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小顾被嫉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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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文庙时，已是辰时光景，此时庙中已来了不少人，陆续摆上长桌长凳，开始晒书。
刘独峰也不拘着莫棠雪，任她自己带着两个小丫鬟到东庑晒书去，自己则在大成殿西庑会友论文。
大成殿东庑庭院宽敞，四周的亭廊下，有不少碑刻。里面既有历代皇帝的追谥、加封、祭祀孔子和修建文庙的记录，也有帝王将相、文人学士谒庙的诗文题记。
亭廊前种的一圈柏树，郁郁苍苍，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头。
莫棠雪晒书的位置安排在东北角的一棵老柏树下，比其他小姐都要宽敞好多。
这个位置其实非常微妙。一来这里最为清净宽敞，可以说环境很好；二来这里最为偏僻，从大成殿到东庑来一共有两道门，但不管从哪一道门进，第一眼都看不到这里。
子儿丑儿刚把书摆出来，便有一堆小姐推推嚷嚷围过来开，也有不少远远好奇围着看，却又鄙夷不肯上前的。
莫棠雪笑眯眯看一眼，只任由两个丫头在这里晒书，自己随意转悠到别处去看。
晒书会上的人都很爱惜书籍，即使不爱惜书籍，也会假装爱惜书籍，否则绝对会被人鄙视。所以不用担心书会被人弄坏偷走什么的。
今日文庙里，遍地书香。莫棠雪只在东庑停停走走翻翻看看，转了一圈，见大家拿的大概都是些诗词歌赋、琴谱棋谱、茶经名帖、书画鉴赏、儒家典籍、孝经、佛经、列女传之类的书，稍微特别点的，就是山河地理志、异志风貌奇闻、志怪传奇、老庄、游记、闲闻笔记、医书等等。
莫棠雪走到一处，见这里桌案比别处要宽敞不少，所晒书籍种类齐全，有不少名帖孤本罕见琴谱，围在这里的小姐，似乎也比别处更为尊贵些，便猜测这八成是傅丞相或者蔡太师家小姐的位置了。
莫棠雪看的书极杂，说好听点，便是五柳先生的名句：好读书不求甚解；说难听点，就是什么都看，什么都是半吊子，对于一些艰涩高深的东西，就不行了。
就比如这手中的琴谱吧，一看是嵇康传下来的琴谱，便心生喜爱，但看了一会儿，发现指法繁复，对她来说太难了，只能空叹一声，丢下。
莫棠雪刚把手中琴谱原位放好，便听一温婉声音道：“你是，莫姑娘！”
莫棠雪扭头一看，只见一端丽娴淑少女，婉约秀美，装扮精致不俗。
“啊，原来是傅姑娘。”莫棠雪心思电转，笑道，“这里可是你在晒书？”
傅晚晴点点头，微笑一礼，礼仪完美大方，“上次端午节时，还要多谢莫姑娘相助。”
莫棠雪连忙还礼笑道：“傅姑娘客气了，当时出手相助的是铁二哥，棠雪不敢居功。”她脸上在笑，心里却开始叫苦。原来这个傅晚晴是傅宗书的女儿啊，跟她说个话施礼来施礼去，还要文绉绉的谦虚，真是麻烦啊。当然，她并不是讨厌这个傅姑娘，相反，她觉得傅晚晴这种真正闺阁小姐的仪态气派，一举一动都自若大方，她是怎么学都不可能学会的，对此她深感佩服。莫棠雪知道自己不喜欢和闺阁小姐们交往不是闺阁小姐们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当不来闺阁小姐，与人格格不入。
傅晚晴稍稍顾盼两眼，道：“对了，那位铁……”她犹豫着，似乎不知该怎么称呼合适，微微红了脸。
“你叫他铁手就可以了。”莫棠雪笑道，“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傅晚晴轻轻点点头，带着些闺阁小姐的矜持，轻声道：“他没有来么？”
莫棠雪扑哧一笑，又连忙忍住。只要一想到铁游夏会来参加晒书会，莫棠雪就觉得好笑得很，不过仔细想想，铁游夏确实读过不少书，他在诸葛神侯府住的‘旧楼’，其实就是个藏书楼。比起这晒书会上的那些才子学究，学问也不少呢。
“铁二哥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莫棠雪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现在出门办案去了，应该不在开封。”
傅晚晴点了点头，晶莹的眼神，似乎微微黯淡。
此时，忽然见周围的小姐都活跃了起来，不少都放下手里的书，整理衣襟发鬓，出了东庑的院门。
一鹅黄衣衫的小丫鬟跑过来对傅晚晴道：“小姐，新进士刚刚过来，都在杏坛论文呢，小姐可要去看？”
傅晚晴闻言神色略显冷淡，虽有斥责之意，却依旧温婉，“新进士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跟这里的姐妹一起看书的好。”
小丫头见她如此，诺诺不敢再说什么。
莫棠雪心思微转，忽然想到舅舅说过的话。
对于顾惜朝要和别的女子成亲这一点，莫棠雪心里还是有点小小小介怀的。不过这种小小小介怀，是生怕朋友有了重要的人后，会忽略原本的朋友，是小心眼儿、不大方的表现，所以我们的棠雪姑娘坚决不承认这一点。朋友找到幸福，就应该祝福他为他高兴，莫棠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大方讲义气的姑娘。
莫棠雪仔细观察一下傅晚晴的表情，见她淡淡的不显情绪，只道她一定是知道了顾惜朝的事，心里害羞故意装作不在意。
莫棠雪笑道：“我有一个朋友正是新科的进士呢，傅姑娘陪我一起去看看可好？”
傅晚晴听她如此说，方点了头。莫棠雪见此，更是笃定了心中想法。
两人出了院门，便见墙边已站了一群丫鬟小姐，或激动、或兴奋、或矜持、或好奇、或害羞地远远望着大成殿之前的杏坛。
杏坛在大成殿正前，周围种了一圈杏树，杏坛之名便是由这杏树而来。此时六月，杏花已残，杏实累累。
莫棠雪一眼便看见一群文士中的俊秀少年，顾盼生风，意气飞扬，举止谦雅潇洒。
“小姐快看，那是探花郎啊。”
“啊，真的是顾公子啊，哎呀旁边那人真讨厌，挡住他了。”
莫棠雪还没来得及在内心表达一下见到顾惜朝的欣喜之情，旁边已经七嘴八舌吵开了。左右看看，发现周围这一堆姑娘小姐，都是来‘争相顾惜朝’的嘛，话说顾惜朝的姓氏跟他很配嘛，让人忍不住一顾再顾。
看到顾惜朝这么受女孩子欢迎，莫棠雪有些得意，也有些不忿。得意的是自己和顾惜朝是朋友，不忿的是，明明自己是来看顾惜朝的，怎么大家都来看顾惜朝，这岂不是显得她和大家都一模一样了？但她又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是不一样的，至少……如果顾惜朝不是她的朋友的话，她才不会来看！
身边的姑娘小姐继续七嘴八舌：
“……顾编修还没成亲吧？”
“快了吧，你不记得游街那天，有小姐当街扔西瓜，探花郎把身上红绸给那小姐定情呢。”
“谁家的小姐，这么胆大？”
“好像是蔡太师家的……”
“咦？不是说是丞相府的小姐么？怎么又成了蔡太师家的？”
莫棠雪身子一僵，举起袖子悄悄摸了两把汗。
她发誓，她扔西瓜时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大家一个两个都记得这事啊，而且还越传越不成样子。
看来世间谣言皆不可信啊，谣言皆不可信……
“你们莫要乱相信谣言，”一小姐忽然道。莫棠雪暗暗点头，看来这里还是有人不相信谣传的，却听那小姐接着道：“蔡太师和傅丞相家的小姐才不会做那种事。丢西瓜的小姐我见过的，是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听说和探花郎从小青梅竹马，后来顾公子上京赶考，那女子舍不得顾公子偷偷从家里跑出来……”
莫棠雪：“……”。抬头看了看那言辞凿凿的小姐，她不记得有见过这小姐的，是她记忆力实在太差了么？
傅晚晴忽然道：“我们走吧。”莫棠雪回过头时，她已经转过了身，看不到她脸上表情。
“哦。”莫棠雪忙点头跟上，其实就算傅晚晴不说，她也听不下去了。犹豫一下道：“其实这些谣传都不可信的，顾公子人很不错。”
傅晚晴胡乱点点头，也不知听到她的话没有。
傅晚晴走在前面，并没有回东庑，只离了那群小姐，往大成殿后面的方向走去。
莫棠雪见她要去后殿，只道她是在这里听着些议论心烦，想清静一下，便也不问，跟在旁边。
两人刚走几步，便见两个公子哥迎面过来。
“哟~，王兄，那不是探花郎嘛，”其中一人指着杏坛的方向，酸溜溜道，“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倒是得意的很呐。”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卖字画的穷小子，就算当了翰林院编修，也不过芝麻大的清闲小官，装什么清高。”
“嗳~，王兄这话说得可不对咯，万一被人家顾大公子听见了可不得了，人家现在，可是傅相跟前的大红人呢。”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妄想攀龙附凤！麻雀飞上枝头，他照样还是麻雀，怎么都变不成凤凰！”
傅晚晴顿了下脚步，脸色变得极差，莫棠雪暗自磨牙，横一眼，忽然笑着走上前去。
“这两位公子，很面善呢。”莫棠雪笑得又甜美又得体，“小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两个公子哥见一俏美少女过来搭讪，又是惊喜又是自得，笑道：“小姐也面善得很呢，或许是大家有缘……”
“啊，我想起来了！”莫棠雪恍然大悟状，轻轻击掌笑道：“你们不就是去年秋天和我表哥刘宝林一起斗鸡的王士昌和俞奔两位公子么！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表哥可想念你们得紧，昨天还念叨着要和你们好好叙叙呢。”
两人听到刘宝林的名字，顿时变了脸色，惊道：“你，你是刘宝林的表妹！莫棠雪！”
莫棠雪笑嘻嘻道：“刘宝林是我表哥，我自然就是他表妹了。唉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么？”莫棠雪白他们一眼，明显一副‘你们是白痴’的表情。
那王士昌张口想要骂人，却一把被俞奔拉住，“哼，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两个不与你这女子计较！”
王士昌哼一声，愤愤道：“今日看在俞兄的份上，我便饶你这一次，下次便没这么容易算了。走！”
两人撂下狠话，匆忙离去。
一旁傅晚晴看得目瞪口呆，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棠雪对着他们背后做个鬼脸，也笑了起来，“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你真厉害。”傅晚晴道：“他们怎么看见你就跑了？可是因为你刚才提到的表哥？”
“没什么，”莫棠雪眨眨眼睛道，“就是去年的时候，一群公子哥一起斗鸡，这两个到了那里不好好斗鸡，竟然想学一学楚国登徒大夫，不巧调戏到了本姑娘头上，当场被我表哥狠揍了一顿，听说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傅晚晴抿着嘴直笑，羡慕道：“你表哥对你真好。”复又似乎有些黯然，叹息道，“若我也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就好了。”
“哪里好啊。”莫棠雪皱皱鼻子，忍不住笑，“你才没见他给家里惹祸的时候，差点没把我舅舅气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小顾被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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