤笑出了声，朝他招了招手：“站这么远干什么，想见我就靠近一点啊。”
卢一南走了过去。
像是一只敏感的蝴蝶，义无反顾走向属于它的鲜花。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可以靠楠木这么近，能看见她的发丝，也能看见她的生动。无比真实，因为触手可及。
楠木抬手揉了揉卢一南的头发，弯着眉眼：“开心一点，我会记住你的。”
“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也是唯一开心的一天。
“不，”楠木笑着摇了摇头，“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开心的日子。”
暂停观察的钱雁发出尖锐爆鸣：“可以了！楠木，你再这样他会受不了的！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卢一南也知道，对于自己的状况而言，过度兴奋并不会带来好的结果但他控制不住。如果那个人是楠木，他愿意赌上一切，自己的健康，自己的未来所有快乐，来换取楠木站在他面前，对他多说几句话。
但钱雁的那句“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偏偏这时楠木转过身，打开一支口红，在嘴唇上划了一道，抿唇道：“对啊，又不是见不到了。”
“嗯，”卢一南看着镜子里楠木的眼睛，“我会拼尽全力再来见你的。”
……
钱雁和楠木去吃饭，卢一南不方便跟着，就自己打车回了家。刚刚加了楠木微信，他靠着车门刷着她的朋友圈。
楠木平时会发一些站姐拍的照，也有和朋友出去玩的，拍照技术不敢恭维，与站姐拍得大相径庭。
还有一些吐糟没灵感的。
等他看了三四遍，强迫自己放下手机，他才真正明白钱雁的警告多有先乃之明。
落差感如锁链一般扼住他的喉管，抑郁情绪成千万倍反噬，把过去的快乐几近抹杀。
他再次见到楠木的几率，接近为0。
楠木太遥远了，如果刚刚的演唱会是一场梦，现在或许就是梦醒时分。
常人有时很难理解抑郁患者的心态，波动幅度之大足够吞噬他的理智。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被他大脑放大，转化为抑郁诱因，不安全感和自我否定就会充赤他的思绪。
回到酒店，他洗了个澡，吃了药，才勉强压下那些过度汹涌的负面情绪。
钱雁的电话这边刚好在这时候打过来，卢一南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南南，你还好吗？”
不愧是心理医生，就算刚刚卢一南装得再沉着，钱雁也能预料到他的情绪绝不会好。
“不太好。”卢一南如实道。
他感觉刚刚极致美好的情绪完完全全是他的臆想，只要闭上眼睛，就像掉回到深渊一样，楠木并不会在何处等待他。
手机上停留的对话框突然弹出来一条：
-楠木：想说什么就发给我
-楠木：我看到了就会回
-楠木：【龇牙】
砰。
手机掉到了地上，卢一南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和钱雁的电话开着免提，听见钱雁嗔怪地对楠木说了些什么。可他也完全无暇顾及，立刻抖着手给楠木回信息：
-woodsouth：好！！
-woodsouth：但我不会打扰姐姐的！
-woodsouth：【动画表情】
卢一南的微信名太明目张胆，楠木不禁弯了弯嘴角，淡淡地说了句：“挺可爱的。”
钱雁还没有挂电话，卢一南听得一清二楚，感觉脖子耳朵都烧了起来，飞快道：“姐姐，我挂电话了，拜拜。”
匆忙地摁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太可怕了。卢一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几乎没有上扬的情绪，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因为一个人的一两句话，立刻波涛汹涌，巨浪翻滚。
就像一潭死水，遇到了三斤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柠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