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deviation

4、第 4 章

　　在场的人除了庄诤，都是追随谢旭多年的。

　　一群人站在水晶棺前观望交谈，后面的人也跟着挤上来。
　　章程怎么会在这儿，难道和实验有关。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问号。

　　不久，谢旭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
　　两人走到最前方，所有人的目光依旧聚在水晶棺上。
　　谢旭拍了拍手，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各位，这是张文玉，是黎朗先生的爱徒”，谢旭笑着望向那年轻人。
　　研究所裁员结束后，谢旭就再没出现在研究所过，更别提那难得的笑脸。
　　今天一定有大事，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黎朗，不是章程的老师及养父吗。

　　“我是张文玉，相信今晚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谦卑有礼，可在场的人没法儿相信一个小伙子，都转过来问谢旭。
　　“老大，你还没说叫我们来做什么，还有，章程上将....不，章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的确是今晚上的重头戏，别急，文玉接下来会和大家讲清楚的”，谢旭见人打断也不生气。
　　谢旭心情很好，从没这么好过。
　　随即朝张文玉抬手示意。

　　张文玉点了点头，向水晶棺走去，推开棺盖，戴上手套，伸手进去。
　　看着柔弱的年轻人，两手一转，就将章程的身体翻转过来。

　　章程早就被换上了研究所实验用的衣物，这一转，章程背后的印记无处可藏。
　　淡紫色的羽印，即便它的主人已经失去生机，可这印记却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像章程从未死去。
　　神圣，是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和其他畸变物的羽印有所不同，大多数畸变物背后都是白色的印记，少数等级较高的是黄色，再往上还有青色，等级更高的说不清楚，具体等级划分也没弄明白过。
　　有人说，传闻中畸变物的王的背后，是暗红色，但谁也没见过。

　　章程从前带来的那个头目，背后则是个蓝色羽印。
　　能当上一场大战的领头人之一，等级可见不低。
　　很可惜的是，那头目被送来后就剩一口气，研究院勉强吊了他十几年的气，现在已经用不了了。

　　偏偏畸变物的数量跟人类一比又少得可怜，高等级畸变物更是寥寥无几。
　　上哪儿找更多的研究对象呢。

　　紫色，完全是第一次看见。
　　羽印完全呈现活跃状态，简直不可思议。
　　章程就算是在死后，也还是能带来太多的奇迹。

　　“这....这是畸变物才有的羽印，章程是畸变物!怎么可能!”
　　“那他当年是怎么进军区的，没人发现吗!”
　　“联邦怎么能让一个畸变物进入瀚海指挥所，疯了吗?!”
　　“这真的是章程上将吗，会不会是畸变物搞的鬼，联邦政府不是说他被畸变物害死了吗?”
　　“真是奇迹，这羽印颜色我从没见过，还有活性!”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又喧闹起来。
　　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即使章程是个畸变物，也就只是个畸变物，又不会因为他是章程而改变什么。
　　这么久了实验都没有进展，无数畸变物被投入研究，耗费了大量资源，却连个响儿都没捞着。
　　多一个实验品又能怎么样，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虽说羽印特殊，但也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吧。

　　再加上大战一触即发，畸变物来得太快，太奇怪。
　　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研究打败畸变物的方法。

　　看到众人的反应，张文玉嗤笑一声。
　　“说了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这当然不只是畸变物。”
　　“别卖关子了，文玉，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了”，谢旭站在一旁，眼里流露出当年看向章程时的那股疯劲。
　　“好的，谢先生，我也很激动呢。”

　　随后，张文玉拿出一叠陈旧纸质资料，翻了翻，找到位置。
　　递给了站在前面的几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章程他....”这几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说啊，给我们也看看”后面有人急得不行，挤上来看。
　　很快，现在的人都看过了那部分文件。
　　上面赫然写着——“由畸变物和人类共同孕育所生，身体状况良好，无异常。”

　　这资料是当年黎朗带章程回主星前，给章程做身体检查所得。
　　已经封存了几十年的秘密，在此时此刻被彻底揭露。

　　如果是这样的话，章程的确是最好的实验品。
　　连接畸变物和人类的最好桥梁。
　　要是联邦允许进行人体实验，这绝对是推进人类进一步向前的最好机会。
　　可惜，章程还活着就好了。

　　章程要是活着，这仗多半打不起来，打起来也有必胜的信心。
　　可他早就成了叛徒了，至少名义上是。

　　从来没有听说过畸变物和人类结合的先例，章程究竟算是什么。

　　庄诤从看见章程背后的羽印就没再说过话，那印记他应该是见过的，在句芒星，在书店。
　　那天他去书店开门，很久很久，段时都没从楼上下来过。
　　庄诤怕段时出事，第一次踏进了二楼的区域。
　　庄诤进门前还敲了两下，没动静才推门而入。
　　段时没事，就是睡过了头，睡姿还不太老实，被子早就被微微踢开。
　　庄诤一下就看见了光洁的背部，第一反应是转过头去，转过去才想起好像看见了什么，再转回去，段时又换了姿势，再看不见一点。

　　段时有裸睡的习惯，只是上半身。
　　大概是上辈子压抑了太久，连洗澡都要偷偷摸摸的，从来不能去军区的公共浴室。
　　用段时自己的评价，他就是变态了。

　　看段时睡得还正香，庄诤只上前给他盖好被子就关门离开了。
　　觉得自己多半是眼花了。

　　可现在，一看章程背后的羽印，过去的那段短暂记忆突然变得清晰。
　　一模一样，段时背后的还要再亮一些。

　　容貌，羽印，都是相似的。
　　庄诤也反应不过来了，就那么盯着水晶棺，盯着里面的人。
　　他好想快点离开，给段时发条消息，或者也可以通个电话。
　　什么都好，只要知道段时还是好好的就行。

　　“如何?我已经等了太久了，黎朗那老家伙拖了好些年，真是....自己实在没办法了又想起我了。”
　　“您说笑了，老师自然是舍不得师兄的，谢先生，人和资料我都带来了，研究项目也该正式启动了吧”
　　“当然，庄诤，你过来”，谢旭朝庄诤招手。

　　庄诤这才回过神来，走上前去。
　　接着，谢旭说到:“庄诤也会参与接下来的研究，我相信他的能力，也希望大家能够接纳新的伙伴。”
　　几年来研究所都没有招收过新成员，想来庄诤是有些本事的。
　　“另外，我会担任此次的总负责。”

　　“内容呢，老大，研究主题还没公布呢”，期待，兴奋，每一个人难以言说的欲望，不断积攒。
　　谢旭没打算为这次实验蒙上遮羞布，毕竟联邦高层已经默许了。
　　“人体的再进化，就是我们的方向，章程会是我们最好的助力。”

　　惊恐浮现，连欲望也减退。
　　要人为推进进化，不可能只依靠一个杂种，更不可能只依靠一具尸体。
　　背后要投入的，是大量的牺牲品，不仅是畸变物，更是和他们共为人类的同族。

　　庄诤眉头紧皱，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卖了。
　　今天的所见所闻如果流露出去，联邦办公区的几栋大楼前大概会人满为患了。
　　走不了了。

　　“我们怎么能做人体实验，这是违背联邦人权的，老大，你疯了!”
　　“人权？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觉得联邦输了的话，还会有人权？”

　　联邦怎么会输，这么多年来，前线伤亡再严重也没输过。
　　“什么意思，前线出问题了？”又有人问。
　　“畸变物卷土重来这么快，你以为没问题吗？联邦根本就还没恢复，这次各军区招收了那么多人，说得难听点无非就是一层肉盾,能撑多久!”
　　谢旭动怒,“畸变物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人类要是再止步不前，我们都跑不掉!”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敢再站出来反驳。

　　庄诤不得不承认谢旭的话有些道理，联邦这次也许真的会输。
　　他在来主星系的途中，已经看见了太多。
　　大部分星系是没有足够实力的，畸变物却来势汹汹，一旦被突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句芒星呢，会不会被攻击，段时他，能保护好自己吗。

　　但庄诤并不想同意谢旭的观点，人类绝对不止一条路可走，而谢旭的路是最冒险的。
　　有多少人会因为谢旭的疯狂想法牺牲，庄诤不愿意接受。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想得通最好”，谢旭神色正常，可话里话外都是威胁，“我今晚会把相关资料发给你们，明天不要再让我失望。”
　　接着，他又看向庄诤“你留下。”

　　张文玉倒是很会看场合，没去收拾水晶棺，只是先行带头离开。
　　不多时，就只剩二人了。

　　庄诤依旧站得笔挺，看着谢旭，一言不发。
　　谢旭往水晶棺方向走去，手指抚上棺盖。
　　“庄诤，你认识他吗？”
　　“章程上将。”
　　“上将，呵，你还保留着学生时代的天真呢。”
　　谢旭面露嘲色，又接着说“天才的陨落，当年的新闻标题。”
　　“可民众又怎么知道他们心中的天才，是个有着畸变物血脉的杂种呢。”

　　见庄诤不说话，谢旭也不是很在乎。
　　又自言自语起来，“庄诤，你要知道，畸变物和人类是不同的，章程就是最好的例子，即便体内有着人类的基因，却还是有异心，他背叛了联邦，也背叛了他的追捧者。”
　　“我们做研究，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未来，哪次变革不需要牺牲，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献出我自己。”
　　“不要那么固执，我很欣赏你，不然也不会专门去找你的老师要来你了，我看过前两年你发表的文章，你很有天赋，不要浪费了。”
　　“要学会找到你的垫脚石，把这次实验当作你成功的道路，嗯？”

　　谢旭说着说着，又露出疯狂的神色。
　　庄诤不想回应他，也不认可他。
　　如果可以，他现在更愿意去前线，在必要时刻化作一层肉盾，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不用了，我不需要这样的成功。”

　　见庄诤油盐不进，谢旭终于不耐烦了，不再跟庄诤多费口舌。
　　“你走不了，早点想明白对你对我都好，你以为其他人会跟你一样吗”，说着翻看了通讯器，脸上笑意更显，“瞧瞧，就这么一会儿，都在给我发消息了，抢着要做。”
　　“他们不会往外说，而你说不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对了，没有权限，你的通讯器在研究院内是用不了的，当然，你也出不去。”说着，谢旭推动棺盖，再次将水晶棺封上。
　　章程再次被尘封。
　　庄诤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他需要时间想对策，加入实验是绝对不可能的。

　　夜幕降临，庄诤躺在床上，侧着身子，透过窗往外看去。
　　一望无际的星空，星子闪烁，星星之间看起来都离得那么近，可从主星到句芒星，得花一个月才能抵达。

　　手指在通讯器上滑动，和段时的聊天还停留在他刚到主星的那天。
　　段时会给我发信息吗，我不回他，他会生气的吧。
　　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有点想他，想回去了。

　　章程上将....联邦....段时.....
　　想着想着，庄诤渐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