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流光》谈月染

2、搬了家的无欲天

　　第二章
　　仙境之所以被称之为仙境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与凡间尽有不同之处，至于到底是何处不同，在谈无欲看来也不过八个字：祥云缭绕，鸟语花香。
　　这样想来琉璃仙境也确实有被称为仙境理由，且不论那一池长年不败、经年长开的净水白莲，光是那咋看之下仿若隐没在山顶云海中的亭台楼宇，便叫人生出了误入仙界的错觉。
　　当然前提是，如果居住其中的不是那个比凡人还要烦人的素还真的话，那么这个琉璃仙境也许会更名副其实一点。至少谈无欲是这样认为的。
　　寒着脸不理那个一脸夸张、捧心倒退三步大叫劣者无能的白莲，谈无欲端坐亭上，专心一致的泡着手中上好的极品大红袍。
　　温度适宜的上好泉水细细注入茶碗之中，适时后再将茶水出汤。纤巧的双手将茶汤淋在碗盖之上，细细的茶香便自碗盖上散发开来，清雅而浓郁的香气使得方才还散发着冷意如若冰霜的清颜上泛出浅浅笑意，谈无欲双手托住碗底，大拇指轻抵着碗盖将装有清泉的茶碗轻轻内转再次将涓细的沸泉注入在盛有极品大红袍的上好白瓷茶碗之中，慢慢欣赏着茶叶在沸水中上下翻腾、舒展乃至最后沉静的过程，全然不去理会一旁剑子仙迹看似云淡风清之下所隐藏的焦急，再次将泡好的茶注入以头汤洗好的其它几个茶碗之中，依礼递与剑子仙迹：“剑子前辈，请！”
　　剑子心中忐忑，饶是他本也是饮茶高手，可现如今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品茶，心下虽弄不清这清傲孤绝的脱俗仙子此举何意，但他本也是心机深沉之人，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伸手接过了茶碗，以茶盖抚开面上浮叶，抿饮一口称道：“好茶，谈无欲果然不负月才子之清名，莫怪道有统辖文武半边天之说。剑子仙迹今日得饮谈才子亲手所泡之茶确是荣幸。”
　　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是饶了七八十个弯，思量着自己是否曾在何时得罪过谈无欲，否则为何月才子自疏楼回返后，便一脸‘剑子仙迹汝大难临头’的表情，看得他心惊胆战，就不知疏楼那位做何想法，时时想问个清楚，偏偏谈大才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次次将话题扯开，不让他得以安生。
　　“雕虫小技而已，哪堪得前辈如此谬赞。倒是吾曾听龙宿提及，前辈也是此中高手，不知何时才能得以一品。”谈无欲何等精明之人，哪里不知剑子提及月才子之名的用意。却是故意装着糊涂，也不开口将龙宿所托之事告知于他，二人一个你笑得悠然一个我笑得清雅，却是处处用上了心机。
　　说来此事也还是该怪素不真，谁让他明打着武林多事无欲与劣者住在一起想互有个照应为由，实则是以此为借口想将月才子一起拖下水，未经谈无欲本人的同意便擅自将无欲天搬入了琉璃仙境之中，更是假借无欲天房屋受损不得久住之名大刀阔斧地将无欲天仅存的几间木屋全部拆除，只余下了那写有‘无欲天’三个字的匾额将之带回琉璃仙境内挂在谈无欲暂住客房外权作搬迁。
　　可想而知，脱俗仙子得知此事之后的反应该当是如何的激烈了，差点拆了琉璃仙境不说更是甩出了要与之拆火的狠话，若不是剑子仙迹从中调和，屈世途更是找来了素续缘帮忙劝说，只怕日月才子早就再次分道扬镳，当然素还真更是免不了被‘凤流啸天’拍成流星的命运。
　　不过现在的结果其实也没好多少，剑子仙迹看看庭院之中满头小包堪比佛剑，双目含泪手举着小榔头努力将被拆的无欲天还原在琉璃仙境并一千零八百次以标准动作手捧胸口大叫劣者无能的素大贤人，再次体会到比起谈大才子发狠时的绝情龙宿真得是已经好太多了，真是甚幸甚幸呀。
　　“无欲呀无欲呀，劣者真得知道错了。”偷看到谈无欲总算是露了笑颜，素还真见机地冲到小亭内，一边告饶一边举着被榔头砸到包成棕子的手在谈无欲面前晃荡，盼着他家师弟能看在他已受惩戒的份上，早日原谅他的无心之过。（素大贤人，你确定你这只是无心之过么，某深表怀疑）
　　冷哼一声，狠瞪某个爱装无辜的白莲一眼，谈无欲怒虽消气却还在，阴沉了整整一个上午好容易露出点笑颜的脸再次乌云密布，剑子仙迹一见为保证自身安全，立马识时务的退开三大步（刀剑无眼啦，按谈无欲先前的表现来说难保不会迁怒），只听“当“的一声，古尘出鞘稳稳地压在素还真的脖子上，剑子一脸肃然义正严词地道：“剑子以为，依素还真你所犯之罪区区惩戒还不足以表达你的悔过之心。依吾之见，你还是乖乖回去将无欲天还原，不要再想偷懒了，快去干活。”
　　对不起了，素还真，剑子今日有求于人，不得已只好借你这朵清香白莲献一回佛了。
　　好你个腹黑老道，剑子仙迹呀，亏你还是三教顶峰一代先天人，居然为己之私落井下石。素还真气得暗暗咬牙，奈何古尘压身，势比人强只得圆睁了双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师弟，一脸劣者不对劣者知错并表示深切忏悔的表情以求早日获得原谅。心中暗道：剑子前辈今天的高恩厚义，素还真铭感五内，他日若前辈有难，素某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迟。
　　好说好说，完全不把素贤人眼中的威胁放在眼里，剑子仙迹一脸自得，比起清香白莲日后的报复，他更担心的是龙宿托谈无欲所带之言，想当然耳，前者他只要时时注意不给素还真下手的机会便自会无事，再则论起腹黑他未毕不是素还真的对手。而后者看似简单却是关系到他下半辈子的幸福呀，两相比较之下，大凡是有头脑之人都会选择前者。
　　冷眼旁观着苦境内两大腹黑始祖在那里刀来剑往以目光撕杀，谈无欲饮完最后一口茶，自怀中掏出自龙宿那里得来的流光，置于桌上。
　　果不其然，原本还你来我往恨不得直接打上一场的两大先天人，一看到谈无欲面前小巧精致的饰物，立刻纷纷收敛了玩笑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
　　“这个……”素还真小心地将流光托在手中细细观看，惊讶于它的造型之华丽的同时更是被其下那小小的黑色原石引出了兴趣：“无欲，此物便是‘流光’否。”
　　谈无欲未曾来得及作答，只听剑子仙迹抢先言道：“不错，此物正是‘流光’，但吾记得吾初见时他并非是此种模样，如今怎么会……。”自素还真手中接过‘流光’剑子仙迹脸上带着些些迷惑却又隐隐含了笑意，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
　　“龙宿也曾对吾提起过此事，若龙宿所言不虚这流光便是剑子前辈自天石原身上取下的碎石，可否请前辈将当时所见讲与吾们知晓，也可让吾们心中有个底。”
　　“吾初见此石正是年余之前，此前吾本与龙宿相约同去观此奇石，孰料儒门生变龙宿要务缠身不便前往，吾便只身前去，吾记得当时正是天石降下的第二天，此石原身巨大，幸之落下之处处在偏远出里荒无人烟这才免了一场灾劫，吾见此石通体幽黑，烁烁生辉更是隐隐带有清圣这气甚是奇特，一进起了好奇之心，细心寻找这才发现原来这石身之处另镶有一灵石，而这光芒与灵气正是由此而来，正巧吾知晓龙宿有收集华丽之物的喜好，这灵石咋见之下好似并无奇特之处但细观之下却是另有玄机，心喜之余便将之带与龙宿作了礼物，说也奇怪这镶嵌之石一从原石上取出，那原本发光之石竟隐去了光芒，变得与寻常山石并无二样了，但天外来物比之寻常山石自有不同之处，吾为恐生变特意在落石之地守了近月余，不见有任何不妥之处，这才回返。现下想来怕是其中另有蹊跷。”将当时所见一一细细道来，剑子将手中流光迎光而照，让他二人看清楚其中的流光隐秘。
　　素还真大是惊奇，伸手接过流光细细察验，竟是越看越觉得大不寻常。“此物果然不是凡品，定然另有功用。”
　　剑子仙迹点点头承认他的观点，又叹道：“此事虽不是因吾而起，但剑子当时总是有所失察才会导致了现如今的结果，究其因由，吾终是难辞其咎。”言下之意甚是懊悔。
　　“前辈不必过于苛责，大凡异邪之物总是惯于隐藏己身，此事错不在前辈你。”谈无欲早已经龙宿指点明白其中的因由，自是不像素还真那样惊诧，听闻剑子所言似是彼为自责，心下不忍出言劝慰。
　　“若吾所想不错，此物也许就是苦境南缰异象之关键。”剑子仙迹长叹一声，他生性超然出世，但却总是记挂着天下苍生，如今南缰之地因他失查至使多处村落被毁，众人受难。这其中所感所想又如何是谈无欲区区几句安慰之言所能劝解的了的。
　　素还真与谈无欲皆是无语，却也明白剑子言下之意，心中不约而同的萦绕出一个想法，也许此物便是压制信那邪雾的关键，他二人心中虽是如此想但却无人将之说出口去，心知如此一说只怕就坐实了剑子仙迹的无心之失。
　　半晌还是剑子仙迹开了口言道：“姑且先不论事实为何，我们不妨先将流光放入邪雾中一试，若事情真如剑子所想，剑子自当权全负责，绝不推脱。”
　　“如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吾们也不必在此胡思乱想，当然剑子前辈的办法吾们也不妨一试，但请剑子前辈先答应素某一事。”素还真知道事到如今无论他与谈夫欲再多讲些什么对剑子仙迹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但又不愿剑子在事情未解之前太过自责，与谈无欲对望一眼，心生一计。
　　“何事请讲。”剑子哪里不知他二人另有心思，但事到事今别无他策，姑且听他二人一言。
　　“剑子前辈你说过，流光原是你送与龙宿前辈之礼，而龙宿前辈如今也只是将此物借与吾们而己，若吾二人贸然将此物拿去压制邪雾，无论成功与否万一流光出了任何差池，龙宿前辈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所以素某想前辈答应的便是，请前辈先将此事告知龙宿前辈，请他认同吾们的方法之后吾们再试，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当然素还真如此说并不是真的担心流光出事后龙宿会找他的麻烦，不论如何仅凭着谈无欲与龙宿的关系龙宿也不会为此事为难他们，他之所以让剑子仙迹将此事告之龙宿其实是另有缘由，万一到时他们心中怀疑之事成真，剑子仙迹自是不免自责，但依他一人之力总是难免力不从心，但是如若疏楼龙宿知晓了此事依他与剑子仙迹的关系他便没有不帮之理，如此一来也就将儒门天下顺理成章的拖下水，到时不论天石之事发生何种变故，中原武林总算是多了一股助力。
　　“这……”剑子略有踌躇，虽然素还真所说言之有理，而他此次回来原也有一见龙宿的打算，只是若为天石之事再次将龙宿拖入他深恶痛绝的武林之中，只怕龙宿不会愿意。而他本也不原再勉强龙宿，所以……
　　“剑子前辈，说到龙宿，吾倒是想起来一事忘了告之于你，龙宿曾托我带言，道‘若前辈你三日之内不赶至疏楼西风与他相见的话，到时苦境内便不会再有疏楼与豁然的存在’龙宿之意吾想前辈你应该明白，无论如何剑子前辈你既早有与之相见之意，何不就趁此机会去疏楼一见，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至于素还真所言前辈若是有心便了，若是无意，那就由谈无欲将此事传与龙宿知晓，到时是与否端看龙宿自己意思。”
　　将龙宿托他所传之言告之，谈无欲故意将若剑子三日不回，流光将转于他手之事隐瞒不说，一是怕剑子为□□光之事拖累龙宿而故意不去见他，二来也是不希望龙宿误会剑子，以为他是为了利用儒门天下之力才会与他相见，伤心之余与之再次反目。
　　毕竟剑子仙迹前科实在是太多，只怕此回他不作如此想龙宿也会这般认为，既是如此还不如先让他二人将心结解开再由他去将事由说明，如此一来，帮与不帮就只看龙宿的考量了。
　　“三日……”果然是任性的儒门龙首，连让人转还的余地都不给，剑子仙迹头疼地揉揉眉心，对着谈无欲苦笑一声，算是谢谢他带话的恩情，口中喃喃道“只三日么，也许我真该好好的考虑一下再说。”轻甩手中抚尘，将抚尘置于臂弯之中，剑子长叹一声取了两块糕点向亭外行去。
　　“剑子前辈，”谈无欲看着他行去的方向，露出了然的神色：“其实前辈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见龙宿的理由吧。”
　　剑子身形一顿，扭头回望他一眼，谈无欲嘴角突然勾勒出了一抹少见的狡诈笑靥：“不知吾的所作所为可在剑子前辈你的意料之中，可曾让前辈你满意。”
　　剑子仙迹长笑一声，朗声道“谈无欲不愧是谈无欲，难怪龙宿会对你另眼相看，哈哈，脱俗仙子果然不负月之胜名。”言罢，化光而去。
　　“无欲，你……吾不明白……”眼看着道教先天光化离去，自谈无欲开口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素还真略为怪异地看着他，好似眼前这个不是与他共度百年的同修而是另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己。
　　“吾只是想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权力而已，就算是要利用，他们也有权力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毕竟龙宿是吾的好友。”打断他的话，谈无欲回给他一个清浅的笑，仍旧是将方才未泡完的茶再次煮上。
　　其实说到底他与素还真仍是同一种人，只是与他相比，有的时候素还真更加无奈而己。
　　“劣者明白。”素还真点点头不再言语，都说上位者无情，其实比起他人，更多的时候他们却是不得不为之的无奈。
　　专心地将手中的沸水的再次注入茶碗中并取第三次茶汤细品，闭上眼感受着口中不同于第二道的清幽茶香，谈无欲清傲俊颜泛起满足的浅笑，长舒一口气，转头看看庭院中散成一团的材料，笑容瞬间凝成一团，俊颜一冷“比起其它，素还真，吾想知道的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吾的无欲天还原。”
　　“劣者无能啦——”手捧心口，倒通三大步。素还真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再现清香白莲经典动作。
　　“麦到我面前撒娇，——乾坤无量.光照大千~~~”
　　“啊，无欲，劣者真的知错了~~~~~~~~”一抹流星快速的自琉璃仙境天空滑过。

作者有话说

　　找抽的素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