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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醋酒赠酒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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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棠雪想到铁手所说的,追命给她带回来的东西,一时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期待的自然是这东西和成崖余有关,忐忑的是,追命带来的东西,大多是奇奇怪怪的,有时候还真让人难以接受。
莫棠雪遣四个丫鬟先回府,自己到了神侯府,便直接去铁游夏的‘旧楼’里找他。
铁游夏的‘旧楼’一共有七层,里面放着诸葛神侯府所有的藏书,不管是兵法韬略、医毒星卜、还是农田水利、术数商利,无所不有。莫棠雪偶尔也会来这里看书,只随意翻翻,大多都是囫囵吞枣半懂不懂。
到了‘旧楼’的时候,诸葛正我也在,莫棠雪见他们正在谈事情,待要回避,诸葛正我摆手示意无碍,铁手随手指一指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盒子。
平日里,神侯府众人谈论事情时,莫棠雪也有时在场。只要不是什么机密要闻,大家也不避讳她,只任她自己在旁边要么做点不相干的事,要么给大家添茶倒水,若觉得无聊时,离去也自便。
莫棠雪喜滋滋去拿桌子上的盒子,诸葛正我和铁手兀自谈论,只听诸葛正我道:
(以下关于金梅瓶的事件,基本引自原文《少年追命》之‘下三滥’一章)
“你可知道赫连小姑是什么人?”
“这……”
“她是‘赫连神府’望族里的天之娇女,她的哥哥赫连乐吾,也是京师宣徵院枢密使,兼主掌军机,近年虽已闲置,但在当年,无论权名势禄,都是一时之盛,连蔡京也不敢惹他,傅宗书更要怕他三分……”
莫棠雪拿了桌上盒子还未打开,便听到二人提到赫连神府,知道这赫连小姑正是赫连春水的姑姑,想着近日赫连春水常常来找表哥刘宝林,不知是否和这有关,不禁凝神注意。
细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赫连小姑的丈夫刘芬,得了一件名叫金梅瓶的宝物。
蔡京得知刘芬有金梅瓶,便派人向刘芬索讨去。刘芬百般推托,不肯赠予蔡京。这一下,便把蔡京给触怒了。于是蔡京向官家报称密告,说刘芬有宝物金梅瓶而不献上藏私。官家大怒,勒令刘芬即将金梅瓶交出,刘芬自是不敢不献,可是,恰生是在官家下旨之前一个月,金梅瓶失窃了。
这一来,刘芬难逃罹罪,官家也总不好入他个有宝不上献的罪名,于是,就借刘芬曾上疏力阻易水西北一带“迁界”一事小题大作,抄了刘芬的家。
“……”
铁手问:“那么,我是不是要去夺回金梅瓶呢?”
诸葛正我道,“本来,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可是,赫连乐吾现在跟我联成一气,对抗蔡京、傅宗书,他因赫连小姑哀求,要他设法为夫婿刘芬开脱复藉,便转求于我。你知道,赫连将军是向不求人的。……唯今之计,我们既需要赫连一脉的助力,以抵制蔡京有大将童贯的靠山……”
“……”
“……”
听到这里,莫棠雪也大概明白了,猜测赫连春水和刘宝林八成是在忙着解决金梅瓶失窃事件。
至于那些朝堂上的形势,莫棠雪也知道个大概,不过今日才知,神侯府要和赫连神府联手,如此一来,双方势力,差不多就势均力敌了。只是对于这些朝堂上的争斗,刘独峰向来置身事外,只求独善其身。不知道表哥刘宝林若是也加入了这些党争什么的,舅舅会不会再把他暴打一顿。
接着莫棠雪又听到他们提到蔡汴、惊怖大将军、以及“燕盟”“鹤盟”之类的江湖门派,也闹不大明白里面的关系,索性不再听。
打开手中的匣子,莫棠雪呆了一下。
盒子中装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一堆报废的铁蒺藜铁莲子小飞刀之类,另附纸条一张,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潦草字迹:好不容易才收集起来的,还不谢我!
莫棠雪顿时咬牙切齿,只见盒子底部还有一个小小册子,上面记录着某日某地大师兄用某暗器击败某某;某日某时大师兄用某暗器抓获某某……
册子末尾明码标价:某铁蒺藜价值杏花春一坛;某铁莲子价值十年女儿红一坛……最后还来了一句:祝小棠雪收藏愉快!
莫棠雪恨不得把崔略商抓来扒皮抽筋一百遍,再用脚在他那张欠扁的脸上踩上一千脚!
心里又好笑又可恨,待要把这个小盒摔到地上狠狠泄愤一番,又实在舍不得,只能磨牙道:“崔略商!你你你,我一定要让你后悔莫及!”
也不理会诸葛正我和铁游夏看过来的眼神,抱着盒子就向追命那‘老楼’冲了过去。
她发誓,她一定发誓,要卖光崔略商楼里所有的藏酒!!
莫棠雪气冲冲跑出‘旧楼’,待要去街上直接拦一辆马车来拉酒到街头‘清仓大甩卖’,将到大门口又忽然顿住了脚步,眼神一转,禁不住偷笑起来。
门房一见莫家小姐一会儿恼一会儿笑的,便知道这八成又是在跟追命斗气了,只是追命明明已经出门去了,也不知又怎么惹着她了。
莫棠雪转身,直接向厨房走了过去,进门寻了一瓶子醋,拎着醋瓶大摇大摆进了追命的‘老楼’。
不得不说追命这老楼里的收藏还真是应有尽有,不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他收集不到的。什么烧焦的烂骨头破石头,不知什么动物的皮,诡异的瓶瓶罐罐,破铜烂铁废纸草根树皮……
莫棠雪看也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烂儿’,只将崔略商珍藏的每一坛好酒都打开来,往里面添加了一点‘作料’,力求加得不多不少,恰好将酒变成味道奇特的醋酒,却还依旧保留这原本浓烈的酒香。她倒要看看那嗜酒如命的酒鬼见了这酒,是倒掉呢,还是喝掉。
莫棠雪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想到等崔略商回来,抱着醋酒,一脸心疼又一脸不舍的模样,心情大好。
之后不多久,顾惜朝按照惯例被授为翰林院编修,级别正七品,日后仕途,当也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了。
同时,顾惜朝的《七略》也写完了。按照顾惜朝的话来说,目前的《七略》还不够完善,日后还要慢慢修订。
将《七略》的手稿交付书局印刷,顾惜朝平日应酬之余,开始做另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搬家。
顾惜朝的草屋里没有多少东西,所以这个家搬起来是相当容易的,只用了两口箱子,便将随身物品和一些书籍字画全部装完了。
新家在安庆访的一条槐荫巷里,莫棠雪在搬家的那天跟着去了一次算是认路。
房子是一座两进的院子,不大,却很舒适雅致。莫棠雪很喜欢后院里的一株老桂树,枝叶荫密,虬曲盘横,很有年头的样子。
莫棠雪见顾惜朝这里许多东西尚未整理,也不添乱,先告辞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便见廖六过来,说是刘独峰找她。
莫棠雪应一声,让廖六先在棠梨院的小客厅里等着,自己去净一遍手脸,换身衣服,这才跟廖六一起到松竹院去。
本来唤人这种事,然小厮做有可以了,不过自廖六来到刘府时,刘独峰每次唤棠雪,都是廖六揽下,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廖六性子缓,总是比别人耐心心细些,每次都等棠雪一起过去到刘独峰那里。
莫棠雪见廖六今日也同平日一样不急不躁,却隐隐有点心不在焉,担忧道:“六哥,可是有什么事么?”
廖六微微回神,微笑道:“无事。”
莫棠雪将信将疑,“你可知舅舅找我什么事?”
“棠雪,你最近……”
“什么?”
廖六目光微闪一下,最终温和笑道:“没什么。爷要等急了,快些过去吧。”
“哦。”莫棠雪觉得廖六今天似乎有一点不对劲,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多问。
两人一起进了松竹院,廖六道:“爷在书房里。”
莫棠雪点点头,知道是让她一人过去的意思,向书房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满室弥漫着墨香。
刘独峰站在窗前的红松木宽大画案前,提毫手绘一幅白梅。
院外,廖六远远看着书房门,愣愣出神。
忽然,背后被人一巴掌拍在肩上,骇了一跳。
“三哥。”廖六脸上闪过一瞬狼狈,抚了抚胸口,似乎有点窘迫。
“站在这里做什么呢?”蓝三略瞟了一下书房的方向,心中暗叹,脸上笑嘻嘻拉住廖六便走,“走,老四老五他们都正找你呢。”
书房内,莫棠雪静静地在一旁为刘独峰伺候笔墨,等那一副寒梅勾完最后一笔,落款,落章。
刘独峰搁下笔,看着完成的画抚须道:“棠儿看我这幅梅花如何?”
他穿着一身紫色常服,胡须修剪得极为整齐漂亮,抚须的动作也带着说不出的成熟优雅。
“寒雪欺来,傲骨凌枝,花苞凌雪半开,墨色淡淡,绘出梅之苦寒。此画尽得‘清、寒、雅、韵’四字精髓。单是看这画上梅花,便能感受到寒香扑鼻。”莫棠雪头头是道一番品评,复又咳一声道:“其实在舅舅面前,我哪里敢品画?方才的话除了最后那句,其他都是瞎扯的。”
刘独峰莞尔,“便算是瞎扯,我家棠儿也扯得不错的。”
莫棠雪嘻嘻笑道:“还不是听舅舅常说,画梅关键在于‘寒苦清傲’四字,见了画得好的梅花就这样赞,准是没错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刘独峰将晾干的寒梅图收起。
莫棠雪捧上一盏清茶放在他手边,“舅舅,你叫我来,不是就为了看梅花吧?”
刘独峰随意笑道:“你今天都去了哪里?”
莫棠雪板着指头算,“逛街,去书局,看朋友。”
“看朋友,看到了槐荫巷,探花郎顾惜朝的家里?”
“唉,舅舅你都知道了呀。”莫棠雪笑道:“我就知道不管什么事,你都知道的。”
刘独峰端起茶喝一口,笑睨他一眼,“我还知道你进士游街那天,砸了人家一个西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