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于轻轻

46、46.重获自由却不快乐

　　警察局里，李淡然看着桌对面的周蔚然。
　　警察通知他来警局的时候，李淡然很意外，一位警察告诉他，上面有人交代过了，两人长话短说。
　　不过短短三天，周蔚然又瘦了一圈，脸上的颧骨赤裸裸的凸显出来，嘴边的胡茬长短不一，眼窝深陷，十分空洞。
　　像是个死人一样，没有生机。
　　“哥。”
　　直到周蔚然喊了他一声，李淡然才敢确定这人还活着，他应了声：“嗯。”
　　周蔚然歪头一笑，苍白的唇颤抖着说道：“对不起了，然哥，我……我……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李淡然依旧注视着他，似乎想把这人看穿。
　　过去三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还历历在目，那么懂事执着的周蔚然。
　　见李淡然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周蔚然自顾自的说道：“你是不是最近都住在陆远宁哪里，他对你很好吧？他怎么会对你不好呢，他那么……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怎么办呢，从小到大都看不惯。”
　　“可他这个人，就愿意对你好，你说可笑不可笑。”
　　听到这个问题，李淡然才轻微地摇了摇头。
　　“原来，他待我们是没有两样的吧？”
　　“是啊。”周蔚然把带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随意敲打着桌子，不知为何冷笑一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也不打游戏了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个疯子趁你不在，把所有游戏通了个关。笑死，每个游戏都打到了最大值，搞笑，根本没有破纪录的可能。”
　　周蔚然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现在的处境，肆无忌惮的笑，甚是嚣张。
　　李淡然也跟着他傻笑，原来陆远宁还背着自己偷偷打游戏。
　　周蔚然慢慢禁了声，看着傻笑的李淡然，道：“哥，我曾经发誓要好好赚钱，让你和欣然高兴……可是，现在，都被我搞砸了。”
　　周蔚然对李淡然说：“哥，我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来就掌握着财富密码。原本我以为，只要我肯努力，我可能不是生来掌握财富密码的人，但我的孩子可以。可是我来到了晏城，晏城太好了，很多东西我们在泉城根本就看不见，见识越多，我就越不高兴。到最后，我就剩下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虚伪的笑了。”
　　“哥，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和欣然要好好的，我希望你们幸福。我欠你的，有机会我会还给你的。”
　　“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不高兴。我总觉得啊，拥有就是幸福，我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现在，我体会到不高兴了，我想回到三个月前，那时候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我能……奢求吗？”李淡然如是告诉周蔚然。
　　周蔚然泪流满面，丝毫没有李淡然在晏城初见他那时的神采。
　　“淡然哥，我知道最近都是陆远宁在照顾你，但你小心他，就算他对你好，你也要小心他。”
　　李淡然出门后，一个警官进来打趣周蔚然道：“怎么不直接和你哥直接说。”
　　“他该知道的我都告诉他了，不该知道的，就算了吧。”
　　就算了吧，风轻云淡，不知道算掉了多少情谊在里面。
　　李淡然走出警察局，前前后后不过三十分钟，外面已经出了太阳，又大又圆，散发着一种妙不可言的橙色，照在身上十分暖和。
　　春天还有很久要来，他的蔚然，却在异乡深冬暂停了生长。
　　李淡然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溜达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见弯就拐，见绿灯就过。路上，他经过了由一对夫妻经营的破旧小餐馆，也经过了门口站着供客人驱使门童的不知几星级大酒店，他经过了充满儿童欢声笑语的游乐园，经过了……
　　还有破旧小区，福利院，商场，青少年管理所，幼儿园，初高级中学，市场，小贩摊，图书馆……
　　决定回去的时候，他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夜幕早已降临，他看了眼手机才知道已经七点半了，他已经毫无目的的游荡了四个小时了。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陆远宁。
　　陆远宁：“淡然，你去哪儿，怎么不在家。”
　　“周蔚然自首了。”李淡然说话的声音都在飘，他想了想补充说：“我好像能离开晏城了。”
　　陆远宁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听到他说：“这些等你回来再说。”
　　李淡然“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周蔚然自首了，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交代集资的钱去了什么哪里。作为受害人，在征求警方的意见后，警方准许他离开晏城。
　　他是真的决定先回泉城了，即使哪里无牵无挂，他还是想要回去看看，说不定还能上船跟着大家伙儿去深海捕鱼，快过新年了，现在正是捕鱼的最好时期。
　　他也想过陆远宁，他反复思考两人的关系、感情，他喜欢陆远宁，但是他玩不起。他倒不是怕陆远宁始乱终弃什么的，他就是觉得不能开始，这样就不会有结局。
　　不能否认，面对陆远宁时他手忙脚乱，陆远宁带给他的不仅仅安全感，还有各方面的差距，就像周蔚然下午说的那样，有些人生来就掌握着财富密码，有些人只能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来就掌握着这些财富密码。陆远宁不介意他的出身经工作，他不能不介意。他这辈子不可能达到陆远宁的高度，更不能奢望陆远宁为他降低高度。
　　感情对于弱势的一方，向来就是不公平的。
　　当他想要伸手输入大门密码的时候，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大门刚打开，陆远宁就伸手把他圈在怀里拉进了屋，“你还是想走？”
　　李淡然今天徒步四小时，现在双脚完全没了感觉，他完全贴在陆远宁身上，被他拦腰抱着，面对陆远宁的问题开始变得不安，“嗯，得回去。”
　　陆远宁圈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他现在坐在陆远宁大腿上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想做什么的冲动，但具体是什么冲动，他说不出。他有点烦躁，盯着陆远宁的脸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怒火。
　　最后，他忍无可忍咬在了陆远宁的喉结上。
　　陆远宁只是愣了一秒，随即把他压在身下，来了一个粗暴的吻，原本他以为李淡然会生气，但李淡然没有，甚至非常动情的、生涩地舔了下他的嘴角。

　　【一剪梅，黑白世界，不搞颜色！！！】
　　“我要去洗澡。”
　　陆远宁没有阻拦，当他起身快走到洗手间的时候，陆远宁又跟了上来，“一起。”
　　“滚。”

　　【一剪梅，黑白世界，不搞颜色！！！】
　　“喝牛奶吗，你肯定没吃饭吧。”
　　“滚。”
　　“淡然，不要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好意思你妹啊！”李淡然此时只想骂人，但因为面对的是陆远宁，太难听的他又说不出口。
　　烦躁的洗完澡，他又迎来了新的挑战，没有换洗衣服。
　　“睡衣要吗？”外面传来陆远宁的救援声音，很轻柔，但在李淡然听来就非常刺耳。
　　当他披着浴巾开门去取睡衣的时候，陆远宁破门而入，用手里的浴袍包住他，扛起来回了房间。
　　陆远宁把他放在床上，压在身下，不厌其烦地看了又看，似乎一个没注意，李淡然就要消失不见了。
　　李淡然刚开始还回视他，后来烦了，干脆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陆远宁捂着他的手压在自己的眼睛上说：“你知道你为什么遮住我的眼睛而不是自己的嘛？”不容李淡然回答，陆远宁又迫不及待地替他回答说：“因为你怕看不见我。淡然，承认吧，你离不开我了。”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李淡然皱了皱眉头，他翻身想要压制住陆远宁，陆远宁察觉到了他的意思，抱着他翻了个身。李淡然趴在他身上，把头埋在他的肩头，重重的叹气。陆远宁抱着他，在他的背上慢慢顺抚。
　　“陆远宁。”
　　“嗯。”
　　李淡然很轻地吻在了陆远宁唇上，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情色的吻，一触即离。但他接下来的动作让陆远宁惊出了个表情包，他竟然摸了陆远宁的小腹。
　　这能忍不是男人。
　　【一剪梅，黑白世界，不搞颜色！！！】

　　临睡前，陆远宁对李淡然说：“我是你的人了淡然，你得对我负责。”
　　李淡然哭笑不得，把脖子上挂的红石头又挂回了陆远宁的脖子里。
　　“睡吧。”
　　“晚安，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