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夏》奈悠子

12、在八班

　　乔向松在中午午休的时候跑到余欣班级门口。
　　专门罗列了一个“早餐计划表”交给余欣。
　　那上面满满当当，从序号1到27。
　　写的很详细，比如不吃香菜，不要辣，不要葱……
　　余欣把那张纸收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乔向松又把一张粉红色钞票塞到余欣手掌心说：“这是一周的饭钱，之后每一周都会给你，少了跟我说，多的算给你的跑腿费。”
　　余欣想拒绝，但人已经走掉只能先收好。

　　这一周每天早上，余欣都要比从前早起半个小时，为了给乔向松买早饭。
　　当然，偶尔也会帮班上同学带。
　　她们的年级是强制性住校，余欣刚转来已经自身特殊原因，她是独个不住校的。
　　学生嘛，多多少少会嫌弃学校的饭菜，但又不能饿着自己就只能托人帮忙。
　　这也是乔向松找余欣帮忙的原因。

　　用乔向松给的钱，一周下来还剩下一些整钞和细碎的零钱。
　　余欣打算换回去，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有别人欠她人情，万事权衡利弊已经成了余欣的习惯。
　　多日相处也了解乔向松班级——九班。
　　就在隔壁教室。

　　这天，她趁着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
　　余欣把那叠钱用报纸裹好，缠上胶带放在乔向松课桌桌柜里。
　　大功告成。

　　“哎你听说没，这次两个学校合并开校运动会，一操场五五分。”
　　“啊？不是吧，这怎么搞？几千个人在塑胶跑道上站着听老头演讲？我都不敢想那得多壮观。”
　　“那倒不至于，好像另一个学校只有一个年级来开运动会，其余两个年级在她们的学校，好像是新高一招的学生太多操场挤不下。”
　　“忘了问是哪个学校。”
　　“好像是汇林？”
　　……

　　余欣拿上自己喝完水的水杯准备下楼去接水，在楼梯道听到另个女生之间的谈话。
　　听到熟悉的字眼“汇林”，这不是她原来的学校吗？
　　只有一个年级来……应该是高二吧。
　　厉青念提前在微信上告诉她了，她们这几天会给她一个Surprise.
　　也就是说可以见到她们了，真是太好了。
　　一整天余欣的心情都很美妙，柳荟兮察觉到于是在空余时间问她：“今天心情这么好啊？什么事让我们小余同学这么高兴啊？”
　　“让我也高兴高兴。”
　　余欣只眯着眼笑，嘴角微勾，右手食指抵在唇间摇头。
　　柳荟兮看她脸上就像写着“有鬼”两个字。
　　算了，谁还没点小秘密呢。

　　运动会来的很快，就在本周四，五两天。
　　也确实如自己那天听到的，两个学校合并开运动会，整场看来蛮壮观。
　　“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上午好，秋高气爽，桂花飘香，欢迎迎来本校第49届运动会……”

　　这边还在听运动会开幕式，手机消息弹窗一个接一个弹出。
　　那个四人群聊改名了，叫：汇林F（4）
　　好吧，余欣承认之前的群名是挺土的，这个名字估计是还希望自己不忘初心？或者是—我们还是我们。

　　群聊内正聊的热火朝天。

　　平：“呜呼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重聚了！”
　　年年不爱糕：“我的眼睛要尿尿了，欣欣宝~我需要你~”
　　年年不爱糕：［help,help.JPG］
　　TZ：“余欣”
　　TZ：“你在哪？”
　　上面几乎是陆守平还有厉青念的自言自语，这两条就显得很突兀。
　　名字是邵添夏无疑，他的头像现在变成黄昏风景图。
　　明明是可以一条发出来的消息，偏偏要分成两条，生怕她看不见吗？

　　可能演讲进入末尾，鼓掌声起。
　　余欣在聊天框打下：

　　“八班，高二八班”

　　结束后每个班分散开去各自场地给比赛同学加油打气。
　　有自愿者还有裁判维持现场秩序。
　　余欣跟着班级队伍要去前方的树荫下。
　　刚走几步想到班里有她今天专门带的小风扇，多带了些给班上人。
　　她看看说笑的同学，转身朝向教学楼跑。

　　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汇林高中校服，脸上带着白色口罩的女生在高二七，八，九班三个场地来回转。
　　脑袋后面的高马尾甩啊甩，隐约可以听到啪啪声。
　　余欣站在操场中心的草地上，头顶上是火辣辣的日光。
　　怀里揣着好几个颜色明艳清亮的小型风扇。
　　过了会儿那个女生在手机上可能在发消息，一个与她同校的男生站在她对面说着什么，似乎讨论的很激烈。

　　邵添夏问她：“余欣呢？”
　　厉青念一手握成拳，另一手覆在手背上，表情无措。
　　她摇头道：“我不知道。”
　　邵添夏听出来她嗓音哽咽好像哭过，面上红润，眼睛布满红血丝。
　　他说：“你哭了？怎么了？”
　　厉青念没回，自顾自的说：“我转来这里了。陪欣欣。”
　　邵添夏眉头紧皱，急切的询问缘由。

　　厉青念左右看看，把邵添夏拉到国旗台角落。
　　她把口罩揭开露出嘴角一块青紫，脖子上的红痕。
　　厉青念有把校服短袖往上撸起，胳膊上被涂上黄色的碘酒。
　　她说：“我跟我爸妈说过了，就在几天前。”
　　“我不知道他那天喝酒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喝了酒，我说要转学他就打我，一直逼问我原因。”
　　她几乎是哭着说，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
　　手慌乱的擦拭着，又说：“我爸爸以前一直这样，我以为那天他不会生气，至少不会打我。”
　　她把头底下去，手捂着脸。

　　邵添夏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转学，为什么连你也要走。

　　厉青念还在继续说着：“我妈妈也被他打了，她当时不该过来的，不该过来为我求情的。要不是我出生她们早就该离婚的。”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邵添夏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默默站在她旁边陪伴。
　　阳光晃动在厉青念脸颊一侧，泪珠变得闪烁，晶莹剔透。

　　邵添夏和厉青念手上的手机同时响起，厉青念情绪不稳定还在缓和。
　　邵添夏先查看起消息。
　　陆守平在群里发消息。

　　平：“你们在哪呢？这操场真特么大，比我们那还大，怪不得来这个学校。我绕了一圈都没找着人。”

　　邵添夏在聊天框删删减减。

　　［我们在……］
　　删除
　　［在……］
　　又删

　　最后只回了简短的——［嗯］
　　陆守平还在发消息，邵添夏没在看，转而注意力在厉青念身上。
　　哭声断断续续，有要停的意思。

　　厉青念说：“我要来陪欣欣，就说我有个朋友需要陪着，她生病了……”
　　“我爸爸来揪我头发，他掐我脖子，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我妈妈为了保护我被我爸爸拿酒瓶子大，她受伤很严重，现在还在家里躺着。”
　　“他不让去医院，说浪费钱……”

　　“我求了他好久，我现在没钱了，家里只有妈妈了……”
　　哭声震天动地，她心中的委屈发泄出来。
　　厉青念无数次想要一死了之，但她还有妈妈，还有余欣，她不可以死。
　　就当是为了她们，再忍忍。
　　忍忍就好。

　　邵添夏看厉青念可能好点了，声音温柔安慰，“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你现在在哪班？我可以资助你上学。”
　　邵添夏家庭和睦，但凡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家很有钱，可以说是书香梦第。
　　母亲杨曾柔是博士，父亲邵宁强是科技院教授。

　　厉青念愣住，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
　　“你…你真的……”
　　邵添夏肯定道：“真的，我说真的。”

　　厉青念擦干脸上的眼泪，尽量让自己状态像平常。
　　她声音小，说：“我和欣欣一样。”
　　“在八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