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百合》蓝雪橙

3、第 3 章

　　白瑟走上模特的道路有些传奇。
　　她曾半玩笑地问过萨亚斯，是不是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萨亚斯倒是很认真的回答，的确是。
　　那天工作完，和广明一起回家。有点累了，车就由广明开着。他望着窗外，慰蓝的天，雪白的云，整齐结净的楼房，万紫千红的花园，欢畅喷涌的水池，水池边一位雪白衣衫的少女。他的眼光突然就停住了。
　　少女很美丽。他竟一下子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只是天地间刹那都亮了起来，过往的所有流光溢彩竟都失去了颜色。
　　“广明，我找到了。”他说，心里渐涌起一股雀跃。公司新近为某国际服饰品牌拍广告，可是主角却一直没有定下来。此刻他确定，那少女绝对是最佳人选。
　　广明不解，“你找到了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眼睛闪了闪，唇边绽出笑容，道：“这是上帝的意思。”
　　停下车，萨亚斯下车来。他走过去，看见她与同伴正闲聊着什么，听见别人唤她ＡＮＧＥＬＡ。她的确就如坠入凡间的天使，他有信心让她成为第二个奥黛丽赫本。
　　“你好，安琪拉。”他道。少女仰头看他，双目清冷透澈，干净无垢得令很多年以后的萨亚斯仍记忆犹新。
　　“你好。”她安静微笑，并不讶异。因为她的美貌，连路过的人都要回头张望，有人前来搭讪一点不奇怪。
　　这时候旁边走来一位买花的老妇人，一篮的百合花。她转过头去看着老人，安静的侧脸也如一幅画。萨亚斯买下了那一篮的百合花，送给她。
　　她的笑容深了，抱着满怀的百合。问得极是天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百合？你是神吗？”
　　萨亚斯被她稚趣的话逗笑了，难道她认为只有神才知道人的喜怒哀乐吗？如果可以，他的确能做她的神。
　　“我叫萨亚斯。”
　　“萨亚斯。”白瑟念了一遍，展颜笑道：“大家都叫我安琪拉。”

　　林森问：“神叫做萨亚斯？”
　　白瑟点头，“嗯，他就是那个神。”
　　“有神的仳佑，你之后的道路就是一帆风顺。”林森说。
　　“刚开始石矾还反对过。”白瑟笑。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反对的不止是石矾。

　　那天白瑟坐在咖啡馆里，闲闲地用勺子轻敲着杯子，搅着浓香馥郁的黑得根本化不开的咖啡。突然窗外一抹修长飘逸身影移了进来，她的心也跟着就升腾起来。
　　“石矾——”她笑道。
　　对着这样的笑脸，再怎么烦恼的事都应该抛至脑后——可是，石矾还是开门见山，把手上的杂志递了过去，严肃地问：“这是什么？”
　　本市最畅销的一本时装杂志，封面人物是个十三四岁的东方少女。身量极高挑颀长，面容却还是稚气未脱。着一袭雪白长裙，淡茶色的卷发直披至小腿，一张宝光四射的脸，一双梦幻的翅膀，一地的百合花——ANGELA，整本书史无前例地用了二分之一的纸张刊登她的彩照，各种姿态，各种服装。
　　白瑟接过书来看一眼，竟有一丝羞怯，轻声道：“这就是我啊。”萨亚斯说她可一夜成为国民偶像，杂志的发行，海报，广告，接下来铺天盖地的宣传——她以前认为这种操作很复杂，可是萨亚斯让一切都变得简单而明朗。他让一个崭新的世界以一种友好明媚的姿态展开在她面前。
　　石矾摇头叹气，手指轻扣着桌面，皱眉道：“我想父亲一定不知道这件事。”
　　白瑟眨眼看他，“不错。可是，你猜他的反应是什么？”她放慢语气，可是一双眼却忍不住急切地看着他。石矾吸了口气，声音硬硬的，“我猜不到，但是我的反应是，你马上停止这场闹剧！马上停止。”
　　白瑟怔住了，“为什么？为什么？”
　　石矾不为她高兴吗？不鼓励她吗？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她想了千万种他的表情都没有料到他会这样，他竟在生气！为什么？
　　“那个世界对你来说太复杂，你根本无需涉入其中，自找麻烦——风光只是表面，烦恼会接二连三地到来。白瑟，听我的话。我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石矾握住白瑟的手，认真道。
　　白瑟摇头，“不会，萨亚斯会教我怎么做。你放心，我会很好。真的，我感觉不错。”
　　方才的不安还来不及融化，她的笑容就僵住了——石矾突地握紧她的手，眯起眼睛，用一种带了命令的冷冷的语气说：“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让你马上停止这一切还未发生的即将发生的一切！”
　　这种命令的口气让白瑟瞪圆了眼，她想抽出手，可是石矾修美细长的十指突得如铁钳般力大无穷。她瞪他，嚷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你！你放开我！”
　　石矾也嚷：“因为我是你的兄长，天经地义。”
　　声音嚷得周围人都投来不悦的眼光。石矾一松手，白瑟就凝着脸庞起身，如白色小旋风般离开。那看似明婉的外表下也隐藏着这样激烈的个性，石矾低声叹息，追了出去。

　　她太失望了。
　　石矾应该会笑着对她祝贺，并且鼓励她，或者还会为她办一个小小庆功会，如果心情再好，还会送她百合花，虽然他从来都没有送过她花，但是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她喜欢哪一种花。
　　可是，他竟然这样生硬冷漠甚至有些粗鲁地叫她停止这场闹剧。闹剧，她付出了辛劳，努力去接受去融入一个新团体，竟被他说成是闹剧。他这样说她！这简直是一种变相的侮辱。让人生气，很生气！他自己不也身外在那样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吗？凭什么拒绝她的加入呢？
　　其实，她又凭什么认为他只会笑着对她呢？她认识他十六年，也许他还看过刚出生的她，可是她的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为什么一定会是笑容而非拒绝呢？
　　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他一定也不了解她。
　　这像想来突然很有点悲哀。
　　白瑟走在街上，后面有人叫她，“白瑟。白瑟。”
　　她停下脚步，石矾追上来，顺了顺气，伸手揽住她的肩，“去我那里，我们好好谈一下。对不起，刚才。”他说道，口气已如平日的温柔。温柔得让人怀疑刚才是否真实，一双眼看着人，那样专注，那样用心，怎么也不能够生这样一个人的气。
　　白瑟看了他半晌，“好吧，原谅你。”说罢就笑了出来，一笑，似乎就把心中积郁消散了。对着石矾，她怎么也不能够生气，刚才一切真如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