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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妖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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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打通经脉的痛苦不小,即便陆闻舟做了准备还是被忽然而来的疼激得蹙眉。
“这点儿疼都受不了了?忍一下。”
“看不起谁呢,这才哪到哪?”
陈舒朝但笑不语。
没过一会儿,陆闻舟就说不出话了,忍耐疼痛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疼痛的汗液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疼到极处,还会用牙齿咬住下唇,确保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陈舒朝看他快要承受不住,及时将药递出。
这种时候陆闻舟也顾不上苦不苦了,抓到就吃,一碗药下肚,好受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你这法子倒是折磨。”
陈舒朝眼神都没有给他,专注捣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怎么可能。”
一时没人说话,只有捣药声和男人不可抑制的痛呼。
“我们这边只有你一个化神,对面有四个,能打得过么?”
“你说反了。”在极致的痛意中,陆闻舟笑了,“应该是——我们这边四个,对面一个。”
他这样说,陈舒朝一下子想到刚见面时的三盏茶。
她将新捣好的药给他:“你将他们策反了?可茶只有三杯。”
“我没喝,”陆闻舟两口咽下,“我不喜茶。”
他又补充一句:“一点都不喜欢。”
不喜茶,天赋却在茶。
陈舒朝没有多问:“你能驾驭得了化神巅峰的实力么?”
就算是三个化神初期,对上一个化神巅峰,胜算也不高。
陆闻舟暗道枝枝什么都往外说,他没有直接回答:"你能猜到毒是谁下的么?"
没等陈舒朝回答,他自顾自继续说:“是我的母亲。”
陈舒朝捣药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
“那时少煊——也就是舅舅夺权,父皇和母后保护我和枝枝逃走,父皇死了,母后重伤,她自知活不久,又因为枝枝实在太过年幼怕她承受不住,将一身修为给了我。”
他当时也才十四岁。
“我自小在族中不受重视,她怕我心有怨恨伤害枝枝,于是给我下了毒——我注定会死,但若对枝枝下手,则会立即暴毙。”
他其实从未有过怨恨,也很喜欢自己的妹妹,他甚至早前就发过誓,要保护妹妹一辈子。
“他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可从未想过,我因修炼天赋太差,整日摘花泡茶,连剑都没拿过。”
理所当然地,他们被抓了。
距今三十年,日日都忍受着蚀骨之痛,日日也在锻体练剑法修习。
虽说比起真正的化神巅峰可能会差一点,但是若有三个化神初期助力,再加上数百个金丹,他至少有九成把握。
“封印是少煊下的,他用的是族中秘术,现在知道这个术法的也就只有他了。”
这么说着话转移注意力,陆闻舟好受多了。
破除封印不是个容易的事情,直到第二日天边破晓,才算彻底破除了封印。
陈舒朝了解了他所做的准备,安心多了,她擦擦汗道:“刚破封印,先适应两日,做好万全的准备再上。”
陆闻舟躺在榻上,感觉快昏死过去了,闻言用气音“嗯”了一声,再没有声响。
陈舒朝贴心地施了个清洁术,让他睡得更舒服。
刚打开门,就有一人冲进去,口中喊着:“哥哥!”
陈舒朝拉住她,伸出一根手指挡住她的唇,小声道:“嘘,你哥哥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陆闻枝踮起脚看向里面,确认哥哥躺在榻上,呼吸平稳。
“谢谢东东姐姐,我送你们回去。”
陈舒朝看一眼方才想上前又止住的江砚辞,回头对陆闻枝笑笑:“好,多谢枝枝了。”
已经走过一遍了,回去的路快了不少,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枝枝朝他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哥哥护着妹妹,妹妹也在担心哥哥。
目送她离开,陈舒朝回头,见江砚辞一直在盯着她。
解决了一件事,陈舒朝高兴不少,笑着问他:“怎么了?”
江砚辞:“我还不知道陆闻舟到底是敌是友。”
当时茶盏的异样他也发现了,他怕陆闻舟对师姐不利,在外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天,可是在师姐开门时,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去。
他要确认的只是师姐的平安而已,师姐现在平平安安的就是好消息,为什么还会失落呢?
他看起来很不开心,陈舒朝想,可能是孩子离开她太久了,于是伸出双臂:“要抱一下么?”
江砚辞:“要。”
他甚至迫不及待,快走了两步,抱住了陈舒朝。
师姐的味道是极淡极淡的血腥味,像是久经战场的人,即便离了战场也洗不去身上的血腥味,因为已经刻入了灵魂。
可她又是温软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感觉全身都要被软化了。抱着这么一团温香软玉,他既不敢太用力,又想要用力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陈舒朝还记得自己刚带他进入无量宗的时候,还没有她的肩膀高,现在已经长得比她高半个头了。
这么切身地抱着,她才感受到他的成长,他长得宽肩窄腰,胸膛结实,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男人了。
可她就喜欢称呼他为少年,在她眼里,他还是个小孩子。
抱着抱着,江砚辞神色一沉,他闻到了混在血腥味与药味中间的一丝茶香。
忽地心底戾气横生,意识到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解封印势必要接触得近些,染上点味道也无可厚非,洗一洗就掉了,自己在想什么?
他发觉自己不正常,而不正常的源头正是师姐。
就这么抱了将近一刻钟,陈舒朝腿都僵了,她推推他:“好了么,我还有话要说。”
江砚辞猛然回神,往后退了两步:“抱歉。”
“道歉做什么,就因为你多抱了会儿?我本来也没说要抱多长时间。”
江砚辞也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想不明白,便等着师姐开口说事。
陈舒朝将现在的情况说了:“……所以,剩下就等他适应适应,然后他和现在的皇室打,登基之后把月华凝露草给我们。”
“那剩下的就只用等了。”
“嗯,我累了,睡吧。”
她是真的累了,洗漱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砚辞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活了几十年,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虽说这些情绪的源头都是因为师姐,可他也明确地知道师姐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
胡思乱想半夜,他也睡着了。
两天后,陆闻舟醒来了,第三日,几人聚在小竹屋里。
除了陆闻枝陆闻舟兄妹,还有三位陌生人。
陈舒朝猜测:“这三位就是少煊的幕僚?”
一位看起来长得五大三粗,似乎是他们头目的人开口:“正是我们,幸会,我叫赵一。”
第二位看起来长得斯斯文文:“我叫赵二。”
第三位看起来阴翳骇人,声音沙哑至极:“我叫赵三。”
名字挺好记。
陈舒朝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叫东东,幸会幸会。”
“我叫水水,幸会幸会。”
陆闻枝觉得好玩,也加入:“我叫枝枝,幸会幸会。”
“咳咳,”陆闻舟假装咳嗽,见众人安静,说明了请他们聚在一起的用意,“大家都是同盟了,今日让大家都认识一下,相互熟悉,方便之后的计划。”
原来还有计划,陈舒朝还以为他们会直接上,毕竟实力差距在那里。
赵一重重拍了下桌子,大喝:“我早就看少煊不顺眼了!他订的都是什么狗屁规矩,下面的民不聊生他是一点儿也没看到!整日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
赵二附和:“大哥说的对!他这样妖界迟早自取灭亡!”
赵三举手,语速缓慢:“我也赞成。”
陈舒朝学着他们:“我们不了解现在的皇室,但是听你们说,这皇室还真可恨!”
江砚辞:“真是太可恨了!”
几人笑作一团,赵一长叹:“太好了,只要有陆闻舟少爷在,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相信陆闻舟少爷!”
“陆闻舟少爷万岁!”
“万岁!”
他们的声音让本就不结实的竹楼雪上加霜,陆闻舟赶紧制止:“咳咳,你们安静点儿,这楼很老了。”
“哦哦。”几人配合地放低了声音。
“大家都熟悉了,我们聊一下计划吧。把你们知道的,关于少煊的,全都说出来。”
赵一想了想,道:“你们要当心,他会用禁术控制人。被控制的人会听令于他,但自己毫无所觉。”
“并且这个禁术非常阴邪,中术者从中术那一天开始,活不过五年。”
五年对于妖来说不过转瞬即逝,的确算得上是非常阴邪的禁术。
若是身边的人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陆闻舟蹙了眉,看来计划要更改。
三位幕僚尽管对少煊所为深恶痛绝,但他们日日与他相伴,难保不会中术。
赵二补充道:“不过这法子对施术者本身损耗也极大,他应当不会轻易使用。”
“但愿吧。”
几人聊到夜幕降临,对彼此都有了一些了解,于是散场。
*
两人回到自己房间,陈舒朝对江砚辞道:“少煊不一定没用那个禁术,最近我们轮流站岗吧。”
江砚辞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点头:“今晚我守夜,师姐睡觉吧。”
她也没推脱,躺床上睡了。
陆闻舟熟悉修为还要三日,前两日什么都没发生,第三天白日,陈舒朝道:“明日就要开始了,今晚我们一起守吧。”
总觉得,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