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第1章
      “殿下!太子殿下!您到哪去了呀?”
      李长忆蹲在树丛后面,看着焦急地寻找着他的侍女,忍不住掩嘴偷乐。
      手里的书本已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绿得发亮的扁担钩。
      大燕国在李家几代人的传承下国力愈加繁盛,只是到了李长忆的父亲李平秋这一代却是人丁衰落,李平秋唯一的孪生弟弟李平言还因为厌恶朝堂而出走,李平秋登基后压力如山,再加上身体本就不好,也只留下了李长忆这么一个独子。
      因此李长忆作为大燕唯一的一个皇位继承人,被李平秋和皇后容氏给予厚望,他们都希望李长忆将来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撑起李家江山,绵延后世。
      只是李长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未来架在自己身上的负担有多重。
      他是天皇贵胄,他是金枝玉叶,他只需要享受就够了。
      像那种念书念到一半跑去抓蚂蚱、逗蟋蟀的事于他而言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侍女们每次都要心惊胆战地把皇宫每一处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找一遍,才能免受容皇后的责罚。
      而今天的李长忆也是丢下书本跑出去玩的一天。
      待到侍女们走远了,李长忆才从树丛里跳出来。
      “哈哈,这下她们可找不到咱们了!”
      李长忆看着手里软弱无助的扁担钩,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嗯,今天去哪儿玩呢?洗月阁,春藻宫,兰铃殿……”李长忆扒拉着手指头挨个数自己去过的地方,可是却发现这些地方自己早就去过了无数遍,连宫院有多少砖墙都数得过来了。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遍,觉得实在没意思,干脆丢了手里的扁担钩,决定偷偷溜出宫去玩。
      虽然每次李长忆偷溜出宫都会牵累得他身边的侍从挨骂,可是李长忆是太子,侍从们又不敢忤逆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离李长忆远点,免得惹火上身。
      可是李长忆是谁,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谁又有能阻止得了呢?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蹭到宫门边,大老远地躲在树后面冲守门侍卫招手。
      守门侍卫眉头一蹙,露出了痛苦面容。
      第一次,他们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假装什么没看到。
      第二次,李长忆冲他们脚边扔石头,他们依旧巍然不动。
      第三次,李长忆怒了,他猛地跺了一下脚,气急败坏地大剌剌向宫门走来。
      这下守门侍卫不得不正视李长忆了。
      “太子殿下。”
      守门侍卫恭恭敬敬地向李长忆行礼。
      李长忆还因为这些人刚刚不理他而生气呢,因此语气也并不友好。
      “开门,本殿下要出宫。”
      果然,李长忆所到之处就没有好事。
      守门侍卫犯了愁,他们明知道拗不过李长忆的,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走走形式,这样才能在容皇后面前讨饶——至少自己已经尽职尽责地阻拦过太子殿下了,是殿下自己一意孤行,他们这些下人也没办法嘛。
      “殿下,皇后娘娘口谕,不能放殿下出宫。”
      守门侍卫说的比较委婉了,其实他们真的特别想说:殿下,上次您因为偷溜出宫被皇后娘娘打屁股,现在这是又不疼了?
      “你们别拿母后来压我,本殿下今天就要出去,你们谁也别想拦我。哦,别让我再说第二次。”末了,李长忆压低声音威胁道。
      事已至此,守门侍卫职责已尽,只得乖乖给李长忆开了门。
      李长忆心花怒放,大踏步跨出了宫门,回头还不忘好心地告知守门侍卫一声:“诸位放心,本殿下天黑前肯定回来,不给各位添麻烦!”
      守门侍卫纷纷揉揉眉心:您老人家惹出的祸还不少吗?罢了罢了,您开心就好。
      ……
      出了宫的李长忆像是获得自由的笼中鸟,久居深宫的他对宫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热闹的吆喝声,琳琅满目的小摊,还有各色人群。
      他左看看,右看看,哪里都新奇,哪里都觉得喜欢得不得了,正当他专注地看着小摊上的一个泥塑娃娃时,余光突然飘过一抹白色,似风儿般轻柔,似雪花般灵动,李长忆下意识抬起头来,见一位身着一袭白衣,头戴白纱斗笠的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那人手握长剑,步态轻盈,身姿款款竟不似凡人。
      只可惜这人走得太快,李长忆没来得及看清这人的长相。
      而这时,一队华丽奢靡的车马从对面横冲过来,眼瞧见着这白衣人要被马车撞到,李长忆情急之下连忙冲过去将那人拉到了一边,而这时他转过头来,与那白衣人正面相对——他仍然没有看到白衣人的相貌,因为在白纱斗笠下的面容上覆着一层同样雪白的白色面纱。
      不过不必看清全貌,只是那双眸就足以令他李长忆心头一颤。
      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墨黑的眸子,似含着水光,在扑朔的睫毛下是那样温柔缱绻,却又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高洁傲岸。
      眉目如此,那面纱下的容颜想必也是惊艳绝伦的。
      李长忆虽然惊异于这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但还没到被迷了心窍的地步,他李长忆是谁?他可是大燕的太子殿下,虽说他自己没有娶妻,但前朝后宫美人如云,他又怎会像没见过世面的登徒子一样是个美人就随意垂涎呢?
      而且更重要的不在这而儿,而是那队车马连看都不看就风尘仆仆的驶远了。
      “真是的!差点撞到人都不知道下来道歉!来人,给我……”
      李长忆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宫中,便赶紧住了嘴,免得被街上的巡回侍卫发现。
      “听说竹林主人的弟子今日要出山,刘府的三小姐是要赶着去见自己尊崇已久的人呢。”
      “什么尊崇已久啊,那不就是梦中情郎吗?都传闻竹林主人座下大弟子长得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很多姑娘家都很仰慕呢。”
      “哎哎,都小点声,万一叫刘府的人听了去,小心一顿好打。”
      看热闹的行人叽叽喳喳,可李长忆怒气依旧未消,他面对着车马驶离的方向,不由得愤愤不平道:“管她仰慕什么乌龟王八蛋,这里是皇城,那也不能公然在大街上冲撞路人吧?”
      回过头来,李长忆眉眼温和地问了白衣人一句:“你没事吧?”
      那白衣人眉目虽柔美,但身量摆在那里,倒也不至于让人雌雄莫辨。
      “无事,多谢公子。”
      李长忆见白衣人无碍,便点了下头,继续到别处去玩了。
      第2章
      李长忆背着手在大街上闲逛,可走着走着,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人在跟踪他。
      可是依照母后往日的习惯,若是派出的侍卫找到了他,早就一窝蜂上来把他五花大绑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
      既如此,李长忆便权当是自己的错觉,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想那么多了,好好玩上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不觉间,李长忆走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不同于刚出皇城时的街铺,这里的店面显然要更高级的多,很多都是小二层甚至小三层,牌匾嵌着金,上方还缀着颗绸缎大红花,好不妖艳奢华!
      而楼上围栏处沾满了涂脂抹粉的姑娘们,她们的娇声软语吸引了无数过往的男子,令他们在此驻足一番后便像被鬼勾了魂似的走了进去。
      李长忆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但多少也在话本里看到过,于是他带着极大的好奇心也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来这种地方的客人要么是一脸猥琐的花花公子,要么是满脸胡茬的老头子,而像李长忆这样小鼻子小眼面若冠玉的男子可是太少见了,而且重点是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站在门口的老妈妈一眼便在众多人群中瞧见了他,立马走上前热情地迎接道:“这位爷,进来玩玩呀,我们这儿有最年轻貌美的姑娘,您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李长忆看着笑得满脸褶子都快堆在一起的老妈妈,下意识说了句:“我不要女人。”
      “哟,不要女人没关系,男孩我们也有呀,一个个皮肤娇嫩白皙皙的,您准保喜欢,说实话呀,您一来我就瞧出您的口儿啦,还是爷您的眼光高,到了咱这个层次的人还玩什么姑娘呀,您说是不是?”
      老妈妈一面说着一面推李长忆走了进去,李长忆本想反驳,但后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自己也就是进来玩玩满足好奇心的。
      只不过今天李长忆来得不是时候,因为大半的姑娘都不在这里。
      “王婆子,我家小翠哪?今儿怎么没见她?赶紧叫她出来给我们几个爷儿唱曲!”
      “我家阿莲也没在,这都怎么啦?我们可是老早就约好了的,怕不是你个黑心王婆子给姑娘们吃坏了肚子,今儿她们集体上茅厕吧?”
      “上茅厕好哟,那我们哥儿几个就去找她们,我最喜欢她们肚子疼时哎哟哎哟的叫唤声嘞!”
      “老四你可别敢说不敢做啊,你要是中途敢跑了,那我们就去找你老婆告诉她你逛窑子的事儿!”
      ……
      身边传来呜嚷呜嚷的艳情下流话,李长忆作为一个不正经的正经人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他皱了皱眉转身就想走,可是却突然在隔着一道红帘的角落里见到一个一身红衣,浓妆艳抹的姑娘在低低地弹奏着琵琶。
      那声音其实并不算小,只是乱哄哄的人们沉迷在嬉笑玩闹中,便无人在意角落里的女子。
      普通人或许并不在意这平淡无奇的曲子,可是从小被正声雅音熏陶到李长忆一下子就听出来此人弹奏的是大燕最有名的礼乐大家高长宁大师所作的《断崖》。
      虽处断崖,却可绝处逢生。
      是绝望,亦是希望。
      李长忆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聆听。
      如此淫靡的地方竟也有阳春白雪,此人绝不简单。
      因为隔着帘子,李长忆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而旁边的老妈妈见他欢喜那女子,便抓紧商机凑上前来说:“爷您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这儿的阿碧,她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就是可能能要让您多破费一点。”
      “怎么说?”
      李长忆有些不解。
      老妈妈瞟了瞟旁边正起哄的人群,低下声音来:“我看您跟阿碧有缘,今儿我就跟您交个底,这姑娘原本是花府家的二小姐,花府被抄了家,她被自己的亲舅舅卖到这儿,可是您放心,她没叫人碰过,身子是干净的,您若是中意她,那我就干脆便宜些卖给您,您回去是让她做妾也好,做婢女也好,她都能应付您得来。”
      听着老妈妈的话,李长忆原本愉悦的心仿佛裂开了个小口,怪不舒服的。
      他曾经隐约从李平秋的口中听过有关花家的事,好像是花家有与外敌沆瀣一气的嫌疑,因此李平秋便下旨抄了花家。
      如此看来,这姑娘也是个苦命人。
      李长忆久久凝视着那红帘后的女子,女子只是一心专注地低垂着头弹奏琵琶,曲音悠长,却又不见一丝悲怆,在那绵软的音调中倒像是有一股遒劲不服输的力量。
      这边,李长忆被琵琶音吸引,陷入了深思,而另一边,嫖客们仍旧在嘻嘻哈哈互相吵闹。
      “他们不都说什么今天有个打哪儿来的臭小子下山了吗,听说那小子长得跟娘儿们一样美,各府的小姐们都争相跑去看,我想啊,咱们手里的那些妞是被那小白脸勾搭走了,要冲他扭屁股咯。”其中一人嗑着瓜子道。
      “啊哟,那我可也想见识见识了,毕竟谁叫老子好这口呢,养婊子家里那位要河东狮吼,这养男美人儿家里可就管不到我咯!”
      另一个喝得满脸通红拿着酒瓶子打酒嗝的人晃晃悠悠道。
      “唉,要说美人儿……你后边不就有一个吗?”
      一个一脸猥琐相的花花公子挤眉弄眼道。
      “什么?”醉汉顺着同伴的指引看了过去,而同伴说的人就是李长忆。
      李长忆完美继承了父皇李平秋的威严气质和母后容皇后的风华绝代,因此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沉熟稳重且温润如玉的形象,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被深深吸引的美人。
      因这相貌,李长忆从小便被前朝大臣和后宫嫔妃夸赞过无数次。
      可是李长忆知道他们不过是阿谀逢迎。
      可是李长忆不知道阿谀逢迎的大臣们在这件事上说的确实是真的。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是太子,相对于尊贵的身份,较好的面容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怎么还背过身去了?转过来给爷瞧瞧。”
      李长忆原本深陷在某种悲怆的情绪中,突然一只脏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李长忆当即被破从冥思的世界回到现实,他一脸不悦道:“干什么?”
      “哟,果真是个一顶一的美人哟,来,让大爷亲一口。”
      那醉汉上来拉住李长忆要亲嘴,李长忆忍无可忍,直接炸毛:“放肆!你这个刁民!我可是太子殿下!”
      可是李长忆的话非但没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招来了一片哄堂大笑。
      “你是太子?那老子还是当今皇上呢!吹牛皮也不知道要吹得真一点!”
      这些花花公子地痞流氓有眼不识泰山,可阅人无数的老妈妈却直觉李长忆身份绝对不一般,为了避免得罪这位贵人,老妈妈连忙上前想要拉开醉汉。
      这时,一道白影闪过,同时传来“啊哟”一声惨叫,李长忆眼瞅着那醉汉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他再一抬眸,一片雪白如圣洁无暇的白莲般骤然绽放在李长忆面前。
      面前站着的竟是那位险些被马车撞到的白衣男子。
      他白皙的脸上仍旧带着面纱,但却把白纱斗笠背在了身后,李长忆看到那双墨黑的眼,还未待反应过来,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白衣公子不敢耽搁,眉头一蹙,只低声说了句“走”,便拉起李长忆就跑。
      身后的狗腿子们叫嚣着要追过来,只是白衣男子步伐极稳极快,很轻松的就带着李长忆走出了这“狼窝”。
      而李长忆这一路跟在白衣男子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嗅到了一阵极清极淡的似菖蒲又似莲花的清香。
      带着李长忆在街上七拐八拐转了好几圈后,白衣男子才停下来。
      他松开李长忆的手,转过身来,眉眼如墨,语声温和:“你没事吧?”
      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太快,李长忆真有种在梦中的错觉。
      “没事。刚才多谢你。”李长忆道完谢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还没问完,他便想到了什么,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而白衣男子却问道:“你真是太子殿下?当今大燕的唯一皇位继承人?”
      “当然,如假包换。”李长忆拍拍胸脯得意道,然而转瞬便像受惊了的猫似的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你该不是母后派来来抓我的吧?”
      白衣男子摇摇头,轻声说:“不是。”
      “哦,那就好,那本殿下就放心了。”李长忆劫后余生地拍拍胸口,笑吟吟道:“而且我看着你也不像,母后哪里会派个这么好看的大内高手来抓我呀?”
      白衣男子有些不解地看着李长忆,李长忆连忙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那什么,不管怎么说,咱们能遇见两次就说明是一种缘分,本殿下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白衣男子只是摇摇头,很无情地戳穿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窗户纸:“不是缘分,是我故意跟踪你的。”
      李长忆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宛如一尊石像。
      白衣男子却熟视无睹的样子,继续说道:“我第一眼直觉你身份不凡,可这样的人多半是被奴仆前呼后拥,绝不可能像你这样孑然一身,我好奇,所以就决定跟着你了,没想到跟去了那种地方。”
      末了,他轻轻歪了下头,眼里带着清纯:“原来太子殿下喜欢去那种地方吗?”
      李长忆当即反驳:“没有!绝对没有!”
      白衣男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继续盯着他。
      “我……我也好奇,就只许你好奇,不许我好奇啦?”
      李长忆气呼呼道。
      白衣男子像看三岁小儿一般看着李长忆,末了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道:“没事,没什么。您是尊贵的殿下,您想怎样都可以。”
      “那是当然,我可是……”
      前一秒,李长忆还洋洋得意,可下一秒,他总觉得白衣男子话里有话。
      “你在嘲讽我?”
      李长忆瞪着那双亮亮的眼睛直逼白衣男子。
      “没有。”白衣男子轻声否定。
      “就有,你都不看我的眼睛,我母后说和人说话时不看对方是不礼貌的。”
      “抱歉,我没有。”
      白衣男子再次抬起头来,李长忆对上那双明目,却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抱着双臂,先一步别开了头:“哼,晚了,本殿下才不要接受你的道歉。”
      白衣男子也不在意这个,只是说:“不管怎样,你下次都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是我的谁?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李长忆掐腰道。
      “我……罢了。”
      白衣男子大概知道李长忆是个什么货色了,他决定不再对牛弹琴。
      “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不为别的,你去那儿太危险了,你要是想回去,那我陪你。”
      李长忆简直感觉莫名其妙。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都把我拉出来了,我还能回去?”李长忆道,“本来以为能同你交个朋友,没想到原来这么婆婆妈妈的,就当是我看走了眼,咱们后会无期。”
      李长忆转头就要走,而这时从巷子口外传来一片杂踏的脚步声,同时还有骂骂咧咧的人声:“找到他们了!他妈的,这俩小白脸还挺能跑,敢打伤我们花三爷,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白衣人眉间一蹙,显出些不耐烦之色,他刚要去抓李长忆回来,没想到李长忆却先一步回过身,拉着他就跑。
      长发飘散,白衣男子看着李长忆的背影,神色渐渐柔和了下来。
      那群吃喝嫖赌的公子哥都是极难缠的人物,李长忆拉着白衣人跑向另一个方向,没想到却正中这群混混的下怀。
      两头都被堵死,李长忆看着笑嘻嘻的嫖客们,下意识抓紧了白衣男子。
      “哟,刚才没来得及细看,旁边这位看起来也该是个姿色不错的大美人吧,既是美人又为何要遮遮掩掩呢?还不快快摘下来给哥哥们看看!”
      “我是真没想到,在我大燕皇城地界居然也有你们这群臭虫!简直是恶心至极!”李长忆愤怒道。
      而白衣男子虽也蹙着眉,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模样。
      “哼!两个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只要你们跪下来给爷爷们磕几个响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还有,再乖乖的把衣服脱了,让爷爷们享受享受嘿嘿嘿。”
      从小生长在一片净土之中的李长忆哪听得了这种污言秽语?他当即就要上前叫这些人“好看”。
      只是当街混混打起人来那是不偿命的,他们哪里能和皇宫中刻意谦让李长忆的大内侍卫相比呢?
      白衣男子见李长忆要来真的,当即将他扯了回来。
      李长忆是真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衣男子居然有这么大力气,而且十之八九这还不是他的全部力气。
      白衣男子将李长忆拉到身后,直面冲上来的那群人,李长忆心里着急,生怕他吃亏,可是事实证明这场混战只有对方吃亏的份。
      那些小混混和李长忆一样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们没有武力傍身,只不过是看起来人多势众而已,白衣男子将身后斗笠戴好,一个箭步冲过去,劈出几掌,衣袂翻飞之间,李长忆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小混混就已经倒了一片。
      李长忆震惊地看着这“满地狼藉”,而白衣男子则快步回到他身边,拉起他就走:“还不走?等着他们增援更多人来打我们吗?”
      李长忆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这就走。”
      白衣男子走在前面,李长忆跟在后面,斗笠上的白纱被微风吹拂着不断撩拨着李长忆的手腕,李长忆顺着衣袍看下去,那当真是一只冰肌玉洁的手,可就是这看起来应该更适合琴棋书画的手,却强有力地打翻了一片人。
      这一次白衣男子没有大意,直接带着李长忆出了“醉生梦死”一条街。
      “你也太厉害了!本殿下还是决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白衣男子看着豪爽的李长忆,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是侠客吗?我看你腰间这把剑挺帅气的,你是不是就带着它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李长忆兴致勃勃地看着白衣男子腰间的银色配剑,羡慕得眼睛都要黏在上面。
      而白衣男子却轻叹了口气:“我不是侠客,而且行侠仗义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
      “那也总好过牢笼一般的皇宫,江湖庙堂恣意潇洒,想怎样就怎样,能不受约束地纵情饮酒高歌,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必整日勾心斗角的。”李长忆不以为意道。
      “你……罢了。”白衣男子欲言又止,其实他真的很想问问到底是什么给了李长忆这种错觉。
      “你刚才打的那几下真是迅如闪电,快到我只能看得见残影,哎,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可以教教我吗?或者我干脆拜你为师吧!你带我离开这里,反正只要不在皇城,我去哪里都好,我都愿意誓死相随!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衣男子往前走,李长忆就像跟蜜蜂似的黏在他身后,嗡嗡个不停 。
      白衣男子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李长忆也停了下来。
      “我送你回去吧。”
      白衣男子突然说。
      “啊?”李长忆又惊讶又失落。
      “如果你真的是太子,就不应该一个人跑出来,你不知道……”
      “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恨不得想要了我的命,断了李家江山?”李长忆突然冷笑道,“别逗了,这种话我从孩提听到现在,早听腻了。”
      “……可是……”白衣男子想说点什么,却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因为我的身份,我就该像只娇贵的金丝雀一样被锁在笼子里,听凭摆布,毫无自由地度过一生?那样的我,还不如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说到最后,李长忆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一向清亮的眼神也像蒙了一层雾似的朦朦胧胧。
      “罢了,你既不愿带着我,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出手为我解围……”
      李长忆说完,幽魂似的耷拉着两只袖子木讷地走了,从容不迫的白衣男子见他如此,竟也有些急了,站在他身后提高了些声音:“你要去哪儿?”
      李长忆没有回头。
      白衣男子又提高了些声音:“苏柳,我叫苏柳。”
      李长忆仍然没有回头。
      白衣男子终于无可奈何道:“好了,我答应你。”
      李长忆立刻灵魂归鞘,蓦地转回身,满面笑容:“真的?”
      白衣男子瞧他,可完全看不出刚刚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李长忆笑吟吟地踏着小碎步跑回来,兴奋得围在白衣男子身边直转圈:“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苏柳,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呢!那我们要去哪里呀?”
      白衣男子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答应是答应了,但丑话说在前面,我总不可能一直带着你在各处乱转,你迟早要回去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都听你的就是了。”
      回宫那种事似乎在李长忆眼中已经变成了遥远的未来,现在的他根本没功夫想那些,全一心扑在“仗剑江湖”上呢。
      白衣男子思忖了一下,然后便带着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李长忆走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