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于轻轻

47、47、失而复归

　　陆远宁上班刚刚出门，李淡然就醒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下去泉城的车票。
　　他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意料之外又似乎冥冥之中注定般地接到了陆远宁的电话。
　　原本他是打算上了车再给陆远宁打电话的，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当面和陆远宁告个别，但是那个过程太痛苦了。
　　他甚至不用经历，凭借想象都能看到陆远宁微垂眼皮、一副失落又不得不故作轻松的样子。
　　接听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李淡然忍不住地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嗯，我知道，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淡然，你不欠我什么。”陆远宁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甚至十分轻松，像往常聊天那般，“淡然，如果我说，我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跟着你去海城，你会带我走吗。”
　　李淡然没有回答，因为他只会说“不会”，他不会耽误陆远宁的前程。
　　李淡然沉默很久，那边的陆远宁早已明白他的意思，陆远宁又问道：“知道昨天我为什么没有做到最后吗？”
　　李淡然依旧不说话，他昨天其实已经默许陆远宁能够做到最后，但是陆远宁没有，事后他想了想，大概能理解陆远宁的选择。
　　陆远宁说：“我怕做到了最后，你就没有退路了，我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把你留在我身边，昨天是我退缩了。淡然，你永远是自由的，任何人都不能再把你困在一个你不想久待的地方，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包括我。你是自由的，淡然。”
　　“无论以后你人在哪里，希望你余生顺利。”
　　说完，陆远宁挂断了电话。
　　李淡然维持着接电话的动作许久，努力消化着陆远宁说的话。随后自嘲说：“干嘛非得让我这么难堪，太缺德了你，我回去看看，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
　　回到泉城，李淡然并没有很快回归到以前的生活节奏中，他错过了上船时间，只能在岸上帮其他的渔船清货装货，但是好处是，每天回到住处劳累地倒头就能睡着，不会胡思乱想太多。
　　主动想起来陆远宁还是因为鳗鱼，这时候他已经回来了半个月了，两人的联系停留在他回家后报了个平安。一艘船回来的时候捕了一批品相很好的鳗鱼，围观预定的人不少，现场开始分货。李淡然挑了几条，给陆远宁加急邮递了过去，顺便提前祝他新年快乐，还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单号，只是临第二天他跟着以前的船队出海，陆远宁都没有回他。
　　这次出海并不顺利，第一天船体制动机不断出毛病，他们到达鱼群聚集地的时间不断退后。捕鱼船在维修的时候，李淡然面对着海面发达。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但是除了给同伴看看，就无人可以分享了，海上信号差，有时候打通个电话都难。
　　午饭随便吃了点面条，李淡然开始闲不住了，脑子闲不住了。
　　他开始想周蔚然，律师说他的案子可能很快就要开庭了，李淡然肯定是不会上诉的，但架不住受害人不止他一个，涉案金额大、受骗人数多，按照江警官的说法，这个案子还挺受社会关注的。
　　还有陆远宁，两个人已经半个月没有联系了，他也说不清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关系，但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联系的感情随时都会淡的，是不能靠几条鳗鱼就能够维护、挽留的。
　　但是，李淡然又是很传统的人，在他和陆远宁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默认两人是在一起的了。可是陆远宁好像不这么认为，对于他安全抵达时报了个平安，陆远宁的回答仅有一个“嗯”字，然后他就赌气似得，不再主动联系陆远宁。
　　发动机修了半天还没好，盯着同一片海面半天，李淡然有点焦躁。一个年轻点的小伙子挨着李淡然坐下，左右看了几眼，趴他耳边说：“然哥，偷偷告诉你，我们估计快返航了，备用的发动机也出了毛病，我们得用畜电池强行回去了。”
　　李淡然盯着没有信号的手机说：“不干活就歇着，别瞎说。”
　　小伙子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追问李淡然晏城有什么好玩的。
　　李淡然是这样回答的：晏城哪里都好，好看也好玩。但是咱们很难融入，就是咱们还有差距你懂不，需要各方面的努力去减小差距．．．．．．
　　两台发动机都出了毛病，捕鱼船不得不靠蓄电池勉强返航。
　　船上的一位大叔看着逐渐映入眼帘的渔村，迎风放声安慰这次空载而归的同伴：“到家了，一切不愉快都留在这里吧！咱们呀，总得向前看！”
　　李淡然也迎风“啊”了几声，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不少。
　　“有信号了。”
　　李淡然听闻，拿出手机翻看消息，寥寥无几，李欣然发来了消息让他注意身体，律师向他说明了周蔚然的案件进度，确定了开庭时间。
　　再往下翻，就没有什么新消息了。
　　四天过去了，元旦节他给陆远宁发去的快递单号、新年问候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阿叔两天前发来了消息，说有朋友找他，问他什么时候返航。
　　李淡然的心悸动起来，他的朋友都在船上，是陆远宁来看他了吗？
　　李淡然搓搓手，询问是什么样得朋友，有没有说名字。
　　房东那头很快回了消息：没有，听说你出趟海至少一周才回来他就离开了。
　　我问了他名字，他摇摇头没有说。但穿着挺讲究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还给你带了礼物，他说是冻伤膏我就收下了。
　　李淡然望着房东的发来的话先是一征，最后放声大笑，引来同伴相继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
　　捕鱼船靠岸的时候，李淡然跟着船友上岸吃饭，饭吃到一半，李淡然突然说这顿饭他清了，还有，他以后不再上船了。
　　说完，一船人围着他问为什么，他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回答。
　　最后，他说：“我这两个月在晏城遇见喜欢的人了，不忍心让人家跟着我在咱们这儿过苦日子，我想去晏城发展试试。”
　　一群人围着李淡然让他把姑娘带回来见见，大家替他把把关。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再次返回晏城的时候，他没有去见“姑娘”，而是临时租了间房子，就在晏城最大的海鲜市场附近，一个前辈的亲戚在这儿做海鲜零售生意，说他一时找不到工作可以过来帮个忙，他想着等到周蔚然的案子处理完了，再着手考虑今后做点什么，也就答应了。
　　简单收拾了下房子，他约了李欣然出来。
　　李欣然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懵，前天还说要出海的李淡然现在在晏城，还约他吃饭！他当时就找人换了班，借了辆车去找李淡然。
　　两人约在一个饭店里面，李淡然看见李欣然的时候，已经做好被他抱一抱的准备了，谁料想李欣然上来就是捧着他的头看了又看，嘴里念念有词道：“就不能让你回去，你看你又黑了，这冬天的太阳也晒人啊，给你的防晒霜呢，怎么不用，你想把我气死吧．．．．．．”
　　李欣然的嘴说个没完，完全不给李淡然插话的机会，李淡然只好说：“累吗，喝点水。”
　　说完，李淡然给他倒了水。
　　“还真渴了。”李欣然接过水杯，“你怎么回来了。”
　　李淡然望向窗外，对面是相对老旧的居民区，很多老人正在健身晒太阳，“就想回来了，蔚然的案子不是快开庭了。”
　　李欣然直接把周蔚然过滤掉，打趣他说：“你话里有话，哟！”
　　李淡然知道李欣然的意思，把菜单递给他，“点菜吧，堵堵你的嘴。”
　　两个人吃完饭，李淡然带李欣然去看自己租的房子，就在对面的老校区里面，一室一厅，破旧但十分干净，暖气很足，采光也很好。
　　李欣然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听着楼下大妈骂孙子，“哥，这房子隔音好像不太好。”
　　李淡然知道李欣然其实说的已经很含蓄了，这那是不太好，这就差一层四户拆了墙搭伙过日子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现在睡眠好的很，“嗯，所以你睡眠浅，没事儿别想着在我这过夜。”
　　“哥。”李欣然捂着眼透过指缝去看太阳，“你说我们还要没根没家的漂多久？我们从满城到牧野，又从牧野到海城，现在在晏城。”
　　李淡然收拾衣柜的手怔住了，他回身看向李欣然，李欣然正在透着指缝和太阳捉迷藏，眼神天真无辜，看起来十分纯净。良久，李淡然说：“欣然，你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和人家在一起吧，只要你喜欢，他对你好，我都会支持你。”
　　李欣然点点头：“早晚会遇到的，急不来呀我的哥。”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转眼来到了晚上九点。伴随着邻居骂孙子的声音，李淡然把李欣然赶走了，“到家打电话，楼层太高，不下楼送你了，滚吧。”
　　其实他也就住在五楼，只是今天太累了，他懒得下楼。关上门，李淡然拿了套睡衣去洗澡，正洗头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想着是李欣然到家了，他眯着眼去接电话：“到家了？”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李淡然拿毛巾擦了擦眼睛，“喂？说话。”
　　“淡然，你回晏城竟然不告诉我。”
　　李淡然倒吸一口气，陆远宁，“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现在在哪儿？”
　　李淡然想了想，把地址发了过去，这也没啥好瞒的，反正他就是为了陆远宁才提前来晏城的。
　　一个小时后，李淡然开开客厅门，陆远宁拎着一个行李箱带着一身寒意杀进来了。李淡然注意到，他大衣里面穿的还是睡衣，想着他是下班回家后，知道李淡然回晏城了，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
　　只是，当两人都以为要发生点什么，至少得打一架的时候，邻居大妈又开始骂孙子了：“兔崽子，下学了满街溜达，这个点我个老太婆还得陪你写作业，明天你就给我滚你爸妈哪里去，１１乘１１等于１３１，别求饶，讨好奶奶的话都不会说囫囵了．．．．．．”
　　最后，陆远宁满肚子的怒火变成了一句不满：“你租的房子怎么这么吵，租的时候没带耳朵。”
　　“不，租的时候大妈没带孙子。”李淡然也十分无语，刚刚他以为对门已经消停了，大妈这嗓子不代言个咽喉片什么的可惜了。
　　“你以为你很幽默？”陆远宁推开他往屋子里走，走到暖气片哪儿伸手摸了摸，李淡然以为他冷，给他倒了杯热水。
　　陆远宁接过，随意放在桌子上，自己往沙发上一坐，对着怵在饮水机哪儿不敢动的李淡然说：“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这儿。”
　　李淡然没听他的，今天的陆远宁眼神颇具杀伤力，他决定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我今天坐久了，一直坐着不舒服。”
　　“你给我凶什么，你再给我瞪眼试试，活腻了小兔崽子，你给我坐过来点，身体不舒服也得给我写完作业再睡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要怀疑隔壁大妈在偷窥他们了。
　　李淡然不过来，陆远宁只好过去，他就挨着李淡然靠着墙，也不说话。
　　“说话啊，还等着我讨好你吗？兔崽子别想．．．．．．”
　　两个人快要给隔壁大妈跪了！
　　最后，陆远宁忍无可忍，抱着李淡然的腰原形毕露：“淡然，我好想你，快抱抱。”
　　“．．．．．．”陆远宁态度一秒钟大变，让李淡然十分吃惊，为了防止隔壁大妈再说出什么至理名言，他连忙回抱住陆远宁，“你好想我？我给你发微信你都不回，你是不是要把我忘了？”
　　“才不会。”路远宁在他耳侧蹭了蹭，“我收到你给我发的鳗鱼了，我很喜欢。”
　　说完，陆远宁拖着他的臀部抱起他扔在沙发上，当他要压下时，被李淡然屈膝制止：“你怎么知道我回晏城了？你上一个问题还没回答我。”
　　陆远宁只好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有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知道你的行踪太容易了，我派人监视你的出行信息了，我承认还不行吗。至于为什么不回你的消息，能不能以后再说。”
　　陆远宁的表情很拧巴，李淡然难得看见他这么一副纠结的模样，竟然觉得还挺可爱。李淡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爱陆远宁了，这层滤镜重的可以。
　　“不能。”李淡然差点被美色所误，“有什么就回答什么。”
　　“淡然。”陆远宁慢慢靠近李淡然，不顾李淡然反抗环上他的腰，“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你的消息的，我恨不得天天能和你通电话发视频，可是我．．．．．．”
　　陆远宁话说到这嘎然而止，李淡然等了他半天没能等到他怎么了，陆远宁把头贴在他胸口，隔着睡衣轻轻蹭了蹭，说“我就是赌气，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你相信我。”
　　李淡然从他的话李听出些许委屈，他叹了口气，抱住了陆远宁。
　　陆远宁轻轻一笑，慢慢顺着他的胸口蹭到了他的脖子，继而是唇边，“淡然，亲亲。”
　　还没等李淡然回答，陆远宁已经很自觉的亲了上去，一个很细腻的吻，足以纾解了近半个月的思念、埋怨。
　　李淡然已经没脾气了。
　　陆远宁结束这个吻后，心满意足地抱着李淡然去了卧室。他刚脱下衣服躺下，李淡然压在他身上，也不说话，盯着陆远宁看了又看。
　　陆远宁刚结束一台手术回家就赶了过来，整个人真的很疲惫，他拖着李淡然的腰，贫嘴：“这么热情，但今天不行，我今天做了两个手术，改天，改天，你说怎么睡我们就怎么睡。”
　　李淡然翻身躺在他身边，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我睡你也可以？”
　　陆远宁盯着他聚光有神的眼睛，内心斗争了一番，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今晚，你陪我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他环着李淡然的腰，脸颊在他头发上蹭了蹭，餍足地闭上了眼睛。
　　“晚安，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