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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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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进来说。”顾及着百姓围观,涔沅没有上来就拔剑相向。
贺吉看了一眼涔沅的背影,本没打算动,可权筠叶向他走了几步,皱眉示意他跟上,贺吉才不情不愿地进了衙门。
“吱呀”一声,厚重的衙门大门被关上,涔沅刚背身站定在庭院,衣角还飘在半空中,便递给指挥使一个眼神。
“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十名密卫便将贺吉围了起来。
权筠叶看着被围起来的贺吉依旧抬眼盯着巫奚,眼中满是恨意,不似装的,一时心乱如麻,若是巫奚的医术真的不可靠,那她作为仵作的推断又是否可信。
“你真的不认识他么?尊者?”涔沅黑漆漆的瞳孔微微振动了一下,扫过老太婆的脸。
巫奚老得眼皮都往下耷拉了大半,闭眼睁眼都难以分清,“我骗你做啥子,这蓝眼睛长得像妖怪一样的小伙子我哪里见过。对了给我搬把躺椅,我晒晒太阳,这里就是比山里日头好哦。”巫奚说着说着就岔开了话头,好像眼前的兵戈相向与她毫无关系。
“……行,您先晒着太阳,让我好好瞧瞧这是怎么回事。”涔沅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随即转身面向贺吉,“你呢?大闹一番说她是庸医可有什么真凭实据?”涔沅的脸色冷得不能再冷,顺便吩咐权筠叶,“去将他的鞭子收了。”
好狡猾的涔沅,既然贺吉口口声声说属意于她,那让权筠叶上前拿长鞭,便是检验贺吉心意的一关,不过好歹也收了人家十万两银票,权筠叶当涔沅的走狗当的有些不舒坦,缓缓走到贺吉身前。
看到眼前女子,贺吉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将长鞭递给了她。
“押下去。”涔沅随即下令。
忍耐住没有反抗,贺吉脑海中回忆地全是当年的情形,那时候他才十六七岁,千里迢迢带着濒危的师妹去山中寻巫奚救治,巫奚吃了贺吉大臂上一块肉,来换师妹的命,但到最后师妹还是断送在她手里,就这样的医术,还敢自称神医?
背阴的牢房中,弥漫着腐朽之气,指挥使面无表情地押着贺吉进了大牢。
一只手突兀地伸到权筠叶身前,“鞭子拿来。”涔沅道。
闻言,权筠叶转瞬瞪大双眼,“要对他动刑?”
“嗯?”长长的尾音预示着涔沅的不耐烦,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涔沅锐利长眸中的冰霜似乎溶解了些,承诺道“不对他动刑。”
权筠叶这才将信将疑递过了鞭子。
“捆在刑架上吗,司正大人?”指挥使摸不清贺吉的身份,只好向涔沅请示。
挑了一双眉毛,背着一只手,贺吉颇有做派地转身,手无寸铁也仍是满身矜贵之气,不见一分落魄,挑眉重复道“司正大人?”语带挑衅。
“不必。”涔沅阴沉着脸,摆了摆手,指挥使退回他身边,“贺公子武艺高强,有恃无恐也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涔沅话锋一转:“本督想,或许有人还愿意替你受苦呢?”
说罢,涔沅扬起手,长鞭一甩,在地下打出响亮的一声,鞭梢轻巧地掀起身边女子裙摆一角,惊得权筠叶往后退了一步,不解地看着突然发难的涔沅。
“涔沅。”她还没反应过来,贺吉转瞬就抽走了身边侍卫的配剑,“我的事,你吓唬她做什么?”
“是吗?你敢说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丝毫未曾勾连过?”随即,涔沅凌厉眼神扫向女人,“权筠叶,你有何想说的吗?”
涔沅将那长鞭随意绕在手里,逼近权筠叶,直到她贴住墙壁,长鞭便抵住她下巴:“贺吉到底是何身份?给你个提醒,譬如潜入我府上的贼人?既然本督给了你说话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张了张嘴,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心跳如鼓,权筠叶想过他会对她动手,却没想他会在别人面前这么做。
“我来说。”小小的牢房里,四个密卫横亘在两人之间,贺吉唯恐下一刻他的鞭子就抽在权筠叶身上,在她开口前率先开口。
涔沅真是使得一手好计谋,先是假意遣人与贺吉商量,要他赶来甘州装作与巫奚起矛盾,以此转移百姓们的视线,让容悦梁放松警惕,便极有可能会派人来灭口大牢中关押着的衙役和打更人。
接到涔沅的“求助”,贺吉本不想来,可看在此事有助于权筠叶的份上,他还是决心前来。
却没想到,涔沅要他来的目的全然不在于此。
“住嘴。”权筠叶终于开了口,却是向贺吉喊得,“他没有物证,才出的这下策,嘶~。”
她脑子转得倒快,却也快不过长鞭,涔沅高高扬起手臂,“嗖”地一下,长鞭结结实实在权筠叶大腿上抽了一记,令她差点跪下。
“帮他?”宦官的音色冷得刺骨。
“不然呢,你觉得我该帮你?”权筠叶大腿后侧的伤口火辣辣得在疼,其实她也不大清楚,刚刚情急之下为何选择帮贺吉,或许她骨子里就是擅长跟涔沅对着干。
“在我身边还没有几天,就敢恃宠而骄了,看来还是本督对你太宽容了。”放下鞭子,随即一只大手捏上女人的脖子,长眸瞥了一眼贺吉。
“唔嗯!”权筠叶发出一声呜咽,心中狠狠骂到:涔沅你这个这个乌龟王八蛋,等着瞧吧。
涔沅看着明明不费吹灰之力,袖子下连青筋都有绷紧,可权筠叶已经双手发软,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千手大盗是我,前些日子潜入你府上也是我,她只是被我胁迫才不敢指任我罢了。”没有犹豫,贺吉脱口而出。
贺吉话音刚落,匆匆赶来的乌丰,也为权筠叶跪下,“权小姐也算卑职半个徒弟,若是她犯了什么错,卑职愿为其领罚,还望司正大人饶了她。”
其实乌丰话还没完,涔沅就已经松了手,将她不算轻地掼在了墙上。
“咳咳!”大声咳嗽着,权筠叶瘫软的身体贴着墙往下滑了过去,刚喘过来一口气,浅琥珀色的双眸便紧紧盯着贺吉,其中怒意不言自明,“你干嘛要让他得逞!”
刺史衙门这厢还在吵闹,涔沅不知容府那边如何能沉得住气。
容府书房之内。容悦梁的两个儿子皆已身着盔甲。一个比一个不知天高地厚,都想把涔沅直接抓了来,任涔沅他有三头六臂,可在甘州,强龙必然压过地头蛇,而且大姐姐就是被他害死的,只要父亲一声令下,二人绝对让涔沅有来无回。
“京城那位还未发话,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杀了涔沅又如何?木兰卫十几万大军,军心皆所向当今圣上,难道杀了涔沅,圣上不会找我们算账?”容悦梁正在全心静气的练书法,并不慌张。
涔沅的嚣张跋扈,他可是见识过的,像涔沅那种从出生就无依无靠,孑然一身的天煞孤星,才是最无所畏惧的,且涔沅此人又心思诡谲,美人名利皆不放在眼中,没有明显的欲望,没有软肋,也没有弱点。
“不过话说回来。”容悦梁的小儿子忽然良心发现一般说到,“仅仅为了那一个人,杀了这二百多个人。当真值得吗?”
“自然值得,那位是那样沉稳的性子,绝不做无必要之事,这次他下定决心,可见这个孩子有多重要,你我不可质疑。”搁了笔墨,容悦梁再次强调道,“快褪下盔甲,布粥去,你们母亲早就在粥棚里等着你们了。”
刺史衙门牢房之中。三人皆有些在状况之外,刚刚的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听到贺吉坦白身份,涔沅心中暗自一惊,因为走路身形相似,且上次交战之时,涔沅试探出了贺吉后背有伤,他便猜到了贺吉是当夜潜入府中之人,但关于贺吉“千手大盗”的身份,涔沅的确一无所知,不过此时谈欣喜还为时尚早,尤其是某人,涔沅瞥向一脸怒气的权筠叶。
权筠叶一只手抚摸着脖子上的掐痕,一只手已不自觉摸上刀鞘,若是涔沅再敢对她动手,她可就真的不顾死活也要跟他比划比划武艺了。
涔沅将女子手上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被气得发笑,“怎么,你们这是演上一见钟情的苦命鸳鸯了?你倒是好好擦亮眼睛,看上的不是负心人就是小偷骗子。”
“大事在前,司正还有空在这里谈情说爱。一点也不国计民生放在心上。可若是今夜容悦梁没有派人来。你又该当如何?”紧紧握住刀鞘,权筠叶问道。
眼见女子身心皆受创还能够如此冷静,涔沅心中暗暗赞叹一句,“这还不简单?鲁喆派去通知山岚郡守火灾事件的车马已被我拦截,他果真只禀告烧死了五十几人,就算我此刻想要将鲁喆罪名下狱,也未尝不可,是人是鬼,一审便知。”
“呵,那你还真是万事周全。看来是我白操心了。既然贺吉已然认罪,我也没有理由再为他辩驳。若司正准允,那我便去忙我的事了。”权筠叶已经不愿再夹在二人之前调解纠缠。
什么徒弟,权筠叶在心中骂到,她愈发觉得自个儿不过是涔沅在路上用来解闷儿的玩意儿,也没有比他的狗好到哪儿,还说什么年年岁岁共欢同,涔沅这样的人哪里来的心,救她不过是顺手一把,却妄想她对他言听计从,俯首称臣。
贺吉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见了一面就对权筠叶“情根深种”,又莫名闯入涔府拿匕首威胁她,顺便调戏了她两句。后来他又不知到底为何跟踪陛下来到西边。整个人看着光明磊落,实则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这次跟到甘州来又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不慎被抓,还是扮猪吃老虎?
没一个好东西,冷静下来,权筠叶分析了一番。
“那案子你又有什么新的发现?”涔沅皱眉。这两日太忙,他确实还没有进过季昆自杀的房中勘探过。
“你们说的是什么事?贺吉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迫切地想帮忙。
“没有新的发现。但他的那卷宗我已背得滚瓜烂熟。我想实地演练一番,看是否能找出些什么破绽。”权筠叶垂眸。
“胡说什么?你的胳膊还有嘴上都有伤。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办?”涔沅又开始啰嗦。就好像刚才打人的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