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左肩》贰9

4、第 4 章

　　我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找她问题，想和她多聊天，我也在不自觉地找别的话题，但都被她忽略了，我意识到，她不是很想和学生聊别的，至少不想和我。再这样就越界了。该满足了。
　　我会因为在微信上找她问问题而紧张得脸红，我不想被她觉得我很笨，但不问又没机会和她说话，她应该还是乐意给我讲题的吧，或许也是她认为这是作为老师的职责。
　　她有时会突然打来语音通话，我很紧张，在她声音传过来的那一刻，我会猝不及防，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她会在给我做对她临时出的题而夸我“很棒”，她会认可我坚持不懈整理错题的努力，她会因为我的一句“我想学好地理”而感到欣慰，会给我加油表示“真的很相信你”，她会给我提出建议。我很高兴，但我心里仍然缺了一块。我贪心了。
　　我每天都会想起她，每天都会不可避免地因为以后见不到她而难过，心里空空的，几分钟的微信聊天，不能填满。
　　还记得我和舍友的聊天，我向她展示我的橙子汽水，“C老师就是这个橙子汽水，带汽儿的，开盖会嗞！”舍友听了哈哈笑，“你果然是最了解橙子的。”我提出以后可能不会再联系她的言论，舍友说：“你舍得吗？不联系她。”
　　那个时候学校允许假期来学校自习，我去了几天，后来因为一家人要去外地，空了几天。回来之后得知噩耗，那几天C老师去学校开会了。我只觉得很崩溃又很遗憾。Emmm好像总是这样阴差阳错呢。
　　暑假快要过去了，这个时候c老师突击检查作业，大家都在猜，c老师会不会还教我们，我很高兴，第一次很期待开学。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小县城疫情变得严重了，不允许开学，我们在家上网课，这样一对比，c老师的声音好听得特别明显，她依旧很可爱，会因为自己讲错题没反应过来沉默思考20秒，会因为有同学反应说“有延迟”而叹气。
　　“有延迟……是怎么了？有延迟那该怎么办。”
　　又是这很无可奈何的语气，我简直想把手机砸墙里怒听两个小时。这个声音，太宠了，只是听起来宠而已，她不会宠班里任何一个同学的。
　　有好多人喜欢她啊，我很高兴，但我又不高兴了，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我又算什么呢。
　　终于能来学校了，第一天她穿了一套粉色的西装，口红是说不上来的颜色，不是红色而是有点偏紫色和粉色，没有见过有人会用这种颜色的口红，但偏偏被她驾驭得很好。她似乎笨笨的，在讲台上突然有点不习惯，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了，腿有点迈不出去，她直接笑出来了，“有点不太适应。”晚上在宿舍，大家叫她笨蛋美人，但是在教学方面她一点都不笨，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不会背书，而且字写得潦草，其实还好啦。我都喜欢。都是她的很可爱的点。
　　有的时候看呆了，有辅导员让下楼做核酸，大家没听到c老师的指令都不敢动，都抬头看着她，她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发现全班没有动静，抬头扫了一眼全班，很疑惑，“怎么不去呢。”然后目光划到我这里了，我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可是在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是笑着的，我赶紧把口罩戴上，我知道虽然遮住了嘴角，但是遮不住我的眼睛。
　　那个时候的地理好难，要算经纬度，太阳高度角，还有时区，是一些与平常的地理知识很割裂的东西，有时候做题不会做会很怀疑自己，我很急，做了几个题就下课了，我看着门外，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似乎被发现了，她看了我一会儿，赶紧跟全班人说：“没事没事，不着急，慢慢来，这里的知识就是比较难。”我回过头，是这样的吗，是会关注到我的吗？
　　我的地理依然学得不是很好，甚至还有点烂。有天下午大家到了教室忙着写数学作业，刚好课代表在催，上课铃打了都还在写，c老师从后门看到了很生气，让选择题错得多的人站起来当众批评，当然有我，我出了很多汗，想哭，但是不敢哭，我低着头忍着，鼻子酸酸的，我质疑我自己，我能学好吗？从那之后我渐渐地不愿意去找她问题了，我对我自己很失望，似乎辜负了她的耐心，我害怕她也对我失望。
　　我晚上会梦到她，甚至梦到她只穿了围裙背对着我，我被我自己吓到了，没想到我内心这么狂野，怎么什么都敢梦到。
　　她好像会因为我感到自豪，在全班20分钟里没有人能说出答案时，我好像会，但又不敢说，打算小声地偷偷地说，“人类活动。”
　　被她听到了，好像不能偷偷的了。“谁在说话。”
　　全班人都笑了。我有点尴尬地站起来，说出那句记了很久的话，“人类活动只能加速，不能造成。”
　　我有点害怕不对，一直低着头，她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出声。“这就是……我高一带过来的。”我知道她是在夸我，但还是不敢看她。同学说她笑了，挺高兴的。
　　没想到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老师。
　　我很喜欢她叫我名字。疫情又严重了，学校又封了，连带着老师都要住在学校，有几位同学身体原因回家了，班主任决定让他们用钉钉上课。学锋面的第二节课时c老师提问上节课内容，看着成绩单上的名字，刚好看到我了，我很惊讶，就这么提问我了？很小的概率啊，因为我仍然是小透明。我站起来回答得算是比较成功吧，全过程被钉钉直播录上了。
　　后来我也发烧加入了网课大军，可以进钉钉群了，找到直播回放并保存。在家的我甚至都在想，她会不会想起我呢，哪怕是一点点呢，应该不会关注到吧，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感动自己而已，她还是会像往常一样上她的课。
　　后来我从别人那里听说她发烧了，我想关心她，想给她发微信，但觉得很苍白无力，太没用的话说了不如不说。她硬撑着上课，最后笑着说，“好像有点撑不住了。”我好心疼。
　　她是一个老师，应该挺在意成绩的吧，我地理成绩很烂啊，我干嘛一直刷存在感，很没用啊。徒增伤悲罢了。
　　病好之后我去学校，地理周测分数仍然不理想，别人可能觉得是因为身体抱恙才耽搁了学习，但我在家也在跟着大家一起做题啊，我也在改错，做笔记，没有一点成果吗？班主任让c老师在成绩单上画出来成绩没有达到自己应该有的水平的，被选到的人就要去办公室，我也被叫去了。原来我在她心里我应该更好吗，应该是一念之间就画了吧，我自己都不信。
　　C老师还是会和大家闹矛盾，因为封校和疫情，一直有人在发烧，大家情绪都不好，她也会时不时地说重话，我内心敏感到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说我自己，我觉得她在说我笨，一口一个考不上，一口一个不认真，我觉得很生气，我觉得自己的努力被无视了。好吧其实我不是很生气，我怎么会怪她，她也不一定在说我啊，只是正好有的点符合我而已。
　　她可是很温柔的人啊，长时间的封校大家心态都有问题，她会在周测之前给我们放绘本，哈哈就是小孩子听的绘本故事，她说觉得这样可以让我们放松，甚至可以睡一觉，我当时还哭了，真矫情。
　　因为我的迟钝，我会处于很尴尬的境地，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不明白，c老师让我坐在办公室里想，我好像是被为难了，我不想这么难堪，脸皮薄的我不想坐在那里，被很多老师看到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去问一次，又被打回原形了。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我成绩果然退步很大，我此刻没有精力再去关心我的情感了，我很内耗。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回忆甚至都是断断续续的，关于她我没有很完整很连续的记忆。
　　后来我和地理课代表做了同桌。课代表去办公室交作业，c老师问：“一个人收作业累不累?”
　　“不累。”
　　“累不累？”
　　“……累。”
　　“那你再找一个人帮你收吧。”
　　“好。”
　　在课代表准备离开时，c老师猝不及防问：“你找谁？”
　　由于我对地理老师的喜欢人尽皆知，课代表就决定让我来收，没想到程老师想了想，“她性格太软了，会不会收不了。”
　　“没事，我负责收她负责送。”
　　C老师便同意了，让课代表转告我。我也在活动课的时候知道了。我内心狂喜，但我忘了当时什么感受了，高兴吗，我看未必吧。我可能无法胜任，我自己都顾不上了不是吗？
　　这天最后一节自习正好是地理，讲完课之后c老师让我们整理错题，她单独把课代表叫了出去，我大概知道是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课代表叫了另外一个人出去。叫做Y吧。
　　Y她也是很喜欢C老师的，因为Y的性格外向，她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还记得封校那会儿会让各科老师检查宿舍，Y会主动要求C老师去宿舍并和她聊两句。约定的那天在楼道里，c老师答应了Y。
　　Y拉着c老师的手，晃着秋千，打趣说：“你不要应付我。”
　　C老师会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应付你？”
　　我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吃醋了，肯定很不满，也很羡慕。但这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吗，我有主动邀请过她吗？我会聊天吗？我能让她这么开心的笑吗？
　　不能的。
　　还记得Y会和别人炫耀自己和C老师拉手了，会在背出一个刚讲不久的知识点之后在C老师面前撒娇，“我厉害吧。”她也有很好的思路，在地理学习方面强我不少。性格外向而且很有脾气，如果她当地理课代表，一定可以很好完成C老师的任务。
　　我与Y还差点起过冲突，我不喜欢Y在我面前与c老师关系那么好，所以对她说话很冲，其实我不应该这样。性格使然，Y很会夸人，她会说我长得很可爱，会说我有点帅。
　　Y喜欢抱着关系好的同学，对她来说我和她关系也还可以吧，她也会抱我，也会开我的玩笑，会说我笑起来很傻。但现在我不喜欢了，在她准备接近我的时候选择了抗拒，Y她知道为什么，在小组讨论问题时，她突然大声：“那你也不能因为c……”话没说完就被别人拦住了。我依稀看到C老师她顿了一下，应该是听到了。
　　我猜出来了，是C老师临时改变了主意，Y果然成为地理课代表。对于一直想当一个小透明的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放学了，课代表才回来，她兴冲冲地告诉我：“c老师她刚刚夸你了。”听到这里，我低落了半节自习的心情瞬间变好了。
　　我摇了摇她的肩膀，“夸我什么了？”
　　“她说‘我能看出来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努力认真的学生，我也能看出来她的内心非常敏感脆弱，让她帮忙收作业怕有人会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这对她影响非常大，先让她以自己为中心，让她专心学习。你们也是，如果当课代表影响到你们了，你们就跟我说。’”我惊喜万分，让课代表给我重复了很多遍，我在回宿舍的路上和朋友说了很多遍，笑了一路，回到宿舍又和舍友说了很多遍，我很开心。但高兴过后我发现心还是空的。
　　后来有一天，在政治老师的严格要求下，很多人不得不去办公室默写，无意中听到了八卦。有人给c老师打电话，视C老师如女儿的政治老师问：“是男朋友吗？”
　　“……嗯。”很简单的回答，c老师很害羞。
　　烦死了，能不能不要再传了。
　　在封校期间，学校提倡学生给老师写一些感谢的话。我只给她写。
　　“天天快乐，不要生气。那样每天都是假期。”她很喜欢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