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圈》克里江

31、玫瑰果酱

　　“你要搬家？”

　　昨晚戳破隔阂谈了很久，两个人掏了心，周思问哭得昏头，罗易连日忙着调查乔祈的事更是神经紧绷。借着这么个当，加上时间太晚，罗易放松下来哪也不想去，便直接在周思问家睡的沙发。今天一早周思问起床的时候看见罗易蜷缩在装修时家具公司送的便宜沙发上，一条腿还垂在地上。他到底是于心不忍，问罗易要不要去床上再睡会儿，罗易像没听见，睡眼朦胧问他，能不能换个软一点的沙发，或者大一点的。

　　他身体才恢复，马不停蹄投入工作，没黑没白，周思问担心他犯倔脾气和好后非要黏在一起，睡沙发也劝不动他。吃早饭时他提了一嘴要不要买个新房子住，罗易当时说看你方便，结果没过多久手机里房子照片就一个个排队来了。

　　周思问一个个算，“对，现在的公寓有点小，我和小罗工作都需要独立空间。下班时间也不准，所以害怕影响另一个人休息。书房和卧室都需要两间，现在这个两人住会挤。”

　　随云鹤想到自己和耀海睡了十几年的同一间卧室，不禁摇了摇头，怪不得。

　　“那你打算搬到哪里去？”

　　周思问拿出手机，找出罗易发给他的几个房子，“这几个还没有决定好搬到哪个，不过我看基本都是中心区和佛来克斯（F区），不会太远。”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房子可以三百六十度展示，随云鹤戳来戳去，“花园，这个是什么？哦，泳池，这个？温泉？！家里可以有温泉的吗？”随云鹤看了看手机，不禁怀疑起罗易的工作，“小罗他……这个工作不涉及什么违规的活动吧？”

　　怎么能这么有钱啊！这钱来路正不正，他恨不得拿大喇叭重复播放——贪污可耻，不要连累我的思问！

　　提起这个，周思问一拍脑门想起来，“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去问了今年的麦司医疗奖金个人奖有八十万！”

　　随云鹤瞬间开心起来，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真的！？”

　　周思问被他感染也夸张地动作起来，“千真万确！”

　　随云鹤双臂大开，深深呼吸一口空气，“朋友！你闻到了吗？”

　　“什么？”周思问嗅了嗅，他的鼻子一直不如随云鹤灵敏，毕竟随云鹤是风里长大的孩子。

　　“这是自由的清香！我已经迫不及待！”随云鹤诗人一般高昂着头，胸中酝酿着无穷的斗志，他就要长出翅膀振翅高飞。他终于可以享受一个人的大床！

　　他将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啪地放到桌子上，目光炯炯有神，他看向周思问，“再见了朋友，我要去为我的奖金再战手术台，从今天开始请不要怜惜我，手术都交给我！请病人们放心！请领导们放心！”

　　他走时姿态相当潇洒，连白大褂的衣角都透露着轻快。

　　室内归为安静，周思问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只好欲言难止地端着自己的保温杯，十分钟前杯子里感冒药还热气腾腾。
　　算了，再去冲一杯好了。

　　新家在垓洛科帝克中心城区的第三街道紧邻F区，政要云集，是闹市中不可多得的静谧之处。

　　房子一共三层，主要的活动区域是一楼，周思问和罗易的卧室书房都在这里。二楼一半是无边泳池，另一半暂时空置，作为景观房，周思问喜欢在这里晒太阳。三层是空中花园，还有一台天文级的望远镜。

　　从小公寓搬出来以后，随云鹤问房子是不是空闲，周思问一听这意思就知道耀海对随云鹤屈服了。于是随云鹤喜滋滋也搬了家，住进了周思问的单身公寓。

　　搬进小房子时，周思问仪式感颇足地招呼了一群人来温居，他喜欢热闹。随云鹤问他，搬大别墅这不得办一次大的，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多浪费。周思问犹豫了，他其实十分心动，可这是两个人的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地盘，要考虑伴侣的想法。

　　两人相处久了，周思问渐渐意识到罗易和小时候不一样。具体怎么说呢，小时候的罗易是沉默但不疏离，在人群里待久了也会染上热乎气。现在则不然，周思问有一次见他部门里的人来家里开短会，书房里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开完会一群人也是头也不抬赶紧走了，周思问连句客套话都没讲完。

　　罗易打电话不会背着他，有一次却接了电话走到阳台，周思问好奇心发作想去听一听，却被他语气里的冷漠严厉吓了一跳。他仔细想想罗易休息日就在家里，除了工作联系也没听说过他提到朋友。他心疼地想，罗易好像比原来更封闭自我了，从里到外都成为了钢筋铁甲，没有软肋百毒不侵。

　　温居要叫双方朋友，周思问估摸着罗易不喜欢热闹，也没什么朋友，就把事情放在肚子里烂掉了。

　　客厅里有一个非常舒服的半球形沙发，大多数时候都被周思问霸占，他像只冬眠的小动物窝在毛茸茸的白色沙发里，用不了多久就昏昏欲睡。

　　罗易办公结束后出来找人，一只穿着毛袜子的脚在沙发外晃来晃去，午后暖阳照在周思问身上，让人看起来无比柔软。

　　“思问，周末要不要叫朋友来家里作客？”罗易从背后摸了摸周思问的头发，把柔顺的头发搞乱。

　　“诶？”周思问顶着一头造型诡异的发丝回头看罗易，“你不会觉得烦吗？”

　　罗易又伸手揉捏周思问的脸，白皙的脸被阳光照射热乎乎的，捏在手里叫人不舍放开，他反问，“我为什么要觉得烦？”

　　周思问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起来舒服极了，被捏得嘴巴嘟起来也不反抗，含糊不清地说：“人太多会很吵，还会把家弄乱。这次就不弄了吧！”

　　“我们一直住在这里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办了。”

　　周思问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遗憾，“但是你的感受最重要啊，我开心你不开心，约等于这个家没人开心。”

　　他没想太多，只觉得两人相处的时间珍贵，不愿为可有可无的事产生隔阂或间隙。

　　“你开心是这个家最要紧的事。”罗易声音低低的，一直围在周思问耳边绕啊绕，“后院有野炊的工具，叫几个朋友来家里烤肉？或者在家里吃火锅也可以，你不是一直想吃没有时间。刚好这周日我不忙，可以一起招待朋友。”

　　一群人热热闹闹吃点热乎的美食，想想就舒服，周思问眼神闪烁，过了几秒，他开口道：“那…我少叫几个人，就叫毛毛和耀海来吧。我们就在餐厅里吃火锅！”周思问抱着罗易的腰，美滋滋构想温居要准备的食材清单，过了一会儿想到，“不对啊，耀海跟毛毛现在是不是不能见面，我打个电话问问毛毛。”

　　罗易伸手把他丢在沙发角落的手机拿过来，问：“他们又吵架了？”

　　周思问摇摇头道：“这次和以前的吵架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和我们刚解决的这场差不多。”

　　罗易皱皱眉，“耀海竟然会和毛毛吵架。”

　　颠覆认知，一个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一个根本没有七情六欲，也不知道怎么吵起来的。

　　周思问在手机上给随云鹤发消息，三心二意地说：“有一位大师曾经说过，感情使人变异。好脾气的人也会变得暴躁，直接的人也会因此变得胆怯而逃避。”

　　罗易点点头，把人搂在自己怀里，一副受教的谦卑样。
　　他猜大师应该是姓周，名思问。

　　温居的日子定在周日，周六的时候两个人去准备食材。

　　“小罗，家里是不是没有果酱了？”
　　周思问蹲在货架前，拿起两瓶果酱对比。他挑不来蔬菜水果，自告奋勇去罐头区补充家里日常需要的方便食品。

　　“对，新鲜果酱容易变质。不要买太多，拿一个就够了。”罗易还记得自己在周思问公寓里见到的一排五颜六色的果酱，一看日期全是过期的。幸亏看起来都没怎么开盖食用过，罗易真怀疑他这个医生是怎么当的，把病人看得紧，自己却胡乱凑合着过。

　　“好，那就要这个。”

　　周思问把一瓶红色的果酱放到购物车里，“我喜欢这个味道。”

　　“换一个，思问。”罗易淡淡道。

　　“我就想吃这个，这个味道很好闻！”

　　周思问按住罗易去拿罐头的手，他刚想抗议，就听见罗易说：“所有玫瑰味的东西你都喜欢吗？”

　　什么话啊，冤枉人，周思问睁大眼，“你难道喜欢全部的满天星？”

　　“那就把你手里的玫瑰果酱放回去，宝贝。”

　　叫什么宝贝啊，一边凶还一边叫得这么亲密，一股子酥麻从尾椎骨直直往上冲到天灵盖。

　　瓶子上的大字高度近视都能看见。他嘴硬，“我……刚刚没注意看字，你别放在心上。”

　　罗易拿了一瓶蓝莓酱放到购物车里，把人按在购物车前，两人并排着推车。中指上的对戒在超市明亮的白光下闪闪发亮。

　　他的沉默不语让周思问有些煎熬，周思问悄悄把手挪了挪，直到与罗易的手贴近，“我只喜欢你，不会花心的。”

　　罗易轻轻嗯了一声。

　　周思问扭头看他，轻轻挠挠他的手背，压低清亮的声音哄他，“宝贝，小罗。”

　　“知道了，”罗易无奈地笑着，“看路。”

　　到收银台的时候周思问坚持要结账，就像哄女朋友开心的老套桥段，他大包大揽地把袋子拎在手里，“你不用管，我来拿，全部都给我。”

　　把两大袋成果放进后备箱，周思问伸手，继续努力表现自己的忠诚，“我开车吧，钥匙给我。”

　　罗易看着他手里两道深深的红痕，用了点力拍了他手掌，“你的手能这么糟蹋吗，去副驾驶。”

　　周思问小声嘟囔着往副驾驶走，“什么手不都是肉体凡胎，又没去做极限运动，医生就不能正常过日子了吗，这也管得太精细了。哪里有这么金贵？”

　　“思问，你在说话吗？”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利索。

　　上车刚坐好，周思问伸手拉安全带，刚绕过胸前便被一只手紧紧按住动弹不得，下一秒，脸也被强硬地掌住，他就扭着身子不舒服地被固定在座椅上。

　　“罗易，你干嘛？”

　　“亲一下，没力气开车。”

　　“没力气就换人，——”后面的话都被吞在嘴巴里，他们的吻技都是在对方这里练出来的，旗鼓相当。

　　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在整个车厢，罗易很凶地去咬他，像野兽叼着猎物一样衔着他的下唇不放。

　　两个男人在这场角逐中逐渐迸发出雄性本能，都想争个上风，罗易步步紧逼，周思问被他按住后梗着脖子仰头顶上去，发了狠地嘬他，他抵着罗易的胸口，微微皱眉，离开一厘米罗易的嘴巴就追上来一厘米，话都说不了一句，他只能在密密麻麻的吻里蹦出一字半句，“发什么疯……咬我……，太凶……，不……喜欢…这样亲……不舒服…”

　　罗易贴着他的嘴巴变本加厉，声音低哑，“不舒服就咬我，咬回来。”

　　下一秒，周思问毫不客气，用力咬在罗易上唇靠里的软肉，罗易被咬的时候明显肌肉紧绷了一下，周思问发泄过后又很慢地舔舔伤口。

　　玫瑰的味道从被咬的一瞬间变得强烈，周思问后知后觉，罗易是故意让他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