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演绎》洋晨

45、旅店的秘密

　　“袁三儿呢，就这样放过他了？”
　　王玉追查了他好几年了，自然是不肯轻易咽下这口气的，况且那还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就这样帮了他，到时候要是养虎为患了的话，就更收拾不了他了。
　　“陆光富也不是吃干饭的，刚刚里边那些人看见我跟他说悄悄话了，回头啊，他俩能对上账的。”
　　“你是想让他们狗咬狗？不至于吧，就因为你三两句话，他们就会内讧？”
　　王玉不是不信任何为的能力，只是他清楚，里面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肯定不会轻易上了他一个警察的当的。
　　“我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了，不过——一项可以摧毁他们内部结构的谋杀指控却可以。”
　　王玉细细地想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砸吧了几下嘴，好像有点明白何为的意思了。
　　“他俩一起杀了林瑶枝？”
　　“你们之前不是跟踪过何开明吗，他跟这个陆光富有往来，不过咱们手里还没有他杀人的直接证据，但咱们应该可以知道另外一件事了。”
　　“什么事？”
　　“林瑶枝，还有另外一个曾经跟她有往来，而且跟她几乎在同一时间失踪的女人牛芳林，她俩被杀的理由。我们能在这件事上，找到摧毁他们的致命线索。”
　　“你还是觉得，林瑶枝跟那个人贩子团伙没有直接联系对吗？”
　　“我让胡北月查过，林瑶枝的个人账户上，从来没有超过两千块钱的存款，而且她的日常消费，几乎也都是围绕着她家附近的菜市场和小商店展开的，每天花销也不会超过五六十块钱。这样一个人，会是人贩子的团队成员吗？而且我也让湖山，林瑶枝老家那边的同事配合咱们调查了一下她老家的情况，她的父亲，已经卖掉了三个女儿了，要是林瑶枝真跟着人贩子发了财，她爹肯定是难逃一死的，怎么还能在家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呢？”
　　王玉听后陷入了沉默，也不由得开始改变自己的思索策略，或许自己最开始的偏见，真的错了呢。
　　“林瑶枝死，牛什么来着，她也死了，如果真的是陆光富和袁立三干的的话，那咱们只需要找到尸体，就能找到他们的罪证了呀！”
　　说是这么说，可茫茫人海，光是江源地方都大的不得了，上哪儿找两个被埋起来的人呢？
　　突然间，何为想起了些事来。
　　“你们之前调查的时候，没有找到林瑶枝在失踪之后的任何消费记录，对吧？”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迟迟查不到她最后去了什么地方，出门是不是去见了什么人了嘛。”
　　“我想我应该知道她去见谁了，走，回去查查。”
　　“谁呀？”
　　“就是牛芳林，她俩是一起被人绑架，或者是一起被人杀害的。”
　　“看来她们最后碰面的地方，应该就是案发现场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何为也还隐隐约约记得，当时查到那个牛芳林身上的时候，胡北月跟他提起过，最后这个牛芳林订了一间什么民宿，好像是要去度假。
　　回到局里一看，还真是，她最后一笔大额的消费支出，就是预付给民宿一周的房钱。
　　看来他们没有查到林瑶枝的线索不是因为她消失无踪了，而是她跟着自己十分信任的牛芳林一起，住进了那间民宿里。
　　而好巧不巧的是，那民宿，局里袁三儿之前的老巢，就非常近，转个街角，过条马路就到了，走路也用不了十分钟。
　　“这是什么意思？是袁三儿叫她俩去的？这也太近了吧，案发现场不会是在袁三儿的地盘里吧？那这就难办了呀。”
　　“或许——是她俩主动去找的袁三儿呢？”
　　何为又从胡北月那里拿到了一份报告，是市人民医院开的单子，递给了王玉。
　　“这是什么？化验单？谁得癌症了？”
　　“牛芳林，我估计牛芳林和林瑶枝就是在医院看病的时候再见的，她俩一起失踪的半年前，我记得林瑶枝也在市人民医院看过病的，留下过记录，好像是她流产了。”
　　何为又滑动着一旁的电脑，翻看起来。
　　“所以她俩在医院里见了面，林瑶枝一打听，原来牛芳林马上就要命不久矣了，所以她俩一合计，干脆趁着最后一段时间，报仇雪恨？”
　　“可惜的是，她俩要报仇的对象还活得好好的，她俩却没了命，哎！”
　　叹了口气，何为也终于找到了林瑶枝之前的就医记录，上面写着，是急救入院，疑似摔跌导致的胎儿流产。或许这就是何开明一直愧疚的所在吧，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林瑶枝才会偷偷摸摸地离开了他。
　　原来不是因为爱，只是心虚而已。
　　“咱们要是能在这件杀人案上拿到证据的话，那可就是一举两得了！”
　　王玉明显有些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了，估计是一想到她俩即将落网，心里憋闷了这么久的情绪，也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走吧，去那儿看看，要是还能找到监控信息就最好了。”
　　“走走走，我就不信了，这次还能让他们跑了！”
　　民宿叫做山水光景，尽管那一带并没有什么景，但店家在后院搭起来的泳池，还有自己造的热带海岸风的建筑，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山水光景？江南小镇风格的名字，热带海岛风格的装修，老板的审美还真是挺奇怪的。”
　　“是啊，别具一格嘛。”
　　何为刚吐槽完，身后就不知道啥时候站着一个人了。
　　“不好意思哈，挡路了，您请。”
　　“你们是来住宿的吧，我就是那个审美别致的老板，你们先请吧。”
　　人家当面反击回来，何为顿时就尴尬住了，跟在王玉后头进去，埋着脑袋，差点没直接撞到门口的景观树。
　　“老板贵姓？”
　　王玉走上前去，跟人家套起了近乎。
　　“免贵姓金，两位住一间吗？”
　　王玉不等她多问，就从兜里掏出了证件来：“不好意思啊，我们不住，我们想跟您打听点事。”
　　“警察啊，检查吗？我们这里手续齐全，消防也是到位的，后厨也是经过消毒的。”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们是想问一个人，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一年前了。”
　　说着，王玉就伸手，从何为兜里掏出了照片来。
　　“您看看吧。”
　　“这个——时间真的太久了，我不太记得了，不好意思哈，没帮上你们的忙。”
　　“没事，那你们的监控，是保留多长时间的啊，我们能看看吗？”
　　“也抱歉啊，我们这监控就留两个月的，多了我也不好保存，主要就是做个收没收钱的凭证而已，作用不大的。”
　　眼见着所有希望都落了空，王玉的神色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老板，借个卫生间用用，可以吗？”
　　见他扭头要走，何为赶紧上前，悄摸摸地一把架住他，把他又往回拖。
　　王玉也一下子明白了何为的用意，赶紧就跟着表演起来，两人也就顺势进入了这个风格怪异的地方来查看情况。
　　“怎么，看出什么来了？”
　　王玉知道他精得很，不会平白无故要进来看看的。
　　“直觉，老板不太对劲，怪怪的。你刚刚把照片递给她，她就瞄了一眼就还给你了，好像有点抗拒的意思。”
　　“难道是她心虚？不会吧？这里难道是——”
　　“我给胡北月发个信息，让她查查，这个老板跟袁三儿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去！难怪呢，难怪她俩密谋的复仇计划没有成功，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倒霉的事啊！”
　　“所以呀，她俩的计划还没开展，就先让人了结了。我先问问，你上里边看看，我去外边。”
　　两人分开行动，勘察起了内外两头，这里面，还真是处处充满了诡异别致的风格。
　　最外围栽种的是热带树木，比较容易存活的那种，看着就像是热带风情的感觉。里头呢，客房部分又整得颇有山村古尸的民俗氛围感，处处挂着仿古的红灯笼，光线比较昏暗，甚至连楼梯都是木质的老式楼梯。细微的光打在楼梯上头，不知道个头高点的人从上面下来，会不会看不清栽了跟头。
　　“什么玩意啊！这真的有人住吗？太吓人了吧。”
　　何为边往那边的泳池外边退，边抱紧了自己，生怕双手碰到了什么不想碰到的东西。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看见那边的光亮，何为正要直奔过去，墙角这头，他就敏锐地发现了个东西。这个东西他也很熟悉，是一个被随手丢弃的避YT。
　　“什么鬼！不会还得麻烦扫黄的来一趟吧？”
　　何为越看越觉得心里毛毛的，怎么都不得劲，赶紧就加快了步子，往外面移动了过去。
　　“怎么了，找到什么了？”
　　王玉不知道啥时候钻到人家客房里头去了，现在正站在二楼窗户边上，跟何为大声地说着悄悄话呢。
　　“没有！下来吧。”
　　招了招手，王玉就丁玲桄榔地下了楼。刚到楼下，就看见了一脸愁容的何为，正蹲在泳池边上看着什么东西呢。
　　“什么玩意啊？”
　　水里反光，王玉一下子都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套！”
　　“啊？水里呀？”
　　王玉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何为却在此时，将目光放在了后院的那个铁皮破房子里。
　　刚准备抬脚往那边去，金老板就跑了出来，拦住了两人：“两位警官，我们这里还挺好看的吧？”
　　“是啊，好看！对了老板，那边是——”
　　何为知道她不会让自己过去的，不过就这样试探一下她的反应也不是什么坏事。
　　“哦，杂物间，都是些以前装修剩下的，舍不得仍的东西，乱糟糟的，灰尘大得很呢！两位跟我出来一起喝杯茶吧，也算是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不必了，打搅了，我们就——先走了，谢谢您的配合，生意兴隆啊！”
　　“多谢多谢，以后二位警官来，我给二位打折！”
　　何为说得那叫一个油嘴滑舌呀，老板在前头带路，引着他们出去，何为就不停地找话题跟她聊天，在快要出去的时候，他点了点脚尖，并眼神示意王玉，让他看看脚下。
　　等出来之后，何为这才收起了自己假笑到僵硬了的表情，跟王玉眼神交换了一下情报。
　　“楼上一切正常，跟别的民俗规格差不多。”
　　王玉是没看出来什么，不过一直在楼下游走的何为，却发现了些端倪。
　　“我知道为什么外面要种那么多的热带树木了。”
　　“为什么？”
　　“挡住后院的泳池，不让路过的人看见里面的情况。”
　　王玉也跟着他一起，回望了一眼，还真是，里外三层，那树几乎就快要把路边看进去的视线给完全遮挡住了。
　　“刚刚你让我看走廊地上的东西，那也是套吧？”
　　“老王啊，咱们可能无意中又给扫黄的同事们，找到活儿干了。”
　　“哎，车在那边！你干什么去？”
　　何为说着，就走向了来时相反方向的另一个街角。
　　“找药店。”
　　“药店？难道你觉得——他们会来很多的避孕药？”
　　“不是避孕药，是——W哥！”
　　“啥···啥玩意？”
　　王玉就更糊涂了，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之前我查另一个案子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呢，那个比较隐蔽，这个倒好，直接就开在路边上了。我认得出来，泳池边上放着的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老板倒是坦荡，估计是觉得我们俩大老爷们，不会看出来吧，连遮一下都没有遮。”
　　“我去！还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呀！”
　　王玉还迷糊着呢，脑子里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自己到底是听到了些什么讯息，只能一个劲儿地跟在给何为屁股后头走。
　　正往那边去呢，何为又掏出手机，给胡北月打去了电话。
　　“对，你看看，里边有没有年轻男性被拐卖的案例，比照一下咱们找到的买家，看看能不能对上，差了多少个人。”
　　何为打完电话，那间民宿附近最大的药店也到了。
　　“走吧，老王，见识见识去！”
　　“我突然感觉我这半辈子吧，白活了！你说咱们也算是见过世面了的吧，没想到啊，竟然还有我意料之外的惊喜。”
　　药店老板眼看着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掏出了他们经常在卖的东西，这才是给王玉吓坏了。
　　他刚要开口，何为就站到他前头去，拦住了他，并给老板看了看自己的证件。
　　“您好，有些事想跟您打听打听，方便吗？”
　　“你···你说。”
　　他一边往回抽刚刚自己甩出来的药，一边示意外边的营业员，先把卷帘门放下来再说。
　　看来这个老板经验丰富，还挺懂行的。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不用担心。”
　　何为嘴上说着，但打量店里情况的眼神，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哟，听老板你这意思——我们是能在你这儿知道些什么吧？”
　　见他说话如此阴阳怪气，老板干脆让他靠过来，自己跟他说两句悄悄话。
　　“那边有个地方，天天晚上都有人来买药！就是刚刚那种！”
　　老板还顺手指了指自己跟前的药柜子，示意何为往这里面看。
　　“哦，那你还记得，来买药的，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都有，男的来呢，就是像你们一样，勾肩搭背的，女的来的话，就一个人，年纪轻轻的，还挺漂亮呢。”
　　听老板那话里的意思，还颇有点遗憾的味道呢。
　　“有监控吗？”
　　老板示意何为抬抬头，看看上面。
　　拷贝了一份回去，那家伙，简直是看花了眼！一个月的保留监控，里面至少出现了三十多个形形色色的，还穿得贼奇怪的男的，要么不是搂搂抱抱的，要不就是喝得酩酊大醉。
　　“何队，这些人要一一核验身份吗？”
　　其他人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得不舒服了，扭头就出了会议室的门，只有胡北月，不怕这个，看多了也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能核查得过来吗，我让刑鸣那边找两个人帮帮你吧。”
　　“好，这样能更快点，不过之前你让我查的，男性失踪被绑架案，我只找到了七宗，而且其中的五起已经确认，是绑架撕票，两外两个——受害人长这样。”
　　胡北月将资料递给何为，他看了一眼，也立马排除了剩下两人的嫌疑。
　　“看来这些个人都是自愿的了，还挺多嘛。”
　　“那要不要通知扫黄，现在行动？”
　　“等两天吧，今天我跟老王才去过，估计很难在里面抓到现行了，等风声过去了再突袭进去。”
　　找了个地方坐下，何为就又开始翻查起了监控录像来，三个机位，几百个小时的视频，光胡北月一个人看肯定是看不过来的，其他人办事，他又不是特别放心。
　　“何队，你们跑了一天了，早点回去吧，我能行，加个班就好了，明早整理好资料给你。”
　　“别了，你都加了多少天班了，我一大老爷们，脸熬黄了也没事，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赶紧回去补补觉吧。去痕检那边帮我叫两个人，算了，还是直接把刑鸣叫过来吧，他眼睛快。”
　　“哦，那我去了啊，你也早点回去，鄢教授还等你呢。”
　　何为看了一眼她，本想强装一下镇定，结果只跟她对视了一眼，何为就被她那张笑脸给感染得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行了，别看笑话了，快去叫人，待会他就该下班了。”
　　刑鸣就知道，有好事，何为绝对不会第一个想到自己的，但加班加点和赶现场这种坏事，他总是能第一个想起自己来。
　　“我的何大队长啊，几点了？你不想活了，我还年轻着呢！身体熬坏了，以后就更找不到媳妇了。”
　　“没事，你身体好的时候也没人看得上你，来，这里边有一百二十个小时吧，看完再说。”
　　“你就不能明天再看？”
　　“明天人就跑了，你就当积福积德了，救人一命吧。”
　　“某人不是说不让搞封建迷信吗？”
　　刑鸣恶狠狠地凑到他耳边，飞着一嘴的唾沫质问他道。
　　“哎呀，你我都是唯物主义的先进分子，这都是为了你活着时候的美名，扬得更远嘛。不求死后，只看生前，来来来，快来快来，机位都已经给你摆好了。”
　　刚看一会，王玉也跟着加入了进来，他的干劲儿可就比刑鸣强得多了，那小眼睛亮的，跟黑猫警长逮耗子似的。
　　刑鸣坐在他旁边，硬是连叫苦的劲儿都给憋回去了，只剩下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半夜，他们几个还在奋战，看着视频里的一群酒鬼，不是当街打架，就是姿态怪异地在各种各样的角落里卿卿我我，街上、店里，反正只要是能站得住脚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
　　“何为，你小子真是坑惨我了！一晚上了，啥也没看着不说，我的妈呀，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呀？累死我算了！”
　　何为自己也腰酸背痛得不行了，转眼一看，刑鸣也快累躺下了，只有王玉还在坚持，依旧精神亢奋得很。
　　“你们都在呢？”
　　正想说请他俩出去吃个饭，鄢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冒着个头钻到会议室外头来了，探头探脑的在往里面递东西呢。
　　“哟，鄢教授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吧，你可来了呀！我差点就要被他给折磨死了！”
　　刑鸣一边控诉，一边接过鄢宁带来的饭盒闻了起来。
　　“哎呀！真香啊！鄢教授还会做饭？闻着不错哎，是给我们的吗？”
　　“是，我想你们应该是很多人一起加班的，我就带了点东西过来，没打搅你们工作吧？”
　　“没有！鄢教授来了，我们可算能休息一下了。老王，别愣着了，赶紧吧，这是咱们何队的赔礼。”
　　鄢宁从进来到坐下，一句话还没跟何为说上呢，他倒是叽叽喳喳叫唤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