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染青衣（顾惜朝同人）》郭外梨花

26、第二十六章、文庙晒书会

　　莫棠雪脸红，嗫喏道：“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么，他武功很好，不会被砸到的。再说了，他也没生气。”
　　不管怎么说，拿西瓜砸人确实过分了些，就算是要效仿掷果潘安也不是这么个效仿法。
　　“他自然没生气，”刘独峰用茶盖抹了抹茶叶，悠然道：“还把身上的红绸掷给我家棠儿了。”
　　“是啊是啊。”莫棠雪连忙点头笑道：“寅儿和卯儿抢那块红绸，可是抢了半天呢。”
　　莫棠雪见刘独峰特意提起顾惜朝，便知肯定有原因。不过看来，也不像是要教训她当街扔人家西瓜的事。

　　刘独峰见她如此反应，点了点头，眼神慈爱，带着一分几不可查的放心来。
　　刘独峰放下茶盏，温声道：“棠儿平日里向来有分寸，你交友，舅舅自不会干涉。不过对于这个顾惜朝，还是要稍微避讳着些好。”
　　莫棠雪咦一声，虽然心里因为舅舅说要避讳顾惜朝略有些堵堵的，却也猛然醒悟到，自己与顾惜朝交往的确过于亲密了些。她以往和云大李二六人、和神侯府诸人亲近也罢了，毕竟是自小在一起长大的，如同兄妹般的情分，顾惜朝却不同。
　　莫棠雪愧然，知道刘独峰为了这事便专门叫自己过来，实是一片苦心，连忙点头称是，“舅舅说的是，是棠儿欠考虑了。”

　　刘独峰缓缓点头，“顾惜朝年纪轻轻，能够以一介白身得中探花，可见的确有些才学。”
　　刘独峰平素眼界甚高，平日里云大李二等人，能得他一句尚可，便要欣喜半日。现在莫棠雪见自家舅舅舅说顾惜朝‘有些才学’，便知这是很高的评价了，心中很是替他欢喜。却听刘独峰接着道：“这也难怪傅宗书会看重于他。”
　　莫棠雪点点头，心里期待自家舅舅接下来会说什么，最好能对关于顾惜朝的事，评论个一字半句的。——刘独峰很少评价关于朝堂上的什么事，一旦评价，便极为精准透彻。

　　“这新下来的武夷大红袍不错。”刘独峰拿起茶盏抿一口，“待会儿让廖六给你包一些。”
　　“哦。”莫棠雪见刘独峰忽然转而品茶，心里被掉得七上八下。刘独峰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笑了笑，随意闲聊道：“说起来，傅宗书这般看重顾惜朝，却也不止这么简单。若无意外，只怕用不了多久，丞相府里，就该摆喜宴了。”

　　“咦？”莫棠雪好奇心被勾起，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家舅舅，“什么原因？是怎么回事？”
　　刘独峰故意稍稍卖了下关子，只等自家甥女缠了半天，才笑道：“傅宗书今年已五十二岁，膝下却只有一女，并无儿子继承家业。以傅宗书的脾性，自然是不甘心傅府在他百年后败落，定会招人入赘，充做半子，继承家业。这个顾惜朝倒是不错的。”
　　莫棠雪愣了半天，惊道：“舅舅你是说，傅宗书有意把女儿嫁给顾惜朝？！”天啊，竟然会有这种事，这可真是特大新闻！顾惜朝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目前还不见傅宗书提起，”刘独峰道：“不过，若论人品、才学、家世、年龄，恐怕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看傅宗书如今的态度，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莫棠雪想了想，也的确如此。顾惜朝才华横溢，器宇不凡，定能得傅宗书和傅家小姐喜欢；而丞相府的小姐，据说美若天仙，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求而不得。如此，唉，倒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刘独峰见自家外甥女对于顾惜朝要和丞相府千金成亲之事无甚不喜的反应，这才完全放了心。

　　原来，刘独峰见自家甥女过了及笄的年龄，对她的婚姻大事也格外留心起来。前段时日听闻她和新科探花顾惜朝当街掷瓜赠彩绸的事，便上了心。
　　刘独峰自然知道棠雪对成崖余的那点小心思，只是，一则无情天生残疾身体羸弱；二则无情作为四大名捕之首，整日江湖奔波追拿凶犯，若真将甥女嫁给他，必定聚少离多；再则，无情对莫棠雪，只怕兄妹情分更重些，并没有想要迎娶的意思。所以刘独峰对此事，便绝口不提，只做不知。
　　如今的新科探花郎顾惜朝，品貌才学，一样不差，二十岁年纪，与自家甥女正好相配。若是两人都有意，刘独峰倒也乐见其成。由于新科进士素来都是京城权贵理想佳婿人选，顾惜朝更是其中佼佼者，刘独峰生怕有人捷足先登了，有心将此事尽快定下。
　　不过刘独峰既然能成为六扇门的‘神捕’，做事素来认真谨慎，待要问莫棠雪意见之前，先派沉稳持重的云大和耐心细心的廖六暗中重新调查了顾惜朝的身世，只求其身家清白即可。谁知不查便罢，一查竟然查出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来！

　　刘独峰吩咐云大廖六将此事瞒下，不可泄露。
　　刘独峰非是迂腐之人，那些事……若是做朋友，倒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但若要结亲，却是绝无可能。
　　刘独峰一时担心，却也不动声色，只暗中观察棠雪态度。今天一番试探，见她的确只是将顾惜朝当做朋友，这才放下心来。复又佯作不经意的样子，提醒甥女傅宗书有意结亲的事，算是提前预防。
　　莫棠雪虽只是刘独峰甥女，却也如亲女一般。这一番事做下来，刘独峰完全不着痕迹，可谓是一片苦心。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再过几日就到了六月份。
　　六月六，家家晒诗书。
　　每到这一天，读书人都要在这一天晒诗书，晒字画，以防书籍字画受潮发霉，叫作“晒书节”。开封城里也会在城北的文庙中，举办晒书会。

　　晒书会一般都由朝中文官之首的蔡京和傅宗书组织举办，众人借着晒书之便，以文会友。同时也是不少朝中官员结交，才子佳人相识的好机会。不少朝廷官员，文士墨客，名门子弟，闺门才女，清客士子都会参加。
　　按照惯例，刘府上收到了三张请帖，刘独峰，刘宝林和莫棠雪都受到邀请。

　　刘独峰历年都是晒书会上不可缺少的人物。至于刘宝林，自然不用指望这大少爷会去参加晒书会。
　　刘宝林年幼时，刘独峰也曾带他去参加过晒书会，不过很可惜，这位大少爷除了把会场搞得乌烟瘴气或者跟人打架外，绝对没别的。只不过因为刘独峰被官家封为‘千手神侯’，平日里虽然刘府的人不大提及，但地位毕竟放在那里，晒书会的组办者也不好不给这个刘府唯一能继承爵位的大少爷发请帖。
　　至于莫棠雪，她在刘府中如同嫡系小姐的身份是众所周知的，更何况，她又是前几届晒书会上都非常有争议的风云人物，所以，依照惯例，莫棠雪分到了一个不错的晒书位置。

　　六月六日，天气晴朗，无风。
　　这样的天气，正是最适合晒书的日子。

　　莫棠雪一大早梳洗打扮妥当。浅绿色花鸟绣边的白纱罗裙，同色花纹的浅绿披帛。乌密的秀发简单绾成清爽的发髻，只在发间点缀两支小巧的珍珠发饰，插一支青玉步摇。
　　子儿见她装束简单，便从一只紫檀木小盒中，拿出一块荷叶双鲤青玉佩替她佩在腰间。
　　那玉佩的玉料用的是上好的和田青玉，虽然也算贵重，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玉料，但玉佩的做工，一看就是极为不俗的。真正难得的是，这块玉佩是南唐后主李煜的旧物，刘独峰偶然得来，见棠雪喜欢，便送给她佩戴。
　　莫棠雪见她拿出这块玉佩，便知她意，是怕她打扮太过简单了被其他小姐看轻了去，又知她不爱繁琐贵重饰物的脾性，干脆把这玉佩给她带，让那些没眼力的自去笑话去，正好还能让她莫棠雪一旁看笑话，而真正有眼力的，自然知道这玉佩不俗。

　　单佩玉佩这一点，便能看出子儿最是稳重妥帖，莫棠雪心中满意，口中只笑道：“哎呦，带着这块玉佩，万一丢了，可不心疼死。”
　　丑儿在一旁抿嘴笑道：“小姐若是真的心疼，便小心着些，免得又丢了，可找不来这么一模一样的了。”
　　莫棠雪赧然。说实话她丢过的玉佩还真不少，这也是她不爱佩戴佩饰的原因。不过话说，这年头她已经沦落到被自家丫鬟教训都无话可回的地步了么？唉，人生，真是苍茫如雪。

　　刘独峰出门，素来是乘一顶精致舒适的紫色软轿，他极少骑马，只因嫌路上有尘土，太脏。莫棠雪和刘独峰一起出门，也改骑马为乘轿。
　　云大和李二则带着仆从车马先行，将今天要晒的书提前运到文庙去布置好。

　　文庙建在开封城内东北处，在马行街往东，和贡院相对。
　　庙中一共九进院落，内植苍桧古柏，浓荫蔽日。
　　其中，前三处院落，一般都是提供给普通的文人墨客，中间四进院落，为达官贵族晒书交流场所，最后两进，则归一些有地位的官员家眷休息之用。
　　女子晒书，安排在主殿大成殿东庑。

　　来参加晒书会的，男女皆有，晒书的男宾亦可携带女眷，但女子单独有自己的晒书位置的却不多，整个开封府，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这些女子大多是名门贵女或者京城有名的才女，不但要有身份名气，家中藏书，自身才学都是主办者安排时要考虑的内容。
　　在这群小姐中，莫棠雪倒算是异类了。若论身份和家中藏书，她都是合格的，但若要论自身才学么……
　　唉，如果别人叫她莫棠雪一声才女，别说其他小姐不答应，就连她自己，也万万不敢应的。但她的晒书位，却是近几年来东庑最火的位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