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deviation

5、第 5 章

　　句芒星，自从书店关门后，段时就没什么收入了。
　　幸好前几年书店生意不错，还赚了不少钱，够段时吃很久的老本。

　　二楼浴室，烟雾缭绕，隐约从玻璃门上看出人影，是段时正在洗澡。
　　水声停歇，段时擦干身子，准备穿衣。
　　只剩上半身裸露在外，段时走到镜子面前，背过身，转头，从镜面中观察自己背部中央的紫色印记。
　　光芒正盛，可无论段时怎么努力，都不能伸展出羽翼。

　　段时还是搞不懂自己现在的状况，和上辈子有一个一样的羽印，却没法伸展羽翼，而这具身体又的确是纯正的人类血统。
　　没过多纠结，段时套了件短袖回到卧室，扑倒在床上。

　　又看了看通讯器，点开那仅有的好友。
　　还是没动静。
　　一个多月了，庄诤去了主星后就跟他发过一次消息。
　　最初，段时还在等庄诤来找他，后来主动发消息过去，也石沉大海。
　　庄诤再忙也不可能没时间回消息，一定是出事了。

　　又打了通电话过去，没人接。
　　从一开始的不打电话，只等消息，到现在的每天好几次。
　　从怕庄诤接了不知道说什么，到巴不得庄诤能接一次。

　　段时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也许庄诤只是通讯器坏了呢。
　　和庄诤相处的几个月里，段时一直很开心。
　　庄诤是段时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即便没有庄诤，如今的局势，段时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该出去活动活动了，段时心想。
　　而主星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风险大了些，但也是段时重新找回主动权的最佳地带。

　　这段时间，段时都没怎么出门，天天家里蹲。
　　外面街道上人很少，不少人户都往主星系迁移了，像句芒星这样的星球是没有力量抵抗入侵的。
　　几个月来，主星系已是人员混杂，为了防止畸变物混入，已经禁止外来人员入境了。

　　要从句芒星离开并不难，可段时想去主星，用这副和上辈子几乎重合的样貌。

　　不过段时并没改掉从前的习惯，他总是喜欢未雨绸缪，不让自己陷入被动无力的状况。
　　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一只通讯手环和一枚收纳空间改装的储存戒。

　　手环早就经过段时的改造，没有接入星网，功能齐全。
　　段时戴上手环，又打开储存戒，清点了物资，少部分的生活用品，剩下的几乎都是枪支弹药，还有几把短刀，和军区为一名上校提供的随行装备差不多，还要好上些许。
　　不算太多，但够用，都是段时曾用过的好用的款式。

　　简单为自己易了容，带上东西出门。
　　段时没锁门，屋内没什么贵重物品，而且，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段时从小巷中穿过，又走了很久，到了郊外。
　　这儿是一片仓储区，很大，段时往里走，找到自己要的那一仓库。
　　拿出身份验证牌，放在验证区域，很快，仓库门开了。

　　是一架中型飞行器，银白色，线条流畅，很新，是段时两年前匿名下单的，直接送到了仓储区。
　　非战斗款，不会对买家的身份严查，只要有钱都能买。
　　是段时很喜欢的款式，花了半数身家才拿下。

　　这款飞行器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能够持续运作三个月。
　　内部空间也很大，设备一应俱全。
　　段时动作流利，三两下就进去坐上了驾驶位，启动飞行器，准备出发。

　　正如段时想得那样，出句芒星并不难。
　　入境难，但出境管控并不严，甚至是轻松。
　　走的人越多，到时候真打起来了，伤亡率就越小。

　　简单提供了信息，段时就被放行，驾着飞行器进入转航站。
　　除了启动时需要人来操作，其他时候只要设定好航线，飞行器就能自动驾驶。
　　选好航线后，段时就当上了甩手掌柜。
　　地面已不可见，周遭是无尽浩瀚，不完全的黑，透出些许光亮。

　　从驾驶室出来，回到中心舱，看着窗外的景象。
　　段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也许是在句芒星的日子太好，他以为自己可以抛下过去，抛下仇恨，抛下曾经的热血。
　　可当他又一次穿梭在宇宙间，过往的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
　　在学校苦读的日子，在军区训练的日子，在战场上搏杀的日子......

　　还有被诬陷囚禁追杀的日子，段时这才惊觉，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从老师带他去到主星，到现在他自己再次回到那个充斥着阴谋的地方，已经是整整的，39年。

　　又试着给庄诤拨了电话，依然没有响应。
　　轻叹一口气，段时在躺椅上闭上眼休息，等待时间的流逝。

　　轰鸣声从外传来，吵醒了段时。
　　猛然睁眼，段时几步快走进入驾驶室，观察外界情况。

　　远处，火星四飞，是一支巡逻队和畸变物迎头碰上，已经打了起来。
　　双方正忙着干架，没空关注几公里外的段时。

　　畸变物的确是实力大涨，数量虽少，战斗力却强，那支小兵队伍很快就招架不住。
　　最终，归于星海，无人生还。

　　段时神情严肃，悄悄躲在一处看完了全程。
　　畸变物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就像是换了一批人，和从前的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联邦真是要变天了。

　　这才走了一周的路程，就遇到了好几次冲突事件。
　　越往主星方向走，只会更加麻烦。
　　而想进入主星，仅凭他自己，伪造的身份怕是不够用。

　　很快，机会来了。
　　又是一日，段时再次遇上冲突，不过没有畸变物的参与。
　　是星盗和一巡逻小队交锋了。
　　说是巡逻小队也不太像，光是那架飞行器就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倒更像是地方星派出去主星的代表。
　　难怪会被星盗盯上。

　　局势越乱，星盗就越活跃，眼看大战要爆发，星盗为了在战争里争夺一席之地势必要做好准备。
　　这不，已经在抢掠联邦的物资了。

　　星盗也得分个三六九等。
　　这批星盗明显只是中等水平，连强抢都只敢对边缘地带下手。
　　这关头，联邦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整治星盗了。

　　但对段时来说，这是绝佳的机会。
　　混进代表团的飞行器内，进主星就再简单不过了。

　　眼见星盗占据上风，段时当即做出选择。
　　操纵着飞行器就往双方所在地而去。

　　代表团飞行器的尾端已被炸毁，机体摇摇欲坠。
　　星盗驾驶着几十架小型飞行器，死死环绕着代表团，像是一群赶不走苍蝇。
　　原本修长的，黑色泛亮的飞行器，此时正朝外冒着烟，半架机身接近报废，勉强维持着飞行状态。

　　“都给我守住了!打不过，今天咱们都得赔在这儿!”
　　“是!”
　　领头人年龄不大，却还是沉着冷静指挥着部下。

　　就在那架庞然大物准备同敌人同归于尽，朝着星盗集中区撞去时。
　　段时有如神兵般，划破星河。
　　灵活地翻转在星盗队伍中，仅仅依靠普通飞行器的基础御敌功能，就打得星盗措手不及。

　　“傅长官，你看!那是什么人!”
　　不用提醒，傅忡也很难不注意到来人。
　　这样流利高超的技术，也许在军区的顶级部队里才能有幸得见。
　　来人不简单啊。

　　傅忡知道今天遇上贵人了，抬手下令，一场爆炸就此幸免。
　　只把飞行器稳稳悬住，不作干涉。

　　段时坐在驾驶位上，身体微前倾，精神集中，直视前方，专注于星盗活动轨迹，不断进攻。
　　凶猛犹如鹰隼。

　　星盗无力招架，但也逃脱不得。

　　段时活动了下手腕，再次攻击。
　　像放烟花一样，爆炸声此起彼伏，转眼，就只剩下大片残骸。

　　“赢了!太好了，我们得救了。”代表团一片欢呼。
　　傅忡松了一口气，赶忙让人去修缮飞行器损毁部分。

　　段时调转方向，往代表团方向匀速而去。

　　见救命恩人靠近，傅忡随即下令放出升降平台，供段时停落。
　　又带上几个人一起去外等待。

　　段时熟练地将飞行器停好后走出。

　　易容后的段时看着年龄大了些许，下颌变宽，眉尾增高，眼窝深了一点，发型也略显潦草。
　　倒像是个不好相与的。

　　见段时出来，傅忡快步走上前去。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我们才能在那伙星盗手里幸存。”
　　“我是傅忡，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我是段时，你们是去主星的地方代表团吧，不知可否带我一程，我的家人还在主星上，但现在除了代表团没人能进入主星的辖区”，段时开门见山，理由还算真诚。
　　虽说名义上以段时的身份，是没有资格通过代表团去主星的。
　　但段时毕竟救了所有人，他的飞行器也有一定的破损，走个后门也无可厚非。

　　傅忡应下后，亲自带段时参观了整个飞行器。

　　走到医疗区，有好几个护卫队的人在和星盗的交战中受了伤，正在接受治疗。
　　经过时，段时察觉到了什么，又不太说得清。

　　“梅森，你怎么起来了”，傅忡对站在窗边的人招呼道。
　　段时跟着看过去。

　　那是一个青年人，留着中长发，扎在脑后。
　　带着一身病气，倚在窗边，眉眼低垂，望向窗外银河。
　　似是在发呆，又似乎在思考。

　　听见傅忡的声音，梅森转身。
　　面容姣好，一双丹凤眼微垂，像是勾人的罂粟。
　　但个子很高大，没人敢招惹。

　　梅森轻咳了两声，“刚才我听见外面有动静，睡不踏实，就起来了，解决了吗?”
　　“吓到你了吧，已经结束了，是这位先生出手相助的，他叫段时”，傅忡解释道。

　　段时又感觉到了，依然说不上来的奇怪。

　　梅森看向段时，眉脚轻挑，微笑。
　　“你好，我是梅森。”

　　“梅森是我们前段时间从星盗手里救下的，身体不好，就一直住在医疗区内”，傅忡对段时说到。
　　段时朝梅森点头，算是回应。

　　最后，傅忡带段时去了为段时安排的房间。
　　“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你先休息吧。”
　　“好，多谢。”

　　去洗手间接了一捧冷水，搓了搓脸，让自己醒醒神。
　　段时看向镜子，检查了下自己的易容。
　　深呼吸几下，终于能去主星了，段时心想。

　　洗完澡，段时回床上躺下。
　　这时，段时才觉身上酸痛。
　　太久没打过，都不熟练了。

　　段时这几天确实是累到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另一边，医疗区，梅森房内。
　　梅森已不复白天的病态，挺立在全身镜前，脱下上衣。
　　背后赫然是一对羽印，浮动着暗红色光亮，神秘危险。

　　段时....呵，找到了，意外之喜呢。

　　半夜，段时突然惊醒。
　　半坐着扶额，终于，终于想起来了。
　　是畸变物的气息，十分微弱。

　　梅森，畸变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