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戮》鹤拉米娅

21、 学习

　　“贺吉他真是要刺杀你的人？那你为何轻易放过了他”权筠叶一进马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闻言，涔沅瞧她，“我不确定，刚才不过是诈了他一下，而且。”黑眸淡淡看向木盒。
　　“啪”地一声，权筠叶循着眼神将它打开来：“这.....”不大的盒子之中，却放了上中下三层，上面浅浅一层是那串南洋珍珠项链，中间是另一条金珠项链，镶嵌了两颗极为罕见的宝石，一颗是纯净的蓝，一颗猩红如血，怕不是比那条珍珠项链，还要名贵百倍，最下则是赤裸的两张百两黄金的银票，算起来这两条项链是白送的了，贺吉出手好阔绰。

　　“哦，贿赂。”还以为他对贺吉下手如此之轻是有什么更深的缘由，原只是为了金银珠宝。
　　涔沅懒得睁眼回她，“过几日除夕夜的宫宴，皇上钦点了你入宴，那身鹅黄色的衣裳你可还喜欢？若不喜就再做一身，现在先挑一条项链，我会让覃棠再备些珠钗首饰，等到时候我再过目。”
　　男人语气轻巧自然，就像坐在身边的权筠叶是他的夫人一般，权筠叶愣了一下 ，她若跟着涔沅出席除夕宫宴，那陛下和摄政王都会如何看待她。
　　“不说话想什么呢？”依旧是不必睁眼，涔沅便猜透了她心中所思所想，他语气平稳，稳到有些放空，尾音很轻，几乎要让人听不见。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权筠叶问道。
　　“陛下的意思。”声音好轻，她转头瞧涔沅，却见他靠着轿厢似乎真的睡着了。
　　只不过脑袋缺乏支撑，随着马车的行驶有些晃荡，平日里的霸道气人的太监变得好生乖巧，权筠叶心下微动，悄悄靠近了一点，抿唇，伸出小臂来，轻轻将他扶着靠在了她肩头上，真是的，昨晚到底是什么时辰才睡的。极轻的哼唧了一声，涔沅眼皮微动，没有拒绝她给他的支撑，他微微松动的发丝磨蹭到女人的脖颈上，有些泛痒。

　　送走了涔沅这尊大佛，贺吉站在赌坊三楼的窗口，静静地瞧着对面楼上抱臂而立的沈熙儿，真是难搞，摄政王洛睿宁不算什么很好用的人，一是因他不算贪财，二是，此人虽从表面上看来风光霁月，实则行事令人很是厌恶，属于作恶都缺乏审美的那类人，官场上这种人一点也不少。
　　可奈何摄政王手里抓着那么指证他身份的证据，让贺吉难以轻易摆脱他，比起洛睿宁，反倒是涔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刻薄阴翳的面容下，却似是有颗活人的心，这太监望向身边女人的眼神，可不算清白。
　　玄冥司和摄政王是死对头，涔沅如今急着查清楚他的身份，令他陷入被动之中，这种事，摄政王必然是喜闻乐见，正在等待他有求于他。搁在往常，贺吉唯一的念头或许只有赶快解决了这事，躲得远远的，但如今的他，不这么想了，贺吉若有所思地捻了捻垂到腰间的长串项链，看来，明早，要起得早一些了。

　　大年二十八清晨，郢都摄政王府后门，朱门巍峨，府墙高耸如石碑。
　　“好俗气。”绕过这耀眼的大门，贺吉心中暗暗叹到，他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偷东西而隐蔽身形，他敲了敲门，知道不远处树上的夕部指挥使正在看着他。
　　很快有小厮来将其打开，行动之间好似极其熟悉这般场景。小厮很快将他领到王府书房。

　　王府内，侍从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处处透露着庄重与肃穆的氛围，过年之时，正是王府内最忙的时候，除了龙凤双胞胎外，一是摄政王会宴请门客，二是孩子还小，王妃夫人的母亲等一众仆役也从海东赶来，府中可很是热闹。
　　以洛睿宁这样谨慎的性子，原是不会让贺吉在他府里见面的，但事出从急，贺吉一下得了他的口信，相约至王府。
　　狗随主人，洛睿宁有多趾高气扬，此刻领着他入府的小厮就有多么不拿正眼看人，若是放在从前，贺吉断然不会忍耐这些繁文缛节。

　　书房位于王府一隅，环境清幽。一扇雕花木门半掩着，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房内书架林立，书案宽大，窗前摆放着张舒适笃笃而软榻。
　　此时，摄政王洛睿宁正端坐在书案前，身着一袭浅金锦袍，身姿挺拔。他剑眉微蹙，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黑白相间的长发用玉冠束起，更显气宇轩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显得他英俊安静。

　　玄冥司正在派人监察着宝瑞坊动向的事洛睿宁不是不知，但他已受够了在涔沅面前躲躲藏藏，涔沅在他心里就像只纸老虎，明明手中未曾掌握一只军权，却整日耀武扬威地，只凭借一张惯会游说人的嘴，能成什么气候。
　　他倒要看看，明知晓这贺吉在他府上，涔沅敢不敢像围了慈恩寺一般直接围了王府。

　　一夜无梦，虽万事扰人，可不知为何，权筠叶的心里相比刚出宫的时候，想的事情少得多了，昨夜马车行到涔府之后，涔沅才在她肩头悠悠转醒，黑眸瞟了她一眼，只丢下句：“明日早起到书房背书。”便转身疾走，没再管她。
　　暖阁之中舒舒服服洗了澡，权筠叶才慵懒地睡去，睡前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是陛下要她参加宫宴一事，又霍然转醒，涔沅也好，摄政王也罢，能大得过圣上吗，倘若她能为圣上效力，报仇一事岂不是要容易得多，思及此处，她心中不由得焦灼起来，要找个怎样的契机要圣上看到她的潜质呢。
　　伸手摸了摸床头放着的斩月刀，权筠叶心中思虑良多，到底何时她才能服下解除内力抑制的解药。

　　冬日的清晨，霜华满地，涔府书房中，炭火微红，暖意融融。
　　用过早膳，二人便开始学习，涔沅教起书来十分严格，要求她不仅会背，更要懂得文意。之后，便打开一扇西北风呼啸而进的窗子，令权筠叶捧着书，面向窗子站着背。
　　寒风料峭，吹上人身便彻底吹散了早起的一丝困意，涔沅又坐在不远的书桌上，处理他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文。

　　真怪，她这边仇人何在还没有一丝头绪，而涔沅手头上，宝瑞坊贺老板刺杀他一事，以及尤翊坤是否和摄政王有关一事尚未有什么着落，涔沅却开始气定神闲地教习起她的功课。
　　“给我背的时候通篇一处也不能磕绊，若是有磕绊。”半个时辰，她便眼巴巴地瞧向涔沅，实在是被冻得不行了，涔沅将昨日拎着的那把折扇摆在桌上：“那就拎着这折扇自罚十记的手板。”
　　出乎意料的，又令人惊喜的是，权筠叶着实背的又快又好，合上书，涔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五篇，那从今后每日给我背五篇。”
　　“死了多少年的人说的话了，科举还要考这些，我还不如走武。”差点说漏嘴，权筠叶及时住了口。
　　“武举还未开女子考试的先例，还有，你想挨打了可以直说。”一滴重墨沾染了公文，向来飞扬跋扈的长眸眼尾往下垂了一下，涔沅无奈抬头斥了她一句。

　　下午之时，涔沅则就着炭火炉子，坐在廊下，看着乌丰教她练习最基础的功法
　　庭院中，换了一身劲装的女人看着更有精神一些了，但在此之前，最要紧地是先练好体力。
　　跑完步，便被涔沅命令扎稳马步，双手平举着沉重的石锁，权筠叶的脸憋得通红，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乌丰在一旁踱步监督，不时纠正她的姿势。
　　接着，涔沅又指着院中一棵高大杏树：“跳到那根树枝上，单脚站一盏茶的功夫。”
　　“......跳？”满头大汗的女子睁大了眼。
　　“爬也可以。”涔沅善解人意道。
　　咬了咬牙，权筠叶手脚并用地开始爬树，没有看见一丝笑意在廊下男子的嘴角晕染开。
　　直到管家覃棠进内院来，跟涔沅耳语了两句，涔沅留下权筠叶在府中，不知骑马去了哪里。

　　隔日，大年二十八，宫内早已红绸高悬，灯笼摇曳。
　　各个部门的宫女太监们忙得不可开交，御膳房里一道道美味佳肴早已备下。负责除夕夜宴厅“褚英阁”的太监宫女们更是一丝不苟，乐师和舞女们还在做最后的排练。

　　“你来有何事？要去哄哄慈宁宫那位？那还不再早些来，陛下可差点儿就真将那杯毒酒赐给太后。”涔沅和张淼二人站在含元殿外的宽阔廊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万物万人。
　　“陛下要胡来你也不拦着。”涔沅今日穿了件赤色锦衣，按理说知道陛下太后吵架后，昨日就该觐见，可是想到二人之间还未将尤翊坤这事儿说明白，涔沅便有些头痛，拖到了今日。
　　能干如涔沅，也没想好要如何处理太后一事，以华良英的性子，两人虽“亲近”多年，涔沅也丝毫没有以“正宫”的身份自矜过，他在这女人面前的“逾矩”之举，大多只是为了挑起她的情趣罢了，他心中实则毫无波澜。

　　“拦着?”张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他对涔沅的了解，太后如今对涔沅来讲，几乎已是无用，死了又如何，可涔沅却并不想她现在就死，难道是还对她有情?那张淼近些可算是看挚友的八卦看得太多
　　“嗯？”涔沅愣了一下，才反应他在想什么，一时无言，张淼虽一心一意为了陛下，但还是对陛下过于宠溺，大事上，怎能由着陛下性子胡来，不过张淼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侍奉陛下，为涔沅分忧良多，涔沅便也不再好多说什么：“那你忙，我便去看看太后娘娘。”
　　点点头，张淼不动声色地向涔沅瞒下了陛下要太后年后垂帘听政一事。

　　快要傍晚，慈宁宫寝殿内，暖炉散发着融融热气，太后娘娘如今算是被陛下软禁，别说宫外了，就连御花园也去不得。
　　太后娘娘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袍，慵懒坐在桌前，对面是一位形容颇好的侍卫。一盘象棋摆在他们中间，比起围棋，象棋的走法更加粗野，在宫廷之中甚是少见。
　　当一方失利，便要脱去一件衣物。侍卫下到兴头上，没忍住将了太后一军，太后娘娘便媚眼如丝地盯着她，随后轻轻解开衣带，露出如雪肌肤，眸中弥漫着放纵和疯狂。侍卫脸颊微红，一双眼却透露着男人的本能。